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率很高么？”
西里厄斯没有正面回答, 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等你撰写完人文经典课本并推广到全帝国，那该死的玩意儿一定会从畅销榜上滚下去。”
该、死、的、玩、意、儿……
看得出某人对它持有的态度有多么恶劣。
荀桉想想自己输出越来越慢，库容不断告急的文稿, 忽的停下脚步, 满脸真诚地握住了西里厄斯的手：“劳驾您一家上下几百口再挂些时日, 我暂时不太想滚上去在全帝国当显眼包。”
“太那什么……招摇了。”荀桉补充。
西里厄斯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盯着被白嫩爪子裹住的右手：“原来你一直都嫌弃我是显眼包？很介意我皇太子身份么？”那对我的家庭背景一定也不满意，我得想办法改，便宜老子可以不要老婆绝不能失去。
不是, 你怎么每句话的最后都能绕道自己身上啊？
荀桉挠了挠头, 眼神往边上飘：“……还是去看安迪哈涅有没有抓到人吧。”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西里厄斯接下来一路都阴沉着脸，仔细思考着篡位的一百种可能性，以及凑满造反军费的一万种来源。
没到跟前已经听见了安迪聒噪的叫嚷声。
“这里这里！桉哥, 我和哈涅挖了个抓野猪的坑, 那人摔到下面刨土呢！”
“没死？”
“当然没有, 哈小涅本来想那他试试草药, 但被我拦下来了，毕竟老大吩咐过要抓活的。”
哈涅抖抖身上的土，冲着西里厄斯行了个军礼：“上将大人, 我向您申请将目标人物作为虫族精神力研究实验对象带回营地。”
西里厄斯垂眸看着坑里如苍蝇乱撞的潜伏者, 显而易见，他被虫族精神力控制着, 肢体僵硬，再怎么折腾都爬不上来。
荀桉也探头去望, 两只爪子自然而然地扒上西里厄斯的胳膊, 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对劲儿：“他这样能疯多久？”
“神智已经被吞噬，活着的仅剩肉.体。”西里厄斯脸上冰冷冷, 心里却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哈涅垮着脸往上凑：“上将，我的申请——”
安迪啧了一声，眼疾手快把往回人揪，却没想头顶飒飒飘来两个字：“准了。”
他呆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家皇太子，嘴唇颤抖——
您您您，听清楚哈小涅说什么了吗？
他要带回营地啊！
咋带回去？！
伯格林那老头完全可以把营地挪过来，更安全高效！
哈小涅之所以打这份报告，仅仅是因为心疼他晒干的一坨草药，那玩意儿又怕晒又怕阴的，转移起来才麻烦呢！
荀桉盯着深坑里的人，越看越觉得眼熟，皱着眉头望向西里厄斯：“被控制的人应该不会功力大涨吧？”
“功力大涨？”听到新鲜词汇的安迪哈涅齐齐歪头。
荀桉立马捂嘴，含糊不清地找补：“就，就是精神力暴涨的意思。”这么中二的词怎么就不经大脑思考蹦出来了？
西里厄斯在边上深以为然地点头：“很形象。”
荀桉：“……”男朋友你又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造吗？
“但是，这人本身的精神力不高。”此刻三人里最正常的就是哈涅，眼皮一掀，就开始展示凡尔赛文学，“他这个档次连教育部的入学初审都过不去，堪称低于帝国平均水准的标准废物。”
“虫族挑选猎物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见荀桉一脸复杂地望过来，他下意识理了下衣领，话锋一转：“……但也就代表着帝国安保措施的胜利，这得多亏上将自费补全了边缘星球大多数的防范漏洞。”
成功把荀桉的视线吸引回西里厄斯身上，安迪暗地抬肘戳了戳哈涅，压低嗓子：“有一套啊小特助，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跟哥学的？”
“……要点脸吧。”
西里厄斯察觉到荀桉意味不明的打量，微微昂起下巴：“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些东西……嗯，我挑选猎物的眼光还挺高的。”
荀桉耳根微微一红，揪住了西里厄斯的衣角：“商量个事。”
“嗯？”
“我想下去看看。”
西里厄斯一愣，严词拒绝：“不行！”
荀桉抬手指着到处乱撞的人：“你看，明明那边坡度较缓，他之前一直往上撞，头破血流也不改，但现在突然就转了方向，一直往这里爬。”
“……可能是闻到了人肉味。”
荀桉摇头：“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他还存在生物的捕食意识，可他没有，按以往惯例来说，被控制的人在被入侵的那一刻就已经剿死了。”
他认真地望着西里厄斯的眼睛：“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三个研究员，当时他们也是冲我扑过来的，主动攻击，这说明操控他们的虫族其实是一心想要我死，起码和你相比，他现在更希望我死——”
西里厄斯一下子拧紧了眉头，抬手捂住荀桉的嘴：“别乱说，不吉利。”
荀桉：“……”科学，相信科学啊星际新人类！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刚才哈涅也说了他精神力很低，我下去试试没有危险的。”
西里厄斯一脸严肃：“不行。”
“西里厄斯，他是会咬人的，能不能活着带到营地尚未可知，就算带到了，那只刚会跑的狼崽子也打不过他，没办法配合试验，反被咬到了更麻烦。”
“正好你在哈涅在，当场试试不就一目了然了？”
“太危险了。”西里厄斯像牛脾气上来了，冷着张脸，说什么都不同意，“绝对不许。”
“……”我怀疑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荀桉放弃劝说，转向哈涅，语气带了一丝强硬：“通讯联系伯格林，视频传送精读要高，邀请他观摩一下古地球人参与试验的现场。”
“……这。”
一直秉持着“古地球人安全第一原则”的哈涅忽然踌躇了，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科学与真理至上，此刻……虽然有风险，但失败的几率很小，堪称天时地利人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他的手小幅度地背到身后，掩映在袖口下的某盏灯亮了起来。
“桉哥，你看我和你一起下去怎么样？”安迪弱弱举手，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西里厄斯的反应，一边往边上挪，“咱俩一起，安全系数高！”
“不行。”荀桉和安迪一齐否认，控制变量怎么能掺进不确定因素呢？！
安·不确定因素·迪自觉挪进黑色树影里，抱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心，默默地缩成了蘑菇，扎根生长，就看不见皇太子充满杀意大义灭亲的眼神了……
原始星营地。
已经收到哈涅通讯的伯格林一蹦三尺高，骂骂咧咧地集结了所有研究员：“老子本来以为西里厄斯就已经够疯了，不想纯洁善良的古地球人也被他带歪了，老天爷，特喵的以身试法，这都什么破法子？！谁提的？！”
“安迪呢，安迪那小鬼呢，不知道阻止他么？！”
“院士大人，数据表明被精神力操控的人偶可能随时散架，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么？”研究员苦涩道，手中正迅速强化着信息接收器，八个拓宽稳定装置强行征用帝国星网通道，仓促间直接占据了流量最大的频道。
“任何实验都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我们必须接受一切牺牲。”
伯格林一掌拍在桌案上，迸发的精神力瞬间将其炸成蛛纹，酷似古地球空中客栈透明玻璃的破碎特效：“艹，一定不能失败！”
*
“荀桉！”
西里厄斯大力抓住了荀桉，荀桉微微一愣，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被喊成桉桉，突然直呼大名，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笑着把西里厄斯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么肉麻干嘛？”
“怎么这么犟，再耽误一会，那玩意可就刨不动了。”
“这样，我同意你用精神力系住腰，一不对劲就拉回去。”荀桉叹了口气，他是真怕坑里的人被硬生生被耗死了，多珍贵的活性样本啊，好歹牺牲了他和西里厄斯形象换来的。
“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自己吧。”
我相信你，但我害怕我躁动的精神力万一失误，它现下没办法突破极限那么精准无误的——
“你之前救我接我，帮我摘桑葚，筛果子，地毯搜索……不都成了吗？”
我相信你啊……
荀桉的眼睛会说话，就那么灵气十足地轻眨一下，就直直击中了西里厄斯的心。
那一刻，他死死勾住的手指松开了力道。
“行了，等我的好消息！”荀桉瞅准时机，拍了拍他的肩膀，拧身跃下深坑。
“嗬嗬——！”那血肉模糊的人型怪物像是突然发现了攻击目标，挥舞着爪子，怪叫着就冲向了落地翻滚的荀桉。
西里厄斯神色一紧，情急之下就释放精神力，但却溃不成形，引以为傲的攻击性像凭空爆破的炸药，非但没把荀桉拽回来，反倒将深坑斜侧的碎石轰成了齑粉，塌方般的凹陷下去，随之溅起的粉尘大大降低了视觉可见度，一片茫茫。
“荀、桉！”他听见自己怒吼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传来，耳鸣般嗡鸣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