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安出事后, 梁国公便忙着四处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儿子他心里清楚,胡闹厮混可能,但要是说像科考舞弊这么大的事情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尤其是这事不仅牵扯到梁佑安还关系到六皇子。
可这天大的事儿梁国公却完全不知情。
梁国公是六皇子这一派的,如果朝弘济跟俪贵妃想趁着科考笼络新人, 那法子可太多了,没必要铤而走险到泄题帮人作弊, 这可是要命的勾当。
所以今日哪怕梁府喜事,梁国公也要出去把这内情打听清楚。
若是舞弊的事情坐实,不光梁佑安跟国公府废了, 朝弘济这个六皇子也算完了。只要朝弘济倒下, 俪贵妃就会失去依仗, 被废弃是迟早的事。
她在宫中树敌过多再加上多年前的往事,皇上如果真抓住她的错处, 稍稍被人推波助澜, 她可怎么活。
梁国公这时候需要楚大人帮忙,自然对楚家的条件有求必应。
他的考量跟顾忌梁佑芸心里都清楚,只是……
“父亲这般, 有几分是为了哥哥跟国公府, 又有几分是为了六皇子跟俪贵妃。”
梁佑芸让阿秀查的事情早已有消息了,她父亲梁国公年轻时的确喜欢过一个女子, 只是那时候家里阻拦觉得双方门不当户不对便没同意, 后来这女子进了宫, 如今已经成了宠冠后宫的贵妃。
当年俪贵妃进宫后,她父亲心死, 这才由着家里安排娶了她母亲。
梁佑芸原本以为父亲不喜欢母亲是不喜欢她的性格,现在想来是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男人不喜欢自己妻子, 自然对妻子所生的儿女感情不深。哥哥还好,至少是男丁是梁国公府的小公爷,是国公府未来的希望,父亲就算心底不喜爱哥哥也会为他铺路为他筹划。
那她呢?一枚随用随拿的棋子,还是协助哥哥的工具?
她想嫁给六皇子的心思爹爹一直都知道,可惜从未放在心里过。
毕竟父亲要是真在意她,哪里会点头让她替兄迎亲。俪贵妃本来就因为上次宫宴的事情对她心生不满,今日她抛头露面替梁府去丢这个脸让所有人看热闹,日后想嫁给六皇子简直难上加难。
哥哥犯下的错踩出的坑,就一定要用她的脸面跟将来去平吗?
梁佑芸垂眸低喃,“我也姓梁……”
国公夫人在帮梁佑芸整理腰带,闻言抬头看她,“芸儿你在说什么?”
梁佑芸扯唇轻柔地笑一下,微微摇头,“没什么,我是说这衣摆太长不够合身。”
她身高再细挑也终究是个女儿身,个头自然比不过梁佑安,这婚服是按梁佑安的身形尺寸做的,梁佑芸穿起来肯定宽大。
可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也没有多余时间给她把衣服修改合身,仓促之下只能将衣摆往上提几分用腰带束住。
饶是如此,都遮不住她一截细柳腰肢跟曼妙的曲线。
唇红齿白温婉漂亮,束上男子发冠穿上男子婚服,秀气清娟的比新郎官还像新郎官。
“可真好看啊。”屋里人都在感慨,甚至有几个丫鬟都看红了脸。不怪梁佑安招丫鬟喜欢,除了身份外,他本就长了张好看的脸。
梁佑芸气质温柔,女扮男装比梁佑安还要好看几分。如今看她胸带红花,翻身上马,众人忽然觉得梁佑芸今日替兄迎亲似乎也没那么违和突兀了。
“可怜了楚家小姐,竟是由小姑子迎娶进门,话说这梁小公爷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路上行人都在议论,甚至还有放声大笑的,“女子迎娶女子,简直是千古头一遭啊,咱也算是长了见识。”
“这算什么,本朝又不是没有女子掌权的。”
“嘘,你能跟那位比。”
各种声音落入耳朵里,梁佑芸攥着缰绳的手指发紧,指关节绷的发白,可脸上依旧挂着清浅笑意。
她一个大家闺秀,国公府嫡女,京中素来端庄大方的才女,今日却像个猴子一样骑着马穿着不合身的婚服被人围观。
这里面有楚清秋的原因,更有梁家自己的原因。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最后赶在吉时前停在楚府。
事情已经这般了,楚家见梁府答应了楚清秋的要求,也没拿乔去为难一个替兄娶妻的小姑娘,该走的流程走完,便让忍冬扶着楚清秋出来。
楚家双亲的位置放了三把椅子,楚大人跟小吴氏并肩坐,大吴氏坐在小吴氏身边。
到了女儿拜别生身父母的环节。
梁佑芸目不斜视进府,走到正厅门口停了一下,眸子看向一旁。
走廊那头,楚清秋头顶盖头被忍冬扶着走过来。
“我来吧。”梁佑芸伸手接过楚清秋的手,垂眸扶她往前走。
“清秋,今日你如愿了吗?”梁佑芸语气轻柔嘴角含笑,声音仅她跟楚清秋能听见,“我哥哥的事情你有没有掺和进去?就为了逼我今日一身喜服跟你相见?”
楚清秋搭在梁佑芸掌心里的手指微微握紧,“阿芸,你怎能这般想我?”
梁佑芸抿唇,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楚清秋,毕竟她这般性子怎么会管别的事情。可要说楚清秋没插手,那今天这个日子也未免太巧合了。
楚清秋笑了一下,反问梁佑芸,“做错事情需要你善后的难道不是你哥哥吗?你敢怪我为何不去怪他,把你推到这一步的人是你梁家,不是我。”
“你这般质问我,莫非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同你生气?”楚清秋顶着盖头站在门槛前面,侧头隔着红布看梁佑芸,“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纵着你,所以你便把火气撒在我身上?”
她一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两人看过来。
梁佑芸感觉这些视线犹如针尖麦芒刺在后背,让她连头都不敢回。
梁佑芸微微笑,用力握了一下楚清秋的手,唇形几乎不动,唯有目光乞求,“我今日已经够难堪,清秋,你还要我更难堪吗?”
楚清秋撩开盖头,清冷的眸落在梁佑芸泛红的眼尾上,顿了顿,垂下眼,主动拉着梁佑芸的手进了正厅,轻声在她耳边道了句,“别怕,我在呢。”
她一示弱,楚清秋就心软,多年来一直如此。
梁佑芸知道,楚清秋也知道,前者可能会存心利用这点,后者心知肚明,但依旧选择纵容。
梁佑芸心下莫名一稳,深呼吸,脸上重新挂起笑。
只是……明明她才是“新郎”的身份,可被撩开盖头的楚清秋牵进去的时候却像个嫁进来的新娘似的,乖顺温和的跟在气质清冷淡漠的楚清秋身后。
梁佑芸同楚清秋一起端茶敬长辈,余光瞥见身着灰衣僧袍的大吴氏时,眉头清浅皱起。
大吴氏当年投湖自尽,被捞上来后执意要削发出家,她一走了之脱离了吴府跟楚府,唯独留下年幼的楚清秋一人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
这么年过去,吴楚两家和解,连楚清秋这个被抛弃的当事人都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端起茶盏敬给大吴氏,唯独梁佑芸这个外人过不去。
从大吴氏出家后,她一句伯母都没叫过。
人前素来温婉端庄礼数上让人挑不出半分错的国公府嫡女梁佑芸,此生明面上的刻薄跟无礼全都给了大吴氏。
小时候她见大吴氏回来,甚至会抱紧楚清秋不让大吴氏碰她。
“你女儿死了,你女儿在你出家不要她的时候就死了!这是我的清秋,我的,不是你女儿。”
面前站着的人是她雨天从外面捡回来的楚清秋,是她的。
后来年纪大一些,她虽然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却也不肯理大吴氏。
至今梁佑芸都记得那个雨天,那般大的雨那么冷的天,楚清秋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一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浑身发抖眼神空洞。
她声音发颤,哑声问梁佑芸她是不是多余的,是不是没人要她了。
梁佑芸抱着浑身湿透的她大哭着说,“不是。我要,你不是没人要,我要你。”
显然此时楚清秋也想起这事,侧眸朝梁佑芸看过来,眸色温和很多,端起手中茶盏微微示意她敬茶。
大吴氏拨弄佛珠的手指略显慌乱,显然心不静。
梁佑芸温婉一笑,“世俗的茶只敬世俗人。”
她把茶放在大吴氏手边的小几上,而非递给大吴氏,“我这杯茶,敬清秋五岁前的母亲,你……”
她弯腰放茶,声音轻柔,“不配喝。”
梁佑芸起身,脸上挂着浅笑,又是那副温婉模样。
大吴氏拨动佛y珠的手指一顿,垂下眼睫,自嘲一笑,余光落在那茶盏上,“施主,说得对。”
说来也有意思,她分明是楚清秋的生母,如今连楚清秋都不在意了,唯有梁佑芸还记恨着。
像是记恨大吴氏抛弃了楚清秋,也记恨大吴氏毁了她童年唯一的快乐幸福,将她跟楚清秋变成两个需要相互抱着取暖慰藉的可怜人,关系也变成如今这样畸形,断不了分不开。
不管谁原谅大吴氏,不管她有没有资格恨,梁佑芸此生都不会释怀原谅大吴氏。
为她自己,也因楚清秋。
怕场面僵住难堪,楚府管家赶紧掠过敬茶这一环,赶紧朝下走流程。
楚府管家过来小声劝梁佑芸,“今日大喜的日子,……何况我家小姐都不恨了。”
“你怎知她不恨?”梁佑芸反问,问完她见楚清秋看过来,抿唇移开目光,心底懊恼了一瞬,不再说话。
楚府管家也怔在原地,好久没回过神。
楚清秋垂眸抬手将盖头重新落下,鸳鸯红布流苏垂落晃动的时候,堪堪遮住她嘴角清浅温柔的笑意,如冰雪消融应了此季的春暖花开。
她从小就不能在意的事情,梁佑芸却多年如一日地一直替她记恨着。
没有任何功利算计,纯粹是出于本心,亦或是身体本能。
这才是楚清秋今日真正想要得到的答案。
楚家弟弟走在前头送亲,楚清秋双手端起走在后头,缓步踏出楚府。
梁府梁国公已经回来了,不管外头事情如何,这会儿他坐在正厅里挤都要挤出笑容。
越是出事的时候,他越不能慌。
他笑呵呵的跟国公夫人一起见证梁佑芸跟楚清秋两个女子拜堂,任由这出荒唐替娶的大戏缓慢落下最后的帷幕。
酒宴开席,辰玥得知朝阳今日也来了后,拉着朝慕跟朝阳坐在一起。
朝阳是来看热闹的,遥遥瞧见梁国公看过来,扬眉抬眸举起手里的酒盏朝他远远抬手一敬,笑着收回手抿了一口,“好酒。”
梁国公脸色难看,却还是低头行礼回敬一杯。
今日这事是谁的手笔,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怎么不去看看新娘子?”朝阳放下酒盏问辰玥跟朝慕,伸手挨个捏了捏两人的小脸,“听闻楚家小姐最是清冷好看,你们不去看看?”
辰玥脸一热,咕嘟道:“再好看也没殿下好看。”
朝阳笑了,改成两只手搓着辰玥的脸,“小玥玥今日嘴巴这般甜,是不是吃了什么糕点,让我看看。”
辰玥瞬间满足的像只被主人摸过的大型犬,提起脸任由她搓揉,眼睛享受地眯起来,就差疯狂摇尾巴了。
朝慕双手遮住眼,表示瞧不上。
没眼看没眼看。
结果在去看新娘子的时候,她却朝阿栀昂起脸,疯狂示意,“摸摸摸摸~”
她手指点了下唇瓣,“我嘴巴也好甜,阿栀要不要尝尝?”
阿栀,“……”
阿栀手掌盖在朝慕脸上,轻声道:“这是别人府邸,郡主收敛些吧。”
朝慕把阿栀的手扒拉下来,双手握着摇晃,轻轻哼,“那晚上阿栀疼疼我?”
阿栀微微笑,伸手捏朝慕小脸,微微用了点力气,给她掐出清浅的红印子,“像这样用力疼你怎么样?”
“嘶~”朝慕想起泛酸的腰跟蹭到麻木火辣的腿根,还真好好思索起来。
最后在抵达楚清秋婚房的时候,矜持地竖起一根手指,“歇一天~”
她杏眼清亮,嘴角梨涡浅浅,眼底光亮明显,俏皮可爱的不像话。
阿栀心一软,想低头亲她,脚都往前走了半步,碍于场合跟身份又生生停下,捻着指尖柔声应,“好。”
朝慕还是决定来看楚清秋。
她有个事情想跟楚清秋说,说完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了。
婚房里果然冷清,除了忍冬跟其他丫鬟们,只有楚清秋一人坐在婚床上,低头在折搭在腿上的红盖头。
“小姐您怎么自己给掀开了。”忍冬惊诧。
楚清秋侧眸朝房门口看过去,朝慕带着阿栀站在那里,她回忍冬,“那还等谁帮我掀?”
忍冬一时无言,顺着楚清秋视线看过去,目露惊讶,然后屈膝行礼,“见过福佳郡主。”
忍冬没想到今日来看楚清秋的人会是福佳郡主朝慕,目光在她跟自家小姐之间来回,最后说道:“我去给您倒杯茶。”
朝慕笑,“倒也不用麻烦,我来看看就回去吃饭。”
楚清秋将折好的盖头搭在腿上,抬眸看朝慕,没出声问她看什么,甚至都不在意她为何来。好似这间婚房来往进出的人,除了梁佑芸,旁人都不值得让她抬眸。
“我想同你说一个梦,”朝慕坐在床边绣墩上,看了眼忍冬,问楚清秋,“可以吗?”
楚清秋朝忍冬颔首,忍冬退到门外将门带上。
阿栀看朝慕,朝慕抿了下唇,侧身抬手拉住阿栀端在小腹处的手,昂脸说,“你别出去,也留下听听。”
阿栀垂眸往前走一小步,以庇护的姿态站在朝慕身后,两人一站一坐几乎相贴。
“郡主要说什么梦?”楚清秋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总算开口。
朝慕笑了下,“一个前世今生的梦,你当话本听听,要是觉得有意思,便算作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了。”
前世如梦,直到亲口说出的那一刻,朝慕才真正感觉已是隔世。
朝慕从自己生母大长公主朝蕴被人设计开始,说到她回京后的春日宴,再说到辰府出事以及梁府最后的结局。
说到前世春日宴的时候,楚清秋皱起眉,但她等朝慕说完,才摇头。
“我不会,”楚清秋双手交叠搭在腿面盖头上,清冷的眸子认真看向朝慕,“我不会用清誉一事去抹黑一个女子,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那不是我。”
朝慕也是此生了解楚清秋后,才发现她做不来前世那种事情。
“阿芸,当真死在了大婚当日?”楚清秋舒展的手指不知何时攥了起来。
朝慕点头,目光停留在楚清秋头顶凤冠的主簪上。
那支凤簪,俪贵妃送的凤簪,在梁佑芸大婚进宫的时候,楚清秋亲手把她簪在梁佑芸头顶亲眼送她出嫁,祝她如这金凤,展翅高飞。
谁知前脚梁佑芸嫁走,后脚楚清秋就遣散下人火烧梁府。同夜,梁佑芸用头顶的凤簪在皇宫自尽。
这便是两人的结局。
朝慕是看见季姑姑后才想起凤簪的事情,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楚清秋跟梁佑芸之间的那点不对劲。
这也是她跟楚清秋说这事的原因。
与其走到死棋的那一步,不如提前破局。
楚清秋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很在意梁佑芸的结局。
“你可以当成话本随意听听。”朝慕说完了,察觉到阿栀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垂眸时眼睫轻颤一瞬。
阿栀聪明,楚清秋也不笨,没人会真把这般离奇的事情当作话本跟梦去听,尤其是阿栀。
“多谢,”楚清秋将方方正正的红盖头放在床上,起身给朝慕行了个大礼,“这礼物我收下了。”
朝慕受她一礼,半真半假轻声道:“算你欠我的。”
“好。”楚清秋打开陪嫁的木匣,从里面将一个木盒取出来,里面放着一枚射箭时佩戴的冷玉扳指,扳指内测印着“秋”字。
她把锦盒递给朝慕,“此物为证,算我欠你。”
这扳指朝慕上次就见过,只是太过于私人,她上次没收。
朝慕正要抬手接的时候,阿栀往前半步,先朝慕一步把锦盒接下来,合上盖子,声音板正,“奴婢替郡主收着。”
朝慕忽然展眉一笑,歪头看阿栀,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亮,“谢谢阿栀~”
阿栀垂眸没看她。
两人从婚房出去,楚清秋亲自将她俩送到门外。
忍冬见楚清秋脸色不好,关心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福佳郡主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楚清秋微微摇头,她扭头朝后看,看床上的那块红盖头,“你去跟国公夫人说,就说我夜里怕生睡不着,让阿芸来陪我睡。”
“今日?”忍冬惊住了,下意识看了眼布置的鲜红喜庆的婚房。
楚清秋垂下眼,起伏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今日。”
忍冬,“……是。”
出了楚清秋的婚房,阿栀一直没说话,只安静地端着锦盒走在朝慕身后。
“阿栀,”朝慕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缓慢眨巴眼睛,故意甜甜地喊,“阿栀栀~”
阿栀抬眸看过来,朝慕笑,“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阿栀想了想,点头,“有。”
朝慕猜到了。这事玄乎极了,估计阿栀也好奇她怎么知晓这些,以及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或是最后朝弘济如何。
一个瞬息的功夫,朝慕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阿栀会问,“疼吗?”
朝慕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嘴角梨涡还在,“啊?”
阿栀单手拿着锦盒,另只手轻轻贴在朝慕脖颈上,温热的掌心捂着她微凉的衣领,眼里全是心疼悲伤,连贴过来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疼了她。
她只当那是书里还没发生、或是改变了走向的事情,谁知对小甜糕来说,那些竟已经全是过去了。
阿栀指尖都有些颤。
刀刃贴在脖颈上,那得是多大的决心,得多疼啊。
她小小年纪,竟被逼到那一步。
朝慕嘴角笑意淡去,歪头将脸贴在阿栀掌心里,垂下眼睫轻轻蹭了蹭,撅起嘴巴,“疼。”
阿栀心都要碎了。
朝慕吸了吸鼻子,抬眸冲阿栀眨巴一下眼睛,悲伤眨巴干净,“还好伤口上昨夜开了花。”
“花?”阿栀问。
朝慕将衣领扯开,偏头给阿栀看她脖颈,献宝似的,一脸开心。
她脖子雪白修长,纤细又脆弱。
除却好看,更让人忽略的是她脖子往下靠近锁骨处的吻痕,红中带了点青紫,像是一朵趋于成熟的青涩小花,开在雪颈上,有股说不出的涩情意味。
尤其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脖子上却留有暧昧过的痕迹。
阿栀脸热,默默把衣领给朝慕立好,木着脸,“……风大,冷。”
风把伤感吹走。
朝慕笑起来,“谢谢阿栀~”
因为阿栀,她才有了现在。
阿栀不知道她谢什么,以为谢的是吻痕,一本正经点头,“都是奴婢该做的。”
朝慕,“……”
朝慕伸手挠阿栀的腰,“以下犯上,胆大包天,这是僭越!”
阿栀笑着躲,在清冷的小院里陪朝慕跑了一会儿,“奴婢错了。”
“错哪儿了?”朝慕双手捏阿栀的侧腰。
她正好撞过来,阿栀双手展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错在僭越的太轻了。”
以至于小郡主今日还能活蹦乱跳的。
朝慕脸红,仰头亲了下阿栀微凉的鼻尖,“心疼我啊?”
阿栀垂眸,诚实地轻声应,“嗯。”
听她风轻云淡以旁观者姿态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阿栀的心脏都在阵阵收紧发疼。
朝慕拍了下阿栀的屁股,轻佻的很,“那晚上给你个机会,好好地疼疼我。”
她拍完就跑,阿栀无奈叹息,拉长音调,“是,奴婢尊郡主令。”
好好“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