第二天两人下楼,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眼镜口罩的女人,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站在单元门口。
那女人看到走出门的两人摘下口罩眼镜,那张在大荧幕上让无数人心动的脸上现在只剩下疲倦,她向前走了两步,说:“池总,江穆和,我是官云瑶。”
江穆和的目光落在小孩身上,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池任骁,这小孩与对方有五分像。
他这个小区虽然人流量不大,但官云瑶这两天一直挂在热搜上,他担心被人认出来,转身说:“有什么我们上去聊。”
“好。”官云瑶牵着小孩跟在两人身后进了电梯。
进屋后,江穆和给官云瑶到了一杯茶,官云瑶带着小孩坐在沙发上,他问:“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找池筠的?”
“我...”官云瑶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池筠看到官云瑶时就猜到了她的来意,“和池任骁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官云瑶抖了一下,眼里是藏不住的恐惧,“昨天夏姐让我离开晖市,可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全在池任骁哪里,我根本跑不掉。”
“你这么害怕不止是因为池任骁,你见过林知雪?”
“恩,上个月在一个慈善活动上见过,当时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可今天早上有个律师带着一堆合同来找我,说只要我把孩子留下,林知雪可以不计较别的。”官云瑶抱进身旁的孩子,“可阳阳是我生的,凭什么要留给她。”
一直没出声的小男孩轻轻地喊了声:“妈妈...”
看到惊慌失措的官云瑶和迷茫的小男孩,江穆和仿佛看到了二十二年前带着他的江乐瑶,同样处于弱势同样慌乱同样的没有退路,他听到自己冷漠地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官云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她在赌,赌江穆和会心软,“我知道池任骁在和池总争公司,你们是竞争对手,我...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但你可以试试拿我们母子威胁他。”
江穆和沉默着,他根本就帮不了官云瑶,他知道官云瑶是来找池筠的。
池筠从江穆和的沉默里得出了答案,知道他不想自己经历过的悲剧重现,问官云瑶:“你想去哪?”
“越远越好。”官云瑶无措地起身朝池筠鞠了一躬,然后问:“能快点吗?”
池筠对上那迫不及待的眼神,问:“你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吗?”
官云瑶解开风衣的扣子,将高领毛衣向下拉,纤细的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掐痕,“阳阳被媒体曝出来后,他以为是我故意的,差点...”
没想到平时人模狗样的池任骁私下里居然有暴力倾向,池筠拿出手机说:“行,我去安排,最晚今天晚上你们就能离开。”
“好,谢谢池总。”官云瑶道完谢给了池筠联系方式后,就带着小孩离开了。
江穆和沉默地听着池筠打着电话,一个接一个的,他从对方的眼角眉梢猜到了事情的进度很顺利。
“你要安排她去C国?”
“嗯,那边我有朋友,可以帮忙照看。”池筠挂掉最后一通电话后,给官云瑶发了条信息,通知对方下午四点到机场。
“池任骁会猜到吧?”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要逼他暴露本性。”
“我以为你不会用这个筹码。”
“她们对我来说算不上筹码,其实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池翊走了,立嵘的接班人理所当然就成了池任骁,而池任骁肯定不会让我回去,刚好我也不想回去,但…”池筠看江穆和不反感才继续说:“我不能太便宜他。”
“可官云瑶对他不一定会有影响。”
“池任骁是个很理智的人,而官云瑶能让他失去理智,这说明什么?”
江穆和懂了,能让一个戴了二十几年面具的人摘下面具,直面他最真实的情绪的人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们不愧是兄弟,只是为什么池翊会缺根筋呢?”
“别把我和池任骁相提并论。”池筠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走吧,我们去医院。”
“医院我自己去,你也该去上班了,顾氏的事还没解决。”
池筠不放心让江穆和独自面对席家人:“可我...”
“没事的,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脆弱。”江穆和推着池筠出了门,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别把我当小孩。”
池筠只能无奈地答应:“好。”
江穆和到医院时已经八点多了,他看着眼前高耸的大楼和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的悲伤与期待,这些人让他真切的感觉到了医院并不只是迎接新生的地方,也是生命凋零前的最后一站。
“恩。”他放下说有的犹豫,拿出手机给叶弘文打电话,电话刚响就被接通了,仿佛对面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小和,手术快开始了吗?”叶弘文的声音很焦急。
“还没,不过也快了,你要来医院吗?”
“我...我能来吗?”
“当然能,我们是阿彬最好的朋友。”
“好,我马上过来。”
江穆和听到一阵窸窣声,看着没挂断的手机,能猜到叶弘文因为着急连电话都没挂断,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模样。
他们再次踏入席越彬所在的楼层时,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沉重,穿着工作服的医生护士们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术前准备。
江穆和路过主任的办公室看到一个头发全白的背影,他猜测那就是麦伦博士,于是他等在门口,想要见见那位博士。
席弈华赶在医生们结束交谈前走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江穆和朝他点了点头,他身后的汪芙看着江穆和脸色有点尴尬。
他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让席弈华夫妇进屋。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听着那些从医生口中说出的专业词语,虽然不懂,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点心安。
屋内的谈话很快就停了,一个白皮肤白头发的老头带头走了出来,他遗憾地说:“我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我最喜欢的学生找我帮忙了,可惜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当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