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市机场出境处。
一身西装, 相貌英俊的青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安检人员皱眉道:“先生,需要医疗帮助吗?”
来人用纸巾掩住了嘴, 摆了摆手,声音暗哑道:“我没事。”
尽管安检人员仍旧十分担忧,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看着青年孱弱的背影,安检人员重重叹了口气。
这芸芸众生活着都不容易,病的这样重了,还要出国出差。
于此同时,江暮雪到了北安市, 循着储斐的记忆,他租了辆车直接开了过去。
这些年储斐和悲问利用各种手段敛财无数,但住的地方仍旧破败偏僻。
想也知道原因, 悲问成天要用尸体做自己的“实验”,肯定要选个人群焦点的地界。
悲问和储斐不同, 他是江暮雪在这个世界,目前为止遇上的玄门中人里, 道行最深的一个。
或者说,天赋最高的一个。
江暮雪毫不怀疑,悲问已经算到了自己要来。
同样的,江暮雪也已经算到了,今天还不是悲问的末路。
江暮雪走到门前,并没有客气, 直接抬脚踹在了门锁上。
门锁是被虚掩着的, 哐叽一声就打开了。
房子里空无一人, 但从房间里脏乱的程度来看, 主人显然走的匆忙。
江暮雪扫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到了角落里的大柜子上。
在储斐的记忆之中, 这个柜子悲问从不让他碰,而自江暮雪进门起感觉到的阴气,也是从这个柜子上散发出来的。
离柜子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江暮雪终于闻到了淡淡的尸臭味。
虽然走的匆忙,但悲问脑子还是灵光的,在走之前,用漂白水将整个柜子浇了一遍,是以刺鼻的消毒水味掩盖住了浓烈的腥臭。
江暮雪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在柜子的缝上抹了抹,而后轻轻嗅了嗅,眉头随即深深锁在了一起。
是尸油的味道,和奕天朗想用在他身上的那种相同。
目光在柜子里逡巡了一圈,江暮雪有些恶心。
如果悲问是将恶鬼缚在柜子里,再用尸油滋养它的话,和江暮雪眼前看到的画面是相符的。
只是奕天朗小小一瓶尸油,粗略估计就需要至少两个婴儿的尸体才能炼成,如果将尸油抹在这个大个柜子的缝上,还是长情的行为,死在悲问手里的孩子不计其数。
他必须要抓住悲问,江暮雪想着。
然而悲问并不是那么好抓的,此刻悲问已经离开了华国的国境。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摆在江暮雪的面前。
他转身看向房间角落里的青年尸体,那尸体还没出现尸僵,显然刚死没多久。
报警让法医检查的话,结论也只会有一个,这个人是病死的。
实际上,他也确实是病死的,只不过是受了诅咒的悲问身上自带的病蚕食了这具身体。
没错,摆在江暮雪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悲问现在变成了谁。
储斐从没见过柜子里养着的鬼,自然也没有见过悲问的下一具身体。
悲问完成的这出并不是金蝉脱壳,而是断尾求生。
他抛弃了奕天朗和储斐,再次选择了独自上路。
可不幸的是,他这次碰上的是江暮雪。
江暮雪先报了警,又通知了邬予来办交接手续。
安排好这一切后,江暮雪先后打给了吴晏和李玉亨。
“房家的网可以收了。”江暮雪淡淡道。
吴晏有些惊讶:“我接到消息,房文霍最近刚买的那片地被查出来是毒地,他现在捂着消息,再等等的话我能帮你拿到更多股份。”
江暮雪轻笑:“我有需要。”
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吴晏自问也不敢对江暮雪的决定多做置喙,只能答应下来。
江暮雪的想法很简单,悲问虽然有金蝉脱壳的法子,但他做的这些事,最大的倚仗不是他的天赋,也不是身边有人帮忙,而是钱。
没有钱的话,悲问在国外寸步难行。
所以第一步,江暮雪就准备切断悲问的金源。
吴晏和李玉亨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李玉亨找来人,将江氏最近购入了一块有毒地皮的消息抛了出去。
消息一出,股票市场是最先有反应的,江氏的股票一路跌停。
房文霍本就焦头烂额,这几天光是四处堵嘴就已经花了不少,却没想到本地媒体的嘴巴是闭上了,消息居然从远在天边的北安媒体嘴巴里爆出来了。
办公室的电话立刻变成了热线,叮叮叮的想个不停。
房文霍一怒之下,直接将电话给砸了。
看着四分五裂的塑料外壳,他无处发泄的愤怒才终于缓和了一点。
想了想,他对着门外怒吼:“人呢?公司还没倒,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
总秘惨白着脸走进办公室,迎面就是一个文件夹。
她不敢躲,额角被砸中,立刻血流如注。手拽紧了裙边,即便如此,她也忍了下来。
房文霍平息了些,问:“房景呢?打电话叫他来。”
秘书脸色白了白:“他……”
“你真以为你能进的了我家的门?房景对你也不过是玩玩。”房文霍哂笑,“把他叫来,之后你就去人资那里领钱走人吧。”
“我从来没想过要嫁进你家!”
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高声反驳的样子让房文霍觉得好笑,胸口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
“你跟着房景难道不是为了钱?”
女人皱紧了双眉,眼里含着泪,浑身都在颤抖,不说话了。
“装什么贞洁烈女。”房文霍冷嗤,“把房景叫来,我不喜欢重复自己说过的话,还想拿到最后一笔酬劳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我办不到。”女人目光直愣愣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脸上却是笑着的,“我不知道房景在哪里。”
“三天之前,房景半夜收到了一条信息,然后就说要去北安见个重要的人,连夜就离开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房文霍愣了愣,因为他也是两天前开始联系不上房景的。
秘书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她狠狠擦干眼泪,笑道:“看来您的好儿子已经失踪两天了。”
“鉴于您要给我最后一笔酬劳的份上,我会为您和您的儿子祈福的。”
“哦,忘了说,我是被您儿子胁迫的。这钱你不仅得给,而且得十倍的给,不然今天公司可能就要出第二桩丑闻了。”
秘书说完,重重摔门离去,只留下了房文霍呆在原地。
“北安……”
房文霍忽然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某根弦也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他预感到了什么,慌张的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长久的忙音让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让房景负责和悲问对接,这次设计搞倒江暮雪根基的事,也一直是房景跟的,而悲问就住在北安。
房文霍再也坐不住了,他拿起外套冲出办公室,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就打开了。
“房总?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一干董事站在电梯里,和房文霍面面相觑。
房文霍强自镇定:“你们怎么来了?”
“股票跌的人心慌啊,这地的事儿我们作为董事也是有知情权的吧,不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这些人是来要说法的。
房文霍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很快就做下了决定。
房景如果出了事,那现在也是于事无补,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安抚这些董事。
“他们是我邀请来的,作为公司股东,我想我们有权利要求召开董事会。”人群让开,吴晏站在人群之后,笑眯眯的看着房文霍。
电光火石之间,房文霍回想起了吴晏和江暮雪并肩而立的画面。
被江暮雪从江家老宅赶出来之后,他就着手处理吴晏的事,但吴晏做事滴水不漏,之前他又太过贪财,让吴晏的资金几乎渗透了公司旗下的每个项目,现在想要把吴晏给摘出去是不可能的。
其他董事也连忙应和:“是啊,我们也不是要追责,但现在出现了问题总要处理,有什么事我们会上讨论吧。”
撂下话,这些人就自顾自的走进了会议室。
吴晏和房文霍擦身而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召齐股东,联络所有还愿意站在你那边的人。”
房文霍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吴晏精准的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更让房文霍汗流浃背的是,那些一直和他交好的董事,电话打过去不是占线,就是人不在南安。
事已至此,房文霍就是个傻子也明白过来了,这是个明明白白针对他设计好的陷阱。
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仍旧是江氏最大的股东,他就有绝对的发言权。
整理好衣服,房文霍戴好自己的“盔甲”木着脸走进了会议室。
看清会议室里坐在上手的人时,房文霍刚刚武装好的“盔甲”瞬间就被击了个粉碎。
“你怎么会在这里?!”房文霍厉声道。
说完,感受到一屋子人诧异的注视,他连忙软了声音:“暮雪,这是董事会,你从来没有过公司经营经验的,不要在这里胡闹,有什么事等爸爸开完会再说,你去我的办公室等着。”
江暮雪笑了笑:“爸,恐怕不行。”
他抬手看了看表:“我要留下来主持会议呀。”
房文霍还欲说什么,被江暮雪打断了。
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有三秒。”
“三、二、一。”
门在江暮雪话音落下的同时被敲响了。
两个身穿检察院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哪位是房文霍?”
江暮雪伸手指了指。
检察院的走到房文霍身前,严肃道:“房文霍,你涉嫌参与伪造公章案,经济诈骗案,现在请你回去接手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