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了敢撕人衣裳了

  “先生, 妖王血珠找倒是找来了……”

  把那只剩一个瘪壳子的血珠递给明知先生,吴不悔尴尬地道:“只是似乎,没什么用了。”

  明知先生看也不看, 抬手一挥,“知道了, 扔了吧。先做饭。”

  饭毕, 吴不悔正想问这第二件物品究竟算完成还是未完成?

  明知先生抹抹嘴, 先声夺人。

  “第三物, 白鹤宫宫主贴身寝衣一件。”

  吴不悔:“……”

  兰野:“……”

  见鬼!要去偷白萍他爹的睡衣?!

  沉默许久, 吴不悔道:“先生, 斗胆请问……”

  明知先生咳了一声, “别问。”

  吴不悔:“那……”

  明知先生:“别管。”

  兰野道:“可是先生……”

  明知先生一拂衣袖, 站了起来,“哎呀呀!老夫自有用处!”

  去白鹤宫的路上,吴不悔试着问兰野:“此事, 要不要, 跟白兄说一声?”

  兰野道:“不光要说, 还要托他帮忙。”

  ……

  托儿子去偷老子的睡衣?

  吴不悔伸手摸了摸兰野额头, 嘀嘀咕咕:“也没发烧, 人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兰野笑笑,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 吴不悔又自言自语一般道:“可是,上次,魔教大军对敌白鹤宫前,白兄似乎对我……十分失望来着……只怕……”

  “不会。”兰野笃定, “你是什么样的人, 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是什么样的人?

  吴不悔扪心自问, 很快得出答案。

  似乎……为人也不怎么样啊?

  他试着道:“那兰野,你觉得我……”

  “善良,纯真,热情,仁义,高洁正直,救死扶伤,严于律己,赤子之心……”兰野不假思索,噼里啪啦如连珠串,各种溢美之词倒豆子般往外冒

  “停停停,打住打住,够了够了。”

  吴不悔一张老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再由着兰野夸下去他要爆血而亡了。

  他拧着眉毛,心中震惊。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盲目的吗?

  这滤镜也开太厚了吧喂?!!!

  吴兰二人跨进炽羽城城门,正是巳时。

  兰野飞鸽传信一封,邀白萍午时在春花酒楼碰面。

  春花酒楼一切如旧,热闹非凡。

  还是之前那间雅座。

  午时一到,一管玉箫将门帘挑开。

  “小兰野!找你白哥哥何事?”

  人还未进,声音先至。

  白萍跨步入内,目光恰好落到坐在外侧的吴不悔脸上。

  他嘴角笑意先是一僵,垂下了眼睫,片刻之后,再抬起双眼,已经重新挂上了笑。

  “小吴兄弟,别来无恙。”

  “白兄风度翩翩一如往昔。”

  吴不悔讪笑。

  白萍施然落座,“不过数月不见,小吴兄弟怎的如此客气了?”

  “是这样的白兄……”

  吴不悔正要把已经打了几十遍的腹稿念出,白萍一抬手,没让他说。

  “无须多言,既然小兰野已经做出选择,那我必然同他一样。”

  吴不悔:“可我是从魔……”

  白萍打断他:“哪怕你是从屎坑里爬出来的,只要小兰野认可,我便信你出淤泥而不染。”

  吴不悔几乎要怀疑白萍是不是暗恋兰野了?

  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又吓了一跳。

  换作从前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觉得一个男人会暗恋另外一个男人?

  难不成,自己的思考方式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苍天!大地!难道钢筋一般的直男,真的有被掰弯的可能吗?!

  偷偷瞄了一眼兰野,目光扫过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心中忽然又有些释怀,话说,这样一张漂亮到令人失语的脸,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矜贵无双的人,随他男女老少,也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吧?

  想到这里,脑中自动浮现出一双半眯着的紫色眼眸。

  吴不悔打了个哆嗦。

  不,还是有人不喜欢兰野的,或者说,那魔头对他的执念,已经复杂到有些癫狂了。

  “怎么忽然开始发呆了?”白萍五指在吴不悔眼前晃了晃,“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小吴兄弟?”

  吴不悔回过神来,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好吧,既如此,白兄,能否请你帮忙,取来白老宫主的贴身寝衣一件?”

  白萍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父亲的……寝衣?”

  吴不悔单手扶额,低低“嗯”了一声。

  天知道他觉得自己此刻有多像一个变态。

  白萍的目光带着三分惊讶七分不解,转向兰野。

  兰野平静地道:“白兄,全靠你了。”

  白萍陷入了沉默。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吴不悔透过手指缝隙,偷偷打量白萍五颜六色的脸。

  出乎意料的是,白萍神色只变幻莫测了片刻,很快恢复如常。

  他略略撅了撅嘴,然后对着兰野咧出八颗锃亮白牙,爽快地道:“既然小兰野开了口了,好,我帮这个忙就是。”

  “你娘不会有意见吗?”吴不悔脱口问道。

  兰野喝茶的动作一顿。

  默然片刻,白萍咧嘴一笑:“我没娘。”

  吴不悔“啊”了一声,连声道歉,“对不住,实在冒犯,我并不知……”

  白萍打断他:“不不不,小吴兄弟会错意了。‘我没娘’的意思是,我是真的没有娘。我是被父亲捡回白鹤宫的。”

  说着看向兰野,目光忽然有些悠远,“所以小的时候,宫中之人总是背地里骂我野种,没脸没皮,又没本事,却霸占了少宫主的位置。我那时胆子小,父亲又忙,我不敢说,只知道哭,还是小兰野人小鬼大,帮我教训那些欺负我的调皮鬼,教我拿出少宫主的身份压人,威胁他们会去我爹面前告状,虽然我从未见过小兰野用自己的身份摆谱,也从没真的去我爹面前告过状就是了。不过这法子很管用,后来,渐渐地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有青城派少城主罩着,又有谁敢再找我麻烦呢?”

  没想到二人竟还有如此渊源,那便是青梅……呸,竹马竹马的深厚情谊在了。

  吴不悔忽然有些羞愧,人家如此纯真美好的兄弟情,被他想成什么了?真是龌龊!下流!

  夜半,三更。

  三道人影猫在屋顶。

  吴不悔透过拉开一条缝隙的瓦片朝里往,屋内漆黑一片。

  把耳朵贴近瓦片,能听到一点轻微的鼾声。

  “睡熟了。”吴不悔道。

  白萍道:“确定?”目光却是看向兰野。

  兰野点了点头。

  白萍长呼口气,“那我去了。”往下一跃,从特地让人支开的窗柩翻了进去。

  万籁俱静。

  吴不悔伏在屋顶,右耳贴着瓦片,屏息凝神。

  “臭小子!!!干什么呢——!!!”

  直到,房中响起一声暴喝,震碎了安静的夜色。

  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震得吴不悔耳膜嗡嗡作响。

  吴不悔弹跳而起,拔腿便跑,瞥见兰野还傻乎乎蹲在原地,又扭身去抓他,攥住他的后衣领却没把他人拖动。

  房中已是乒乒乓乓不可开交,伴随着白萍的阵阵嚎叫。吴不悔心下一急,又去拉兰野手腕,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兰野十分恰好地伸出手来。

  冷不丁地,二人十指相扣。

  下一瞬,兰野拉着他的手飞奔起来。

  明月近得仿佛就在身边。吴不悔被兰野紧紧牵着,在屋脊之上迎风奔跑,越过一座又一座屋顶,踏过一角又一角飞檐。不知是他们在逐月,还是月在追着他们跑。

  乘风而起,复又下落。

  月光在屋顶上铺满银霜,疾驰的风掀起散碎的发和飘逸的衣摆。

  吴不悔忽然开始恍惚。

  啊……

  好唯美的画面……

  就像在拍电影……

  怎么突然感觉好浪漫啊是什么鬼?!

  吴不悔还在兀自出神,兰野猝然一个紧急刹停。吴不悔猝不及防,收不住力,整个人往前扑去。

  兰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旋身,面朝吴不悔张开了双臂。

  吴不悔结结实实扑入他的怀中。

  二人搂成一团。

  倒地瞬间,吴不悔一个奋力旋转,二人霎时调换了方位,他转到下方,重重砸到屋脊之上。

  吴不悔后背刮擦着瓦片,沿着屋顶坡度,嗖嗖往下滑落。

  青灵剑铮然出鞘,剑身没入瓦片下方的屋脊木,兰野抓住剑柄,二人在屋顶飞椽处停住。

  一停下来,兰野立刻松开手臂,起身半跪,翻条咸鱼一样轻松地把吴不悔整个人提起,飞快翻了个面。

  吴不悔急惶惶喊道:“不用看!我没受伤!我有神功护体——啊!”

  只听得“哧啦”一声,后背一凉。

  吴不悔心头也随之一凉。

  ……他的衣服!被兰野从后背撕开了!

  皎洁的月光下,光洁的后背洒落着淡淡的银晖。

  窄窄的后腰上,有两个明晃晃的腰窝。

  兰野愣住。

  吴不悔再喊:“说了没有受伤吧!”

  静默片刻,一阵凉意抚上后背。

  吴不悔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悚然道:“兰兰兰……兰野!你在摸什么!!!”

  “查看有无内伤。”

  兰野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又有些发紧。

  吴不悔知道多说无用,两眼一闭,紧咬下唇,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他真的很怕痒啊啊啊!!!

  直到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小兰野,小吴兄弟,你们俩完事儿没有啊?”

  吴不悔立刻翻身而起。

  看清不远处那气度雍容,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身影,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难怪兰野要突然停下。

  白老宫主正拎着白萍,站在对面屋顶。

  也就是说,方才自己被撕衣那一幕,已尽数落入这两父子眼中……

  ……

  怎会如此?!

  吴不悔老脸通红,几欲滴血,只恨不得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