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的夫子们都叫博士, 平时不管住不住院里,基本都是辰时左右到。”辰玥总算想起来跟朝慕说一些正经事情。
朝慕缓慢眨巴眼睛,看着长公主离开的方向, “那姨母?”
现在估计都巳时了吧。
辰玥立马双手捧脸,“长公主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
她一脸炫耀, 语气骄傲,“长公主向来特立独行, 才不按那群老古板的规矩来呢,院长说辰时到,长公主偏就巳时来。”
那群老头说女子不能干政, 长公主偏要干政!
礼法条陈约束女子只能嫁一夫, 长公主偏不出嫁而是养了一府的面首!
辰玥支持朝阳的任何决定, 但提到面首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一点点的闷酸,她努力把这种感觉忽略掉, 得出结论, “长公主就是最好的。”
醉酒后会私下里捏着她的脸喊她“小玥玥”的长公主,是最好的长公主!
朝慕皱巴着脸,不是很能理解辰玥这个“阳吹”。
“要是换成阿栀, 别人都要争着当管家, 偏就阿栀想当大丫鬟陪着你,那阿栀是不是很不一样?”辰玥浅浅的举个例子。
朝慕腰背挺直, 杏眼一下子就亮了, 赞同地重重点头, “没错,是这个道理。”
……她这个“栀吹”。
辰玥得意, “对吧,所以长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朝慕跟着附和, “阿栀也是!”
目睹全程的翠翠跟珠珠,“……”
怪不得这俩人能成为好朋友呢。
“你今日刚来,要先去学堂见过绉博士,他负责记名统计谁没到。”快走到学堂门口了,辰玥才勉强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
她单手遮唇小声跟朝慕说,“如果没有告假就旷课,绉博士会联系父母的。”
这个做法能起到警告的作用,免得学生出去鬼混。到时候外出的学子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太学院也能摘干净责任。
两人朝学堂走,结果刚到门口就遇见了六皇子朝弘济跟梁佑芸。
学院之内不讲究男女大防,除了一些学科外要分开授课,其余时候他们都在同一学堂内读书写字。
朝弘济看样子是要进学堂,所以背对着辰玥跟朝慕,梁佑芸刚巧出来,正面对着她俩。
梁佑芸明显是看见了朝慕跟辰玥,但却垂眸一笑佯装没瞧见。
她望向朝弘济手里的盒子,“这是殿下昨日淘到的玉镯?”
朝弘济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忘了,我哥哥昨日也去了,”梁佑芸说,“哥哥说殿下淘到一只纯色玛瑙玉镯,想来应该很漂亮,可以借我看看吗。”
梁佑芸是国公之女,气质温柔模样又上等,而且还是好友梁佑安的妹妹,朝弘济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于是笑着将盒子递过去,“给你看。”
锦盒打开,铺着黄绒布的盒子里躺着一只红色的玛瑙玉镯,色泽难见,价格斐然。
“好漂亮,”梁佑芸用巾帕隔着,拿起镯子对着阳光看了一下,“这么好看的镯子,殿下是要送给谁的呀?”
她将玉镯放回去,盒子盖上,双手递还给朝弘济。
朝弘济笑而不语,明显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可梁佑芸却不打算放过他。
“红色张扬,我想想我认识的姑娘里面谁最适配这种颜色,”梁佑芸捻着巾帕沉思,随后舒眉一笑,“是辰玥。”
她双手搭在身后,微微歪头看朝弘济,带着姑娘家的娇俏跟天真,“殿下我说得对不对?”
朝弘济本来不想回的,但他没抵住梁佑芸的“撒娇”,笑着道:“红色是很适合她。”
意思是梁佑芸猜对了。
这镯子是朝弘济特意挑选的,打算送给辰玥,他想没有哪一个姑娘家能拒绝这么好看的首饰。
梁佑芸抬眼朝前看过去,冲着朝慕灿然一笑,“我就说嘛,殿下对辰玥不一样。”
朝慕梨涡清浅。
戏已经铺好了,就等主角上场开唱。
梁佑芸同辰玥打招呼,“阿玥。”
又对着朝慕福礼,“福佳郡主。”
因为上次齐府府宴的事情,辰玥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梁佑芸了,但遇见她还是说了声,“阿芸。”
朝慕也眉眼弯弯,冲着朝弘济的背影慢悠悠开口喊,“佑芸姐姐,弘济哥、哥。”
清甜的嗓音像是平地惊雷。
朝弘济惊诧地转过身,就看见朝慕跟辰玥朝这边走过来,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会一起出现,一时间拿在手里的锦盒就显得有些烫手了。
不管他跟朝慕的婚约最后作不作数,现在朝慕都是他名义上未来的六皇妃,而他现在拿着镯子正要送给别人。
朝弘济有些懊恼,不是说朝慕身子不适在府里休养吗,怎么今日来太学院了。
要是早知道她来,自己就准备两份镯子了。
“福佳妹妹,”朝弘济脸上挂着笑,语气关心,“听说你身体不适,如今好些了吗?”
“慕慕身体不适?”辰玥诧异,侧头看朝慕,担心地上下打量,“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慕慕还跟她在府上捉麻雀呢。
朝慕同她小声说,“吃太饱,撑着了。”
辰玥,“……”
两人走过来。
朝弘济本来想把送镯子的事情忽略掉,便转移话题,“外面冷,快进学堂里坐着吧,绉博士应该马上就到了。”
“啊?”朝慕轻轻出声,视线落在朝弘济的手上,缓慢眨巴眼睛,“那镯子不送了吗?”
她一开口,场上三个姑娘的视线都落在朝弘济手上。
朝弘济僵在原地,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锦盒,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朝弘济做为皇子身份自幼生活在宫中,什么模样的女子没见过,对于他来说未来皇妃长相怎么样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家世如何,能在朝堂上对他有多少帮助。
很明显,跟生母早逝,父亲不在京中的朝慕比起来,辰玥的父亲可是个香饽饽。
谁要是能争取到辰相的助力,谁就离那个位子更近一步。
这也是为何朝弘济想要讨好辰玥的原因。
如果现在是乱世,那手握兵权的齐将军就显得更重要一些,可现在太平盛世,兵权在政权面前自然稍逊一筹,连带着朝慕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女子争宠的戏码朝弘济看的太多了。朝慕跟辰玥现在就是在较劲,因为他手上的镯子而暗中比较,看谁在他心里的位置更重要一些。
朝弘济觉得自己太懂了,小姑娘的心机他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包括刚才梁佑芸问他看镯子,实际上也对他有点那个意思。
还没出宫开府娶正妻的朝弘济,一时间感觉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夫人似的。她们都围着他手里的一个小玩意在玩心眼,目的不过是得到他的偏爱罢了。
想通这层关系,朝弘济就显得游刃有余许多。
他将盒子打开,“昨天出门淘到的一只玉镯,因颜色纯粹好看我便买了下来,想着平时辰玥穿红,就打算把这个镯子送给她。”
梁佑芸在旁边看戏不语,辰玥脸已经皱巴了起来。
朝慕眼睫煽动垂下,轻轻应,“哦。”
乖巧又低落。
朝弘济一笑,盒子盖上,递到朝慕面前,“既然福佳妹妹先问了,那镯子便送给你了。”
赏赐一般。
此举既表明他心里对辰玥的不同,又显示他对朝慕这个未来六皇妃身份的尊重。这是皇上平日里用来平衡皇后跟贵妃关系的常用手段,朝弘济万万没想到今日就被他给用上了。
朝慕双手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送给辰玥的。”
得到玉镯后,她却不像朝弘济想的那般开心,而是表现的特别不懂事又格外娇气,“送给别人的镯子我不要。”
她把锦盒递给辰玥。
朝弘济,“?”
辰玥也茫然,看了眼锦盒,“慕慕不要,那我也不要。”
朝弘济,“??”
辰玥拿着盒子看了一圈,最后朝梁佑芸递过去,“给你吧。”
她记得梁佑芸很喜欢这些首饰。
辰玥没有半分坏心眼,可耐不住梁佑芸心肠弯弯绕绕想得多。
什么意思,她们都不屑于要,然后施舍给她吗?
她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能沦落成捡“破烂”的呢!
梁佑芸袖筒里掐着指腹,脸上挂着笑,却不接锦盒,“你们都不要,我怎么会要。”
朝弘济,“???”
辰玥为难,“大家都不愿意要,……那还是还给你吧。”
辰玥把盒子怼回朝弘济怀里。
朝弘济已经傻在了原地,怔怔低头看着怀里的锦盒,始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每次他父皇用这招都很好用啊,皇后满足,他母妃也满足。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三个女人都不愿意要他的东西,嫌弃似的给他塞了回来?!
辰玥已经挽着朝慕的手臂进了学堂,“慕慕外面好冷,我们快进去。”
朝慕点头,“我手都是冰凉的。”
“我给你捂捂。”辰玥伸手。
朝慕笑,“不用啦,我贴脸上就好了~”
她俩进去了,朝弘济自然不会在外面傻站着,也跟着追了过去。
梁佑芸站在门口正要提衣裙转身进学堂的时候,余光正巧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楚清秋。
她带着忍冬安安静静站在哪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对视过去,楚清秋眸光平静,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跟淡然。
“……”梁佑芸无意识抿紧唇,莫名觉得脸上有些臊热难堪,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楚清秋围观了全场。
今日这出戏是她挑起来的,原本意图是想让朝慕跟辰玥因为一个镯子心生间隙,谁知道朝慕这么不给朝弘济脸,直接把镯子塞给辰玥了。
辰玥那个笨脑子也不懂里面的意思,拿着锦盒四处问谁要。
朝弘济的脸面被两人丢在地上碾着踩,预想中两女争一男的戏根本没出现!
失败就罢了,但是却让楚清秋看见。
自从那日楚府试婚服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平时楚清秋借口婚期将至连太学院都不来,梁佑芸忙着国公府的事情也没出门。
谁知道今天这么巧,两人都来了。
梁佑芸是因为朝慕,那楚清秋是因为……
见楚清秋抬脚走过来,梁佑芸垂眼转身进学堂,压下心思不再多想。
·
“呦呵,今日来了不少学生啊。”
绉博士目光从梁佑芸跟楚清秋身上扫过。
绉博士是个六十岁的老头,胡子花白,眉眼和蔼慈祥。
可谁能想到这么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爱记名字打小报告呢。
他拿着名册说,“咱们太学院里又多了一位新学生。”
绉博士示意朝慕,“大家认识一下,这是福佳郡主朝慕,近日刚回的京城。福佳郡主,日后在太学院里要是有什么不熟悉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问。”
他道:“书院里不讲究脸面,只讲究问疑跟解惑。”
“是。”坐在辰玥旁边的朝慕站起身,朝众人微微福礼。
朝慕今天穿了身嫩黄色衣裙,柔软无害的像朵小黄花,对人没有半分威胁,而且她眼神清澈干净,嘴边梨涡浅浅,让人觉得敬畏跟熟悉。
一时间朝慕人气很高,好些男子女子都过来跟她搭话。
尤其是福佳郡主脸上的这小梨涡,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种感觉直到“射”课开始,众人瞧见长公主朝阳的那一瞬间,有了答案。
“……”
她们怎么忘了长公主也有梨涡。
朝阳穿着红黄衣裙,矜贵雍容,像朵盛开的金色月季,花边是红色晕染,明媚又大气。
长公主朝阳长得是真的好看,跟青涩的辰玥比起来,她身上多了股成熟的韵味,像是绽放的花,光是看着她都觉得赏心悦目,直到她开口:
“傻站着做什么,活动筋骨准备扎马步。”
众贵女们脸上顿时露出相同的表情——
痛苦。
当初她们全是被长公主这张脸骗进来的,学了射课之后,再也不敢直视这张绝美的脸蛋。
跟旁人的不情不愿比起来,辰玥积极又热情。
她教朝慕先把宽大的袖筒用束带束起来,“这样拉弓射箭的时候不会牵扯到袖子。”
“唔,还有要把扳指戴上。”辰玥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自己的红玉扳指,套在自己的拇指上。
扳指是用来保护拇指的,算是“射”课必备的工具。
辰玥示意朝慕往长公主手上看。
长公主朝阳衣袖束起,一双修长骨感的手正在拉空弓,像是在试弦的松紧,风扬起她的裙摆发丝,一时间飒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跟她比起来,场上的贵女们像是温室里长大的毛绒绒小鹅,而朝阳是天上盘旋的鹰。
朝慕顺着那双手看过去,就能看到她的左手拇指上就带着一只白玉扳指,甚是通透清亮,基本不离手。
后来这个扳指,被戴在了辰玥手上……
朝慕卷长的眼睫微微煽动,像是懂了些什么。
“你们也来了?”辰玥看见梁佑芸跟楚清秋,朝她们招手。
这俩人已经好久没来上课了。
楚清秋微微颔首打招呼,“过来同长公主问安。”
梁佑芸也笑着说,“阿玥还是那么喜欢长公主的课。”
辰玥摸着自己的红玉扳指,闻言重重点头,然后拉着朝慕,“现在慕慕也来上课了,以后我俩一定是长公主课上最忠实的学生!”
“……”大可不必。
朝慕默默地往旁边挪,试图逃走。
姨母有辰玥一个忠实的学生就够了,朝慕觉得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实在不适合拉弓。
她从小在江南齐府长大,被娇养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不像辰玥这样从小就学骑射,有底子在。
哪怕就是梁佑芸跟楚清秋,她们拉弓的手都很稳,所以不管是投壶还是马球,这几人都比自己强。
“慕慕你扳指呢?”辰玥低头看朝慕的手。
朝慕眨巴眼睛,“忘记准备了。”
她根本就没打算准备!连提都没跟阿栀提过。
“没事,我今日不上课,如果不介意可以用我的。”楚清秋忽然开口,侧眸看向忍冬,“把我的扳指拿给福佳郡主用。”
场上忽然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楚清秋会借给朝慕扳指用。
楚清秋性子素来清冷淡漠,基本跟梁佑芸无关的事情她都不会出声。
站在楚清秋旁边的梁佑芸本来在看别的,隔壁马场上是男学子们在学骑马射箭,朝弘济也在其中。
直到听见楚清秋的声音,梁佑芸猛地侧眸看过来,眸光轻闪,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楚清秋垂着眼,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几人中,辰玥最无知无觉,还很开心,“好啊好啊,这样慕慕今天就能尝试拉弓了。”
朝慕幽幽地看向她,“……”
她不想。
忍冬把小盒拿过来,盒盖打开,里面是只色泽清冷的青玉扳指,很符合楚清秋的性子。
朝慕没打算去接别人的扳指。
就在这时,朝阳拎着弓走过来,“怎么了?”
辰玥瞬间站直,有问必答,特别乖,“禀报博士,朝慕没带扳指。”
朝慕也跟着站好,轻声试探,“我下次一定提前准备好。”
所以这次就算了吧~
朝阳微微扬眉,目光落在朝慕清浅的梨涡上,笑了下,“无碍,我给你准备了。”
朝慕嘴角的梨涡瞬间被抹平,小脸肉眼可见垮下来。
朝阳眼里带笑又很快遮掩过去,扫了几人一眼,“要上课的该去扎马步了。”
楚清秋往前一步,对着朝阳福礼,“博士,我近期不会再来上课,特意前来同您说一声。”
她跟梁家订婚,日期定在三月一日,这是公开的事情。
朝阳微微点头,“好。”
她走之前看了一眼辰玥跟朝慕。辰玥立马懂了,伸手一把拉上朝慕的小细腕子,扯着人往前拖,“走慕慕,去扎马步。”
朝慕恨不得原地坐下哭给她看。
救命,阿栀救我……QAQ
她们离开后,这里只剩下楚清秋跟梁佑芸。
忍冬将盒子收起来。
“你之前从不把私人物件借给旁人用。”梁佑芸目视前方,声音有些低,像是压抑着什么。
楚清秋侧眸看她,“嗯。”
“那刚才——”梁佑芸看向楚清秋。她觉得胸口憋了股无名火气,闷赌的难受。
“她没带,我带了,仅此而已,”楚清秋望向梁佑芸的眼睛,温声问,“我的东西,阿芸为何这般介意。还是像婚服一样,我的私人物件只准阿芸触碰?”
梁佑芸抿紧唇,深深地看了楚清秋一眼,连平时的微笑伪装都不屑于伪装,直接抬脚离开。
忍冬轻声说,“小姐,梁小姐好像生气了。”
她不是很懂,平时小姐最宠梁小姐了,怎么最近总是故意惹怒对方。
楚清秋清浅一笑,却没回答。
梁佑芸跟楚清秋只在太学院待了一会儿便前后脚离开,而朝慕整整待了一整天。
她扎的马步最不标准,而且双腿一软直接往后坐在地上。
就这姨母都不放过她,提溜小鸡一样将她提起来重新扎。
一整天下来,朝慕手软脚软,中午在太学院连饭都没吃进去几口。
她哼哼唧唧,“我想回家,我想阿栀了。”
朝慕话虽这么说,但下午依旧陪辰玥过去练习射箭。
朝弘济找过来的时候,朝慕刚把箭搭在弦上,听见声音转身朝他,箭头跟着直指他的心脏。
朝弘济脸色瞬间一变,慌忙躲开,“福佳妹妹你看准点,靶子在那边。”
不知道为何,朝弘济有那么一瞬间在朝慕眼里看到了杀意。
应该是,错觉吧。
朝慕对着他,缓缓拉弦,最后在朝弘济仓惶跳开的时候,慢悠悠放下弓,缓慢眨巴眼睛,又是那副无害的表情,“弘济哥哥别怕,我刚学,射的还不准。”
还好是刚学,还好不太准。
朝弘济抚着胸口,来之前满腔想要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慢慢学,我下次再同你说话。”朝弘济犹豫一瞬,觉得不适合呆在这里,赶紧抬脚离开。
刚才可能是看错了,毕竟射箭嘛,带点杀气很正常。
他身后,朝慕垂着眼轻轻拉了下弓弦,抬眸看向他的后背心脏处,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一天熬完,终于到了散学的时候。
朝慕连跟辰玥挥手再见的力气都没有,双腿隐隐打颤。
“郡主今天累坏了,回去先泡个热水澡缓一缓呢?”翠翠抱着她的书袋跟在旁边,满眼心疼。
平时吃颗糖都恨不得让阿栀给剥糖纸的人,今天扎了快两个时辰的马步!
每次往后跌倒躺地上的时候,翠翠看着都疼。
“泡完再按按腿,不然小腿肌肉泛酸,明日怕是要起不来床。”翠翠碎碎念叮嘱。
朝慕累到不想吭声,蔫蔫地点头。
明日她可能会进宫,估摸着能休息一下。可后日呢,朝慕累的眼眶红红。
“噫,”翠翠惊喜的声音响起,示意朝慕,“郡主您快看快看,谁来接您散学了。”
朝慕抬头朝前,顺着翠翠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阿栀端着手站在齐府马车旁边。
一身浅青色冬衣,在昏黄的暮色中格外清新显眼。
朝慕原本累到暗淡的眸光慢慢亮起来,朝她委屈地撅嘴。
“阿栀。”
她跟个黏糕似的,“啪”的一下就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