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抿紧唇仔细想, 可眼睛不受控制地想往朝慕身上飘。
明明答案跟她只有一布之隔,奈何她就是看不到,这也太磨人了。
冬季的里衣跟夏季不同, 夏季衣服多数是绸制,单薄清透的布料, 总能透出贴身肚兜的颜色。
可冬季不是,纯棉的料子厚实, 丝毫看不出里面小衣是什么色。
朝慕好整以暇看着她,盘腿坐着,任由阿栀拉着她的手板着脸猜她提出的问题。
见阿栀余光飘过来, 朝慕配合地微微偏头, 露出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颈, 同阿栀说,“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小甜糕是真的白, 肌肤跟雪白的糖霜一样, 脖子纤细漂亮,随着她偏头,里衣衣襟被扯动, 严丝合缝的交襟扯出了一道褶露出一道缝隙。
阿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往小郡主衣领里看, 她觉得自己像个轻浮的登徒子!
可她又舍不得这么多金瓜子。
阿栀红着脸,余光往小郡主领子里瞥。
肚兜上面有一条带子是兜头套的, 从脖子那里可以看见。
奈何朝慕身上的里衣系的紧实, 半分都不松垮, 以至于她歪头露出脖颈阿栀都看不清。
朝慕累了,缓慢眨巴眼睛软声问, “阿栀,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见了小郡主那形状漂亮的小半截锁骨跟雪粉色的肌肤。
阿栀脸滚热,心里终于明白“春光”二字的含义。
以往她只听过这个词,从没有过切身感受。今日算是长了见识,小郡主衣襟之下,便是不可窥探的大好春光。
就算都是女子,阿栀还是红着耳朵收回视线,“没有。”
阿栀颓然,松开小郡主的手,老实摇头认输,蔫蔫的,“奴婢猜不到。”
金子,她的金瓜子!QAQ
阿栀还没胆大到扯开小郡主的衣领往里看,她是贪财但她不好色啊!
主要还是更惜命。
她身为丫鬟,怎么能因为一把金瓜子就敢去扯主子的衣服,她要真是这样,小郡主哪里还敢用她。
她不就成了跟齐管家一样的人了吗,为了银钱出卖主家跟良心。
金瓜子固然值钱,但性命跟身契同样重要。
朝慕看她,“不猜啦?”
“不猜了。”阿栀摇头。
朝慕笑了,梨涡浅浅,单手拉着阿栀的右手手腕,让她掌心朝上摊平手指。
阿栀疑惑茫然。
朝慕边温声说话,边捏起自己手里刚才扣掉的金瓜子放进阿栀掌心中。
“阿栀,我生辰是十一月八日。”
被攥到温热的金瓜子带着轻轻的重量放在阿栀掌心里。
阿栀轻抿着唇,目光从一脸认真的朝慕脸上缓慢移到自己手心中,眸光随着她放金瓜子的动作轻轻颤动。
瓜子轻飘飘的重量好像不是放在她手上,而是慢慢累积在她心尖上。
“我最不喜欢吃的蔬菜是菠菜,打小就不爱,但身为郡主不可以挑食,所以这事我只告诉了两个人。”
朝慕将金瓜子放进阿栀手中,“一个是祖母,一个是你。”
无论是郡主身份还是未来六皇子妃的身份,给朝慕带来尊贵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多枷锁。
挑食有时候都是一个错处。
朝慕像是在把她的不易跟喜好分享给阿栀,让她离自己更近一步,看到更真实的朝慕。
路上随便看两眼的糕点可能不会记在心上,但看清了花纹形状记住了味道口味的糕点,一定会让人记忆深刻念念不忘。
阿栀现在好像就在记小甜糕的“样子”。
阿栀垂着眼看自己掌心里已经被放到满满的金瓜子,开始后悔同她玩这个游戏了。
她是知道小甜糕结局的人,按理说就应该谋完身契贪完金银就跑,不要跟齐府跟小甜糕建立感情产生羁绊,这样日后无论她什么结局亦或是小甜糕什么下场,那都互不相干。
可现在,小甜糕温声说着,“世上最疼我的人,是我祖母。最护我的人,是爹爹跟姨母。拿我当女儿的,除了娘亲还有母亲。”
长公主朝蕴当年其实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进齐府的,所以齐家主母除了朝蕴还有一位夫人。
现在这位夫人陪同齐将军一起坚守边疆,几乎没回过京城。
阿栀心里也纳闷过,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大朝最尊贵的大长公主,怎么会当个平妻呢?
所以书中梁府宴会上,小郡主朝慕当场自刎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严肃了,以至于朝慕喊她:
“阿栀。”
“嗯?”阿栀茫然回神。
朝慕说,“阿栀,齐家情况特殊,我娘亲情况也特殊,如若日后听到什么非议,莫要相信。”
很多事情都不是用眼睛看的,如果不深究其中的细节可能真的会被蒙蔽。
这是朝慕用生命悟懂的道理。
阿栀肯定不会信那些流言蜚语,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大长公主又不是她母亲。
她抬眼看朝慕,抿了下唇,心里想的是:你别信就好。
“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放下戒备疏离。”话题似乎又回到了下午的话题。
朝慕眉眼弯弯,声音清甜,“阿栀不介意我的面甜心黑,我不在意阿栀的奇怪过往。”
朝慕说,“我们除了主仆身份也可以当个朋友。”
阿栀其实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从她不将自己的生活痕迹留下来就能看出来。
她搬进自己屋里也有些日子了,可床铺收起来的那一瞬间,这间屋子里没有半分她睡过的痕迹。
她似乎不想跟任何人产生羁绊,也不想留下自己的气息。
有个守规矩边界感很强的大丫鬟是件好事,可阿栀可可爱爱聪明有底线,朝慕希望自己能有个这样并肩的朋友。
能在这高墙深远里看见一抹倔强青葱充满活力跟生机的绿色,能有人披着阳光迈过门槛主动勾住她的小拇指。
朝慕期待又安静的看着阿栀。
阿栀“啊?”了一声,轻喃道:“朋友?”
阿栀眼睫微动,不跟朝慕对视,“郡主不是有朋友吗,比如辰家小姐,奴婢觉得她就挺好的。”
“郡主刚来京中没多久就交到了辰小姐这般纯粹热情的朋友,想必日后好友会越来越多!”阿栀说的一脸认真。
朝慕缓慢眨了下眼睛,温声说,“没事的阿栀,等你想好再回答我也可以。”
没给阿栀开口的机会,朝慕便欢快地一合掌,两手掌心朝两边摊开,猫爪开花似的显示给阿栀看,“没了,都给阿栀了。”
一罐子金瓜子都给了阿栀。
朝慕将罐子跟书一并递过去,在阿栀抱着书跟罐子下床的时候,朝慕喊她,声音惊喜,“呀,阿栀,这还漏了一颗~”
“哪儿呢哪儿呢?”阿栀瞬间来了精神,左右乱看。
这可是金瓜子又不是焦糖瓜子,一个都不能丢。
朝慕笑,变戏法似的从手心里捏出一颗金瓜子递给阿栀看,“这儿呢。”
她起身跪坐在床上,直起腰背,将手中的金瓜子搁在阿栀怀里的罐子中。
跟金瓜子掉落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朝慕的声音。
朝慕梨涡浅浅,狡黠一笑,“阿栀,最后一题的答案是,黄色。”
说完她把面前的床帐一拉,将阿栀隔离在床外面。
阿栀恍惚了一下,最后一题的答案?
最后一题是——
小甜糕里衣的颜色?
黄、黄色?
阿栀低头看满罐子金黄色的瓜子,脸一下又红了,抬手一把捂住罐子口不再往里看。
小郡主她今天还真是小金糕啊。
阿栀单手捂着罐子口,也怕再漏出一颗,还没等脸上热意下去,就听小甜糕的声音从床帐里传出来。
“阿栀,好梦~”
阿栀轻声回,“郡主也好梦。”
她把金瓜子全倒进钱袋子中,然后贴身收着,同时将书放好,才轻手轻脚去剪灯芯,随后再用灯罩把油灯罩住。
燃烧正旺的灯芯剪掉一截,屋里光亮瞬间昏暗下来,阿栀抱着灯罩把油灯罩住。
光亮更弱了。
阿栀看向旁边床的方向,不知道小甜糕睡了吗,反正床上安安静静没有多余动静。
其实除了那夜噩梦,其余时候小郡主睡觉既安分又老实,很少有大动作。
阿栀想到她说的话,不由捻紧手指。
朋友?
阿栀没有朋友。
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往上的关系是主子,往下的关系是仆从,从来没有人站在她旁边跟她并肩踩着同一个台阶,然后告诉她我们是朋友。
所以阿栀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把辰玥扯了出来。
小甜糕何其聪明,哪里看不透她在想什么,所以她也没再追问。
阿栀回到自己床铺上躺平,双手规矩又老实的贴在小腹上。
她原本以为小甜糕跟她关系好是图她的心——
忠心。让她当个忠仆,结果现在不同了。
阿栀发现小甜糕所图甚多!
她还图自己的身,意图把自己这个人都留在她身边!
不得了不得了,这可不是一罐金瓜子就行的。
小甜糕的身份就注定她未来不会多太平,各种风风雨雨肯定不少,就算躲开了书中结局,将来也会有别的麻烦。
阿栀现在一心养老种花,实在不想重操旧业操心操肺。
阿栀心里叹息,人果然不能太优秀!你看,她一优秀就出事了吧。
早知道就不该让小郡主给她点口脂,也不该留下簪在头上的那支梅花,更不该用冰荔枝逗小郡主,尤其不该跟她拉小手……
现在拉出感情了吧!
小甜糕黏上她了,要跟她当朋友。
阿栀难得失眠,翻了身侧着睡,脑袋枕着手心,可惜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罐子金瓜子。
以及跟金瓜子同等色系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