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向明月>第25章

  夏天发烧是件很难受的事,元明一个劲儿地冒汗,不想盖被子,又觉得身上冷,喝完药后才好了点,躺着闭了会儿眼,睡不着,说不上哪不舒服,连带着心里也不痛快,烦得很。

  岳寒松看出他难受,拧了块凉毛巾给他擦脸,元明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舒服,抬手抓住了岳寒松的胳膊,顺着上去,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被井水浸的凉凉的,元明翻了个身,用脸压住岳寒松的手,他的脸还有点烫,压了没多久,岳寒松的手也不凉了。

  “还难受吗?”岳寒松把毛巾放在他另一边脸上,低声问。

  元明摇了摇头,压着嗓子说:“嘴里苦。”

  “生病就是觉得嘴里苦,喝的药也苦。”岳寒松说着抽出了手,被元明拉了回去,抓着他的手坐起来,问道:“干什么去?”

  “给你煮个红糖鸡蛋吃。”

  “太热了,”元明不松手,又问:“甜吗?”

  “甜的,喝了嘴里就有味了。”

  元明松开他的手,起身要去穿鞋,“我跟你一起去,反正睡不着。”

  现在天气还热着,不过傍晚的风倒有些凉快了,岳寒松拿了件长袖褂子给元明披上,去院子里煮。

  红糖水的味道闻起来很甜,比白糖多了点香味,元明中午没吃多少,现在有了点精神,闻到红糖味才觉得饿了,趴在桌子上看着岳寒松给他吹凉,一一趴在他脚边打盹,尾巴还一晃一晃的蹭着元明的小腿,元明觉得腿痒,心里也痒痒的。

  两人一狗正安静着,元明趴着没动,忽然说话了:“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岳寒松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了?”

  “你好像心情不好,比我还像生病了。”元明坐直了起来,看着岳寒松。

  岳寒松被戳破了也没狡辩,嗯了一声就不做声了,红糖水的热气漂浮在两人之间,到处都是甜丝丝的味道,元明的心却沉了下去。

  “你别惹我不高兴,”元明说,“你最近总是这样,前几天这样不说话不理我,怎么今天还这样。”

  “你对我不公平。”

  元明这几句话把岳寒松说得愣住了,不过只愣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元明又想多了,说完这话的元明已经有要哭的样子了,岳寒松扔下勺子从桌子上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要哭了?”

  此话一出元明就要往回抽出手,但是没抽动,他瞪了岳寒松一眼,岳寒松这次冲他笑了,带了这讨好的意思,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对不起,我就是后悔这几天让你受罪了,今天才发烧生病,我特别后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了。”

  元明没想过这些,不过岳寒松这么一说他心里就舒服了,但被他一说又觉得自己确实该生气,又没那么生气,想了一会儿,元明只哦了一声。

  “哦是什么意思,”岳寒松还握着他的手不放,“是还生气,还是原谅我的意思?”

  “不生气了。”元明小声说,把岳寒松面前的碗拖了过来,用勺子搅了两下,低着头小声说:“现在只顾着喜欢你了,哪还想得到这些。”

  岳寒松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元明趁机抽出了手,扶着碗喝红糖水,岳寒松看了他一眼,刚才心里的感动立马被正义取代,指着碗说:“先把鸡蛋吃了,别光喝糖水。”

  元明啧了一声,抬头瞪他,再低下头还是听话地吃了口鸡蛋,鸡蛋也有股红糖味了,元明把碗里的两个荷包蛋都吃了,端起碗小口喝红糖水,喝了半碗就撑了,他放下碗抿了抿嘴,小声道:“非让我先吃鸡蛋,喝不下了。”

  红糖水甜的很,喝不完正合岳寒松的意,伸手就把碗端走了,“那就别喝了,喝多了牙疼。”

  元明没什么力气,懒得跟他拌嘴,岳寒松把碗洗了放回厨房里,走到门口叫他,“天快黑了进来吧,蚊子多。”

  正跟一一玩的元明抬起头,说:“没劲儿。”

  岳寒松走过来,边走边问:“哪没劲儿啊?”

  “浑身都没劲儿。”元明嘴都懒得张,嘟囔了一句,不清不楚的,岳寒松懒得问他了,背对他弯下腰,让他上来。

  元明抱住岳寒松的脖子,岳寒松稍微一使劲就把他背了起来,往屋里走,“这么两步都走不动了啊。”

  “我是病人。”元明趴在岳寒松肩上说。

  “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还是挺热的,”岳寒松把元明放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了啊。”

  “因为我本来就热。”元明一歪头说完躲开岳寒松的手,往前一靠贴进岳寒松怀里,这下倒不嫌热了,“我觉得头有点晕。”

  岳寒松顺势摸了一下元明的后脖颈,“那就是还没退烧,我给你拿点白酒擦擦身上。”

  元明不知道还有白酒擦身能退烧的土方子,他没见过岳寒松喝酒,都不知道家里有酒,岳寒松倒了一碗拿过来,酒味特别大,元明皱着鼻子往后退了退,“难闻。”

  岳寒松找了块干净的白布蘸了点酒,“忍忍就行了,过来,我够不着你。”

  “把我熏醉了怎么办,我本来就头晕。”元明又挪了回来,坐到炕沿上。

  岳寒松拿着布,看着元明,犹豫了一下后指了指元明的衣服,“解开俩扣子。”

  元明照做,解开了仨,岳寒松凑上去,一手扶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布贴到了元明的胸口上,岳寒松找的这块布有点粗,擦了没几下元明胸前就红了,他没忍住往后躲了一下,但岳寒松还抓着他的后脖颈,又把他拉回来了。

  “我觉得有点疼。”元明低着头小声道。

  “那换个地方。”岳寒松说着松开了手,“手给我。”

  手掌心也要擦,擦了之后酒味就更重了,元明收回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被岳寒松握得已经有些热了,元明抬手闻了闻镯子,也有酒味。

  “还擦吗,我身上都是酒味儿了。”

  岳寒松把元明解开的扣子系上,说:“再擦擦背和脖子就行了。”

  “那你系我扣干嘛。”元明抱怨了一句,转过身又把扣解开了,岳寒松蘸了酒后一抬头,元明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了,两只袖子没脱,衣服耷拉在腰上。

  其实岳寒松没少看见过元明换衣服,但大多数都是一晃而过他就不看了,离得这么近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那天元明洗澡的时候,也是看见了他的背,元明的背格外好看,顺着细长的脖子看下来,又白又窄,蝴蝶骨若隐若现,虽然瘦肩膀却不窄,哪里都是正正好好的漂亮。

  正发着愣,元明有点奇怪地扭头看他,出声打断了岳寒松走神,“擦不擦?”

  岳寒松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挪开了目光,把发凉的白酒擦到他脖子上,顺着擦下去,没几下就好了,岳寒松把衣服给元明扯了上去,“穿上衣服,别又着凉了。”

  元明慢吞吞地把衣服拉到肩上,转过身来,岳寒松已经端着碗去厨房里了,屋里还飘着一股酒味,他也忘了开窗通通风,元明真觉得味道太冲了,边系扣子边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了点。

  通了会风屋里味道淡了些,岳寒松还没在厨房里出来,元明把窗户开得大了点,怕风把窗户吹回去,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叫他,“松哥,我困了。”

  岳寒松正趴在厨房的窗户边吹风,探出去半个头,听见元明叫他才回来,关上了窗户,“你说什么?”

  “你干嘛呢?”元明看看窗户又看他,“你不太对劲。”

  “哪有。”岳寒松走过去,搂着他回屋,关上了厨房门,“困了吧。”

  这一搂不要紧,只是元明想着要睡觉了,衣服本来就没穿好,岳寒松手上劲儿使大了,一下把衣服给扯了下来,元明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手把衣服拉了上去,岳寒松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手还停在半空,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

  元明除了脸有点红,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盯着岳寒松看了一会儿,扭头把煤油灯吹灭了。

  两人又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岳寒松先开口了:“看不见了。”

  元明哦了一声,说:“你看得见我就行。”

  “你在哪呢?”

  元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岳寒松的胳膊,然后就收回去了,但没成功,收回了一半就被岳寒松抓住手了,一下就把他拉了过去,一低头全是酒味。

  岳寒松在他脖子旁边闻了一下,“你怎么变成酒味的了。”

  “但我嘴里没有酒味,是甜味的,”元明结结巴巴地开口,使劲抬了抬头,“你要不要…你……”

  剩下的话半天没说出来,岳寒松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很烫,替他说完了:“元明,我能亲你吗?”

  元明声音都有点抖了,但还是嘴硬,“你不亲还想让谁亲?”

  这回岳寒松没再说话了,搂着元明的腰把人抱起来放下,轻轻捏住元明下意识往后躲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

  岳寒松没跟人接过吻,元明更没有,但这种事大概都是无师自通,不需要会,人对了就行。

  元明深谙这个道理,自以为想得对做得也对,面前的人更是对的,但还是在岳寒松的手从衣服下伸到自己背上时狠狠抖了一下,然后贴得岳寒松更紧了,在他脖子后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也更用力了,元明忍不住去摸手上的镯子,用手指紧紧勾住它,好像要把岳寒松也锁住。

  怀里的人抱得太紧,岳寒松总怕元明又热着,搂着他的腰把人拉开了些,元明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又凑了上去,泪汪汪的眼睛在黑夜里也发亮,抬着眼皮看岳寒松,开口声音都哑了:“怎么了?”

  “怕你热。”岳寒松低声道,在他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难受吗?”

  “好像有点,”元明说,“但也不难受,我也不知道,你说。”

  岳寒松笑了一声,“我更不知道了。”

  “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元明挺直了背,凑过去主动亲在了岳寒松嘴上,他嘴上的唇珠都有些肿了,一蹭就火烧似的疼,元明觉得自己的眼泪就是刚才疼出来的,可又不只是疼,再多的他就不懂了,只觉得现在被岳寒松亲着又不那么疼了。

  要哭不哭的元明什么都还没弄懂,只知道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可是浑身上下都被摸了个遍,岳寒松手上的茧子厚,元明又觉得疼了,但也不躲,抱着岳寒松偷偷哭。

  深夜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像是明天还要下雨的样子,把院子里茂密的树枝吹得沙沙作响,快要秋天了,大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起来又轻轻落下,很快就没了踪影,摇晃着往看不见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