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府, 灯火通明。
书房里,梁国公坐在书案后面,书案上摆着一个锦盒, 盒子里装着副女儿家的黄金头面。
“俪贵妃赏你的。”梁国公看向梁佑芸。
梁佑芸跟梁佑安并肩站在右侧,梁佑安本来喝了点酒, 回府后本来打算直奔小雀房里睡觉,结果却被叫了过来, 等看清父亲阴沉的脸色之后,梁佑安的酒都吓醒了一半。
他侧眸小心翼翼地看梁佑芸,想问她怎么回事又不敢开口, 怎么好好的俪贵妃突然赏了她一副头面, 这不都是嫁人的时候才送的物件吗?
难道六皇子跟辰家结亲不成, 直接看上他妹妹了?那这聘礼也太少了些。
梁佑芸垂着眼,搭在身前的双手绞紧, 轻声道:“女儿知错了。”
俪贵妃这是敲打她今晚差事办的不好, 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那她就可以带着这副头面直接嫁人了,至于当六皇子妃那是想都别想。
“你向来聪慧, 今晚的事情也势在必得, 怎么会出现如此纰漏?”梁国公屈指点着桌面责问梁佑芸。
梁佑芸抿了下唇,她总不能跟父亲说是未来嫂子拉着她在假山后面强吻, 这才坏了原本的计划吧?
梁楚两家还是要结亲的, 为了哥哥的前途为了梁家重回朝堂中心, 也为了她自己攀上高处,楚家都是梁家不能失去的联盟对象。
“女儿觉得福佳郡主对除夕宫宴早就有所准备, 否则也不会同辰玥演那么一出‘姐妹翻脸’的戏码来迷惑贵妃跟我们,让贵妃以为辰玥心里有六皇子, 这才急着动手解除婚约,仓促之下的计划难免不够周全,这才出了纰漏。”
说不定辰玥跟六皇子碰见的戏码都是朝慕的手笔,她也想解除婚约却不想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才让辰玥配合她演了这么一出戏。
现在婚约解除了,她福佳郡主的名声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甚至还得到了独一无二的恩宠能以郡主身份在京城落得一座郡主府,要知道很多不受宠的公主都没有自己单独的府邸。
她凭什么,就凭皇上心里对大长公主的那点愧疚?
要梁佑芸说,这事办的还是太急了。可她一个做事的,在俪贵妃面前插不上半句嘴。
见父亲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梁佑芸继续说,“顾小公子常年流连花丛酒量自然不用说,怎么可能会醉酒绊倒磕晕过去,肯定是福佳郡主的手笔,说不定就是她让人把顾小公子打晕的。”
前面的猜测是她真实想法,后面的说法纯属撒谎。
人是忍冬打晕的,估计“摔倒磕晕”也是楚清秋跟忍冬做的,但梁佑芸不能说,只能将这一切都栽赃在同样出现在御花园的朝慕身上。
“那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梁国公问,“她大可以反手将脏水泼你身上,何必打晕顾潘那个混球?”
其实梁佑芸办的这件事情本就凶险,如果她没能圆滑地摆脱顾潘并且祸水东引让他缠上朝慕,那朝慕就能反手拿这事要挟她。
说是看见她私下里跟顾潘来往,这样的话她名声坏了,日后别说进宫了,连嫁给别的好人家都没有可能。
俪贵妃要的从来都只是结果,自然不会理会其中的凶险,也没想过让梁佑芸一个清白柔弱的女儿家去当诱饵吸引顾潘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梁佑芸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价值跟其中的风险,可权势利益在前面吊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当时甚至在头上藏了根尖细的簪子,就想着如果计划不成反被缠上,她把簪子刺过去,不管是刺顾潘还是刺自己,都能落得个保全贞洁的好名声。
奈何事情发展跟她预想的全然不同,因为楚清秋搅合进来,整场谋划全然落空。
她是安全了,可俪贵妃的责问也来了。
梁佑安听到这儿总算能插上嘴,“爹,你是不知道顾潘,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外强内弱,好色又胆大,他可能是去御花园的路上就遇见了福佳郡主,拉扯的时候自己没看清路摔倒磕晕过去,这不也很正常吗。”
“这有你说话的地儿?”梁国公睨梁佑安,“你自己听听你说得话合不合理。”
梁佑安缩着脖子低下头,“我觉得挺合理的。”
梁国公一眼斜过去,梁佑安瞬间不敢再吭声。梁佑安心里不服气,看不上他又特意把他叫过来听图个什么,干脆别喊他呗。
不过有他插科打诨,刚才的事情也算翻篇了。
“事情已经这样,现在再去翻这些细枝末节也没有什么意义,虽说这次皇上恼了六皇子,但这门婚约总算是在齐家夫妇回京前解决了。”
“按你刚才的说法,这个福佳郡主倒是个有城府的,”梁国公沉思,“也许不是福佳郡主有城府,是长公主朝阳有城府。”
比起一个娇养长大的闺阁郡主,梁国公更倾向于这事是朝阳的手笔。
解除了福佳郡主跟六皇子的婚约,同时逼辰相在皇上面前说出辰玥三年不嫁人的话,绝了六皇子娶辰玥的心,还利用当年朝蕴的往事引起皇上的愧疚跟对俪贵妃的厌恶,可谓是一箭三雕。
“是该提醒一下俪贵妃,小心些朝阳长公主,”梁国公眯眼,“一个女子却妄想权力,她难道还想取代所有皇子坐上那个位置?白日做梦。”
这件事情之前,梁国公只当朝阳长公主不过是个有些权势的女人罢了,再嚣张跋扈也是在后院内室里,断然不会闹到朝堂上,可如果朝阳开始对付六皇子,那她的野心也就写在了明面上。
毕竟后宫的所有皇子中,六皇子是赢面最大的那个。比他年长的比他平庸,比他聪慧的母妃无用,比他年幼的更是不在考虑范围内。
梁国公捻着指尖,不管如何,他所有牌都压在了六皇子身上,连儿子都是从小就跟六皇子搞好关系,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坏他的计划。
梁国公抬起下巴示意梁佑芸,“把这头面拿回去摆在你屋里日日看着,也算长个记性,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以后你就别来书房了,好好在你屋里练习女红等着出阁吧。”
梁佑芸脸色微白,低头应下,“是。”
兄妹两人从书房里出来,外面的烟花刚刚放完,绚丽的颜色映亮夜空不知道热闹了多少人家,可国公府却寂寥凄清,丝毫没有除夕的热闹。
走远了些梁佑安才敢伸懒腰,“我去睡觉了,你跟娘说一声我不过去请安,让她也别守夜早点睡吧,你看咱府上什么时候信过这个。”
说是守夜有祛病避晦的作用,梁佑安半点都不信,也就他娘整日在府里闲着无事才会听信这些。
梁佑芸双手捧着锦盒,仰头看烟花落下。
“芸儿。”国公夫人走过来,避开书房的门,拉着梁佑芸的手腕往后院走。
“你爹是不是说你了?”国公夫人担忧地看着梁佑芸的脸色。
梁佑芸扯出温柔的笑,轻声细语,“没有啊,你看,虽然事情没办好,但结果是好的,贵妃娘娘还赏了我一副头面呢。”
“不是这样——”她身边丫鬟阿秀忍不住出声,梁佑芸侧眸看过去,眼底凉意明显,阿秀这才把嘴闭上。
因为国公夫人怯懦柔弱,导致小姐向来在夫人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连对她敲打警告的头面都说成是赏赐的。
“你从御花园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眼睛是红的嘴巴好像都肿了,”国公夫人小声问,“当真没人轻薄你?”
当时梁佑芸还想去偏殿打听一下,可她那副样子根本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只能以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
“娘,这事万万不能再提,尤其是在父亲面前,”梁佑芸叮嘱,“不然女儿的名声可就没了。”
让她爹多疑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当时的模样,定会往深处继续查,到时候再想糊弄过去可就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我谁人都没说过,”国公夫人拉着梁佑芸的手,看了眼她抱着的头面,笑着说,“还挺好看的,看来娘娘是真心喜欢你。”
梁佑芸只是笑。
“我之前听人说六皇子是你爹的儿子还吓了一跳,”国公夫人抚着胸口,“想来也是假的,他要是你爹的儿子你爹怎么还这么替你谋划让你嫁给六皇子,俪贵妃也自然不会送你头面。”
毕竟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道理。
梁佑芸脸上笑意僵硬,瞬间顿住脚步,缓慢扭头看向国公夫人,“娘你说什么?”
“啊,这事你没听说吗?”国公夫人也是一愣,她以为女儿的消息怎么都比她灵通才对。
“送你出宫我折返回去的路上,见有两个丫鬟说话,我听了一耳朵,她们先前在说大长公主的事情,我以为对你有用就听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怎么她们就扯到了俪贵妃的过往上,说她进宫前跟你爹有过一段,加上六皇子也是早产……”
那两个穿着粉色衣服的丫鬟不像是宫里的,可她又记不清是谁家的丫鬟,只觉得其中一个瞧着挺有气质的,比俪贵妃身边的季姑姑还像一等女使。
事后她在宫宴上看了一圈都没看见谁家丫鬟穿了粉衣。
国公夫人说完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应该、应该不是的,都没听你爹说过这事。”
这种事情她爹这么可能会说。
梁佑芸抱紧怀里的头面,竟觉得心底冰凉像是入了寒气。
如果这事是真的……
梁佑芸深呼吸,勉强挤出笑意,“娘,消息都是假的当不得真,以后不要再说了。走吧,咱们去守岁,今夜可是除夕呢,定要热热闹闹的。”
她扭头朝后看了眼,对上阿秀的视线,阿秀点头了然。
这事她去查。
除夕除夕,辞旧迎新。
余庆楼的烟花放完都快子时了,夜空的夜色也偏向于短暂寂静。
等子时过半,迎新的炮竹声便会响起。
“郡主,阿栀,我回来了。”翠翠赶着点回来。
她到主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摆好了火炉跟蒲团,打算围炉取暖。
翠翠伸手对着火炉伸手烤了烤,偏头朝里屋喊,“阿栀?”
“给郡主换身衣服就来。”阿栀在里间回了一句。
屋里朝慕已经洗漱完,长发在暖阁里蒸干了才随意扯了条粉色发带系上。
朝慕坐在软榻上,随手将背后长发揽过肩膀垂在身前,指尖缠着粉色发带看阿栀,“你晚上同翠翠换了衣服去哪儿啦?”
偏殿事情结束后,她跟姨母坐着说话的时候,阿栀跟翠翠出去了一会儿。
本来朝慕没想起来两人换了衣服,直到刚才拉着阿栀深吻,鼻尖情不自禁蹭过阿栀的脖子吻她锁骨,余光正好瞥见她领口衣襟里面还穿了件粉衣。
青粉这种搭配一看就不是阿栀的作风。
“去让人给梁小姐带个消息。”阿栀也不隐瞒,拿着红色披风走过来,抖开披在朝慕肩上,弯腰低头给她系脖子处的带子。
朝慕懂了,“关于俪贵妃跟梁国公的?”
“嗯,”阿栀抬眸看朝慕,有些惊讶,“郡主聪慧,这都能猜到。”
阿栀本来不想用这种法子,但俪贵妃先对朝慕动了手,那就不能怪她。
阿栀把消息带给国公夫人,以国公夫人的性格定会跟梁佑芸说,阿栀只需要等梁佑芸去查这事就行。
对付狗的方法,那就是让她们狗咬狗,咬得越凶越有热闹看。
“不是我聪明,”朝慕鞋尖点地,身体前倾,双手握着软榻边缘,借着阿栀弯腰的姿势,仰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梨涡清浅,“是我了解阿栀。”
她去让翠翠查俪贵妃的时候,朝慕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阿栀脸一热,下意识扭头朝后看,怕翠翠进来看到。
朝慕眉眼弯弯,见阿栀起身,伸手顺势抱住阿栀纤细的腰肢,将脸埋在她小腹间,“我前前世定是日日烧香的尼姑,这才积攒了很多福报这辈子遇到阿栀~”
“为什么是前前世?”阿栀一时间不舍得推开朝慕,便佯装帮她整理身后的白狐狸毛滚边兜帽。
朝慕手指在阿栀背后上下滑动,“因为一世的高香肯定不够遇见阿栀,所以需要烧两世。”
不愧是小甜糕,嘴甜!
“阿栀,你腰好细好软~”朝慕环着她的腰,用手指丈量,感觉自己刚才束头发的粉色短短发带缠在阿栀腰上都绰绰有余。
见她蠢蠢欲动,阿栀眼皮跳动,不由轻轻拍拍她的背,“翠翠要进来了。”
朝慕哼哼唧唧抱着她耍赖。
阿栀心里柔软,余光瞥身后,见没有动静,双手搭在朝慕肩头,弯腰低头吻朝慕脑后发丝,轻轻柔柔的吻,“走了,说好打牌守岁的。”
阿栀红着耳廓直起腰,“奴婢还等着赢金瓜子呢。”
打牌要人多热闹,阿栀还让翠翠把陈成叫过来。
她们打的是叶子牌,每人开局一把金瓜子,最后能赢多少全看自己的本事。
朝慕会玩,阿栀跟陈成也会,唯一不太熟的是翠翠,但两把之后,她也知道具体怎么打了,只是结果不太理想。
“啊,我本来那么多金瓜子,现在就这么一乃乃了!”翠翠看向朝慕面前的金瓜子。
朝慕盘腿坐在蒲团上,眉眼弯弯,“翠翠啊,要愿赌服输~”
翠翠举手,“我不服。”
她伸手指阿栀,“阿栀老是帮郡主。”
阿栀心虚,低头看牌。
翠翠扒拉阿栀,“我们才是一起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说好了今夜打牌不分主仆不管大小,只当同辈们互相玩耍的呢,阿栀现在老这么帮着郡主,翠翠觉得她——
有讨好郡主的嫌疑!
翠翠小眼睛盯阿栀,“你为什么总帮郡主?”
阿栀虽然心虚,但一本正经说,“胳膊肘本来就是往外拐的,我也没怎么帮她,是郡主聪慧这才总赢。”
聪慧的郡主高高地翘起她的尾巴坐在蒲团上左右扭动,得瑟极了。
翠翠鼓起脸颊。
阿栀安抚她,并且表示,“这次一定不帮她。”
两把之后,翠翠又要闹了,“不公平,这次换郡主帮阿栀了。”
这俩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就算拉帮结派,也是丫鬟跟丫鬟啊,她们才是一起的!
陈成跟在翠翠后面摇旗,“就是就是。”
翠翠双手插腰瞪阿栀,阿栀微笑,仰头看房梁。
要是今天之前,她就帮翠翠逗小郡主了,可……刚才她都跟小郡主嘴对嘴舌缠舌了,哪里还好意思帮别人欺负她。
阿栀那么贪财的一个人,恨不得把手里的金瓜子都堆到朝慕面前,更何况只是牌上帮她。
在阿栀跟朝慕举手发誓再三保证不会帮彼此之后,翠翠依旧……是输。
她小眼睛泛水花,“我怎么玩不明白呢。”
阿栀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
为了翠翠有体验感,朝慕主动退出,加上她也乏了,便坐在一边抱着手炉看三人玩。
她挨着阿栀坐,自然是帮阿栀看牌,看着看着脑袋就靠在了阿栀手臂上。
阿栀腰背瞬间挺直,余光睨朝慕,朝慕目光全在牌上,偷偷说,“这么出这么出。”
陈成立马制止,“郡主,观牌不语真女子!”
朝慕头一扭,立马将脸埋进阿栀的手臂里,杏眼水润俏皮地眨巴起来,余光看过来,闷闷说,“不语不语,这次一定不语。”
陈成这才罢休,唯有阿栀红了脸,感觉酥麻了半个胳膊。
他跟翠翠的注意力全在牌上,根本无人在意朝慕是不是黏在了阿栀身上。
朝慕靠着阿栀,剥了个橘子,捏着橘瓣抵到阿栀嘴边。
趁陈成跟翠翠低头看牌,阿栀连忙张嘴叼住橘瓣藏在嘴里。
她腮帮子鼓了一侧,朝慕故意伸手去戳,直到阿栀瞪过来,她才笑盈盈收回手。
一场牌打下来,阿栀赚的盆满钵满,面前一堆的金瓜子,陈成跟翠翠从一开始的赌“金瓜子”到用“贴纸条”记账。
现在牌局结束,陈成跟翠翠两人的两边脸颊被贴了好几个纸条。
朝慕提起衣裙蹲在两人身边,手里捏着半张破破烂烂的纸,两人脸上纸条就是她撕下来蘸了茶水贴上去的。
“我数数~”朝慕凑过去数,“翠翠五个,陈成五个。恭喜阿栀,大获全胜~”
她带头鼓掌。
阿栀矜持地微微颔首,“都是大家谦让。”
陈成跟翠翠蔫蔫鼓掌,“嘤。”QAQ
“我认输,”翠翠放弃地往前一趴,“阿栀你太厉害了,就算没有郡主帮忙我也赢不了。”
陈成也双手举起,“我也认输,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阿栀会算牌,加上旁边坐着郡主帮她看牌,根本赢不了。就算小郡主不帮忙,阿栀一个打两个都绰绰有余。
“认输?”阿栀挑眉问。
两人异口同声,“认输。”
阿栀笑着将金瓜子分给两人,“认输有赏。郡主给的,从一开始就是给你们的。”
翠翠跟陈成又欢呼起来。
外头远远响起一声炮仗,应该是子时过半了。
“辰玥小姐上次送了一车炮仗烟花,不如咱们放一下?”陈成试着建议。
见朝慕点头,陈成立马跑出去安排人手张罗这事,一时间院子里不少丫鬟小厮都跑出来玩耍。
夜间的小雪还在纷纷扬扬落下,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兴致。
一群小丫鬟们都才十几岁,提着灯笼点着烟花,在向阳院里叫着跑来跑去,你推我我挤你,热闹无比。
翠翠融入其中,帮着点炮仗,不亦乐乎。
跟阿栀和朝慕比起来,她们身上更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力。
朝慕本来站在前面,侧眸瞥见身边阿栀,不由悄悄后退半步跟阿栀并肩,借着热闹遮掩,偷偷伸手去勾阿栀的手指。
阿栀目视前方八风不动,却在衣袖遮盖下,把朝慕的手指攥在掌心里紧紧握着。
两人几乎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牵手,以至于阿栀掌心滚烫,微微出了汗,始终不敢正眼看朝慕,可她又攥紧朝慕的手,半点没松开。
炮仗玩完,一群丫鬟小厮打起了雪仗。
朝慕想起什么,拉着阿栀走到梅树下,提起衣摆蹲下,伸手去团梅树边上的松软白雪。
“明日大年初一,我给辰玥送个礼物拜年。”
朝慕低头团了两个雪人,虽然容貌看不清楚,但形状神似她跟阿栀,都留着发髻穿着长裙手牵着手。
阿栀,“……”
又开始了,小甜糕她又开始四处炫耀了。
团完雪人,朝慕果然拿给翠翠看,“像我跟阿栀吗?”
她将雪人放在脸边。
翠翠认真看,“像。”
朝慕满足,“赏金瓜子~”
翠翠惊喜,立马道:“越看越像!郡主好手艺!简直栩栩如生!”
朝慕更开心了,“再赏~”
阿栀,“……”
阿栀睨翠翠,到底谁更会拍郡主马屁?
朝慕将手牵手的两个小雪人放进锦盒里,示意陈成明日一早派人送去辰府。
这时子时半,外头烟花重新亮起,借着漫天绚丽光亮,陈成带头喊,“新年快乐。”
他扬声道:“祝郡主新的一年,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底下也跟着,“祝郡主新的一年平安快乐事事顺心。”
院子里七嘴八舌热闹起来,朝慕像个金佛一样,开始抖落身上的金粉,“赏,都赏~”
今年算是齐府冷清了许久之后,过的第一个快乐热闹的除夕新年了。
阿栀站在旁边看,眼里也沾染上许多鲜活跟光亮,她扭身看朝慕,看被众人簇拥着祝福的小郡主,心里柔软酸甜。
如果书里结局能改写,小郡主应该会年年如今日,岁岁同今朝的快乐活着。
所以朝弘济不能当皇上。
阿栀一直以来想的都是活下去,如今看着满院灯光下眉眼弯弯的小甜糕,阿栀更想带着她一起,好好活下去。
等闹完回屋睡觉的时候,都已经丑时初。
朝慕头回这么晚睡,热闹劲过去就开始犯困,坐在床上昂着脸等阿栀给她擦脸涂面膏。
温热的毛巾覆在朝慕脸上,她软软地说,“阿栀,新年快乐~”
帕子拿开,露出朝慕漂亮的脸蛋。
阿栀将面霜在掌心揉热化开,轻轻抹在朝慕脸上,“嗯,郡主也是。”
“阿栀敷衍,”朝慕昂着脸露出不满,伸手扯着阿栀的腰带,哼哼唧唧,“重新说,说完有赏~”
阿栀认真想了一下,垂眸抿了下唇,眼里露出笑意,“那愿阿栀与朝慕同行,和岁月并往。愿郡主欢愉胜意,一生顺遂。”
朝慕这才开心起来,“哪个暮?”
是朝暮,还是朝慕?
阿栀双手捧着朝慕的脸,唇贴在她唇上,轻轻吻,“这个慕。”
她问,“怎么赏?”
朝慕双臂环着阿栀的脖子,加深这个带着水声的吻,呼吸滚烫,“这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