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

  金发碧眸的青年站在走道尽头,像是只炸毛的金丝雀,精致眼眸敛起,透出几分凶意。

  他大步走到许砚辞面前,伸手就要揪起对方的衣领,然而就在要碰到衣服时,手腕毫无征兆地被迟寻控制住。

  萧齐碧眸一瞥,黑着脸看向这个陌生人:“你谁?”

  迟寻:“别动我老板。”

  萧齐不屑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你老板?原来是个臭打工的,就你这样的身份,也好意思来碰我?”

  “知道我这身衣服有多贵吗?!!你弄脏了打十辈子工都买不起,还不放开!”

  迟寻面无表情,没理会,手上更用力了,让娇气的小金丝雀发出委屈的痛呼。

  萧齐试图将手收回来,但却像是被困在凝固的水泥一样,完全动不了半分。

  他顿时急了,另手抬起,一巴掌直接扇过去:“我叫你放开我!”

  迟寻在巴掌落下来之前,侧了下身,身型不偏不倚挡着了萧齐的动作,构成个微妙的视角盲区。

  许砚辞根本看不见迟寻有没有躲开,但在他的视角里,这个职场新人摔在地上,遮掩在镜框下的泪眸微红。

  迟寻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齐,轻咬着唇:“啊,好疼!”

  他低下头,在冷日光灯的直射下,脸色病态的白,分不清是因为光线还是因为疼痛,神色是初入社会就被现实毒打的茫然与脆弱。

  许砚辞立即扔下手中的电脑:“迟寻!?”

  萧齐:“?”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都没有疼痛感,根本没扇到这个人吧,可是为什么对方会倒在地上啊?

  而且有人性的男人怎么会摆出这幅表情的,被推了下就“啊”一声。

  这根本就是碰瓷!

  萧齐哪里见过这种手段:“我根本就没有打到你,给我起来......”

  迟寻可怜兮兮地眨了下眼睛,小声地打断他:“老板,我没事,你快跑,这人好像是个疯子。”

  萧齐气呼呼:“你还说起我坏话来了,废话,你当然没事,我都没扇到你!”

  迟寻缓缓道:“但我脚好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扭到了,怎么办,我不会骨裂了吧?”

  萧齐:“?”

  许砚辞陡然脸色沉了下来,他扶着迟寻走到长椅上休息,而后转身,拔掉手中的输液。

  血液从伤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随着走动,成了道可怖的血痕。

  许砚辞只手掐住了萧齐的颈,压在墙面上,脸上情绪却始终很淡。

  他自小在厮杀无声的名利场长大,早就习惯了压抑情绪,很多时候像是只慵懒的狐狸,没有利益纠纷,不招惹他,就不跟你计较,甚至懒得看你一眼。

  没人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模样。

  就像现在。

  许砚辞唇角分明是勾着的,琥珀色眼眸却没有以往风情,反而混杂着极端的危险性,像是早就尝过血肉上了瘾。

  他撕开了以往的面具,只剩赤裸裸的原始掠夺本性。

  许砚辞居高临下地收紧指骨关节,血液从针孔蔓延开来,却丝毫不在意,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掐住颈的猎物在濒死挣扎,从骨缝溢出残忍。

  萧齐脸色变得恐惧,精致的小脸因为缺氧而涨红。

  他眼角激了点生理性泪水,但还是怒气冲冲,不肯退让:“你勾引他,还联合手底下的人欺负我......”

  或许是这只金丝雀掉着眼泪挣扎的模样太过于可怜,周围的人不由地软了点心思,开始谴责道:

  “虽然他最开始推人了,但也不至于被掐着脖子吧,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唉,当小三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人呢?”

  “怎么当众杀人啊……这种人心思就是歹毒。”

  许砚辞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底的躁意更为强烈,好似之前的错觉都得到了证实。

  萧齐动手在先,而他现在不过是教训了下这个小家伙而已,就有“无知群众”过来阻拦。

  这真的是巧合吗?

  许砚辞快要压制不住杀意了,但还记得自己来医院的目的。

  于是他故意凑近萧齐:“我喜欢的是omega,特别是像你这种没脑子的,要不要考虑离开纪云斐,来到我身边?”

  “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噢不,十倍。”

  萧齐瞳孔地震:“?”

  不是,这人在说什么啊。

  而且喜欢他,又为什么还要跟沈修卿上床?

  周围的议论声也跟着停止,诡异地沉默了。

  许砚辞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我跟他上床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看,这不就勾引到了?”

  萧齐这次是真怕了,结结巴巴道:“别、别过来,你放开手,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颈被更用力地掐住,只能张大纯,拼命地摄取着周围的氧气,脑子因窒息而越来越混沌。

  许砚辞就这么平淡地看着萧齐挣扎。

  他不过是耍了点手段,用三言两语勾起暧昧气氛,将萧齐跟自己绑成一体,构成小说中的特定情节,周围人就诡异地安静下来了。

  就像体内设置了程序一样。

  不过群众安静下来,有可能是被他的炸裂发言给沉默住了。但同时也不排除,他们被主角光环影响到了。

  许砚辞处理事情有事不过三的原则,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比如,现在出现不可抗因素阻止他杀萧齐。

  然而这个想法刚掠过,胳膊搭上了只青筋环绕的手,以alpha天生可怖的劲,硬生生掰开他掐住萧齐的指骨。

  那人的影子落在萧齐身上,像是座高大的山,庇护住了这只狼狈而无处可逃的金丝雀。

  萧齐涨红了脸,趁机挣脱了许砚辞地往牵制,往纪云斐身后躲,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纪云斐长腿往那一站,替他挡住了所有视线:“小朋友会当真,许总别总逗他玩。”

  萧齐带着哭腔,止不住地咳嗽:“咳咳,纪哥,他是变态。”

  纪云斐瞥了萧齐一眼:“又不听话,说了要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许砚辞心底沉了几分,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他揉了下发红的胳膊,嗤笑道:“纪总真是离不开他啊,走哪都带着。”

  “干脆给他也开个公司好了,就叫……诶,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萧齐气急:“你!”

  许砚辞直问纪云斐:“两百万带来了吗?”

  纪云斐递过去张卡,语气带着嘲讽:“还是跟以前一样,认钱不认人。”

  许砚辞收下卡,而后道:“道歉。”

  纪云斐没说话,而是轻蔑地看了许砚辞一眼,把身后的萧齐拉出来。

  萧齐扭扭捏捏,做了半分钟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想开口,却被打断。

  许砚辞奇怪地瞥了一眼:“向我道歉干嘛,跟我的新助手道歉,你刚才推的是他。”

  萧齐:“我才没有推他,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许砚辞蹙眉:“纪云斐,让你的小情人道歉!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不然明天就等收他的尸体。”

  纪云斐垂眸,看向旁边不停哭的萧齐问道:“怎么回事?”

  萧齐扁了扁唇,像是只软乎乎的金丝雀,述说着委屈:“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我疼,就轻轻地打了他一下,结果还没打到他,那助手直接倒地上不起来了。”

  他似乎是怕对方不信,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拧开瓶盖都费劲,哪来那么大力气?”

  “而且凭什么让我给一个实习生道歉,我不开心!”

  纪云斐看他哭了,又看了眼地上的迟寻:“许总,算了,一个助手而已,何必为难萧齐,小朋友也不是故意。”

  “萧齐,为晚宴上的事跟许总道歉。”

  萧齐偏过头,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他不情不愿:“对不起。”

  许砚辞:“免了,我既不接受也看不上。”

  “但我新招的助手可不是给你出气的,跟他道歉。”

  萧齐:“你别欺人太甚!”

  纪云斐把萧齐摁了回去:“许总,那助手也没有断手断脚,这样吧,我手下那几个单子给你,你让公司把提成给他,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许砚辞冷嗤:“给?这些单子本来就是从我这抢的。”

  纪云斐蹙眉:“今天是非要跟我过不去?”

  许砚辞:“如果我说是呢?”

  萧齐骂道:“许砚辞你他妈嚣张个什么劲,不也是陪床,为了单子装什么?”

  纪云斐唇角微勾,看向许砚辞的眼神轻蔑:“是啊,许总这么困难了跟我说啊,何必为了地下城的单子出卖身子,早点说我也可以让给你。”

  “不过小朋友不懂事,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身后传来道清冷如月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砚辞,我这边交完费了。”

  江逾白低头翻着单子往这边走,边说着:“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退烧,你这几晚不能熬夜...”

  他察觉到有人,放下单子有些意外地打招呼:“纪总,萧先生,早上好,你们怎么也来了?”

  纪云斐:“我们来给许总送东西。”

  江逾白视线瞥到许砚辞的伤口:“怎么把针头拔掉,手背都流血了!”

  他下意识看向新招的助手,迟寻还坐在地上,可怜地低着头,看上去不知所措。

  江逾白:“发生什么事了?”

  许砚辞替他解释:“萧齐想过来跟我动手,迟寻替我挡了下来,却被扇巴掌了,这次不关他的事。”

  纪云斐自觉理亏,抿了下唇:“抱歉,这次是我们的错,再添两百万晶核,就当许总的精神损失费了。”

  他离开,路过许砚辞的时候,用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道:“拿了单子还封路,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钱待会就打到你账户上,别再为了钱去爬人家的床了,被用完就丢,跟你那快破产的公司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

  沈修卿听了一路,附近太嘈杂说话又不容易被听见,就一直保持沉默。

  如今医院终于安静下来,低沉的嗓音便从椅子上的电脑传来:“那边什么情况,谁在跟你说话?”

  许砚辞无意让对方知道太多生意场的事:“医院声音比较杂乱,你听错了。”

  沈修卿:“下楼,在等你了。”

  他语气依旧极淡,似乎刚才只是随口问了句,根本不在乎回应。

  “今天就把你的东西全搬过来,过了凌晨,一律不收。”

  许砚辞:“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纪云斐:“.......”

  萧齐不可置信:“你不是陪床而已嘛?为什么要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许砚辞蹙眉:“跟你家主人学点好的,别总偷听别人打电话。”

  他回头看向迟寻:“还能走吗?陪我搬家。”

  迟寻从地上起来,踉跄地跟在后边:“老板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坚持下。”

  萧齐拦住他们:“所以你跟沈修卿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砚辞想了想:“唇友谊?”

  他瞥了眼纪云斐:“别再纵着你的金丝雀追问我了,教教他怎么尊重别人的隐私。”

  纪云斐抿着唇,脸色极沉,没理他,往窗户下方一瞥。

  楼下停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车窗降了数半。

  男人指尖夹着烟,漆黑的眼眸藏在薄雾中,轮廓线条是刻薄的俊美,像是锋利的刀片般,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劲。

  薄雾散去,纪云斐身形一僵。

  这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像是无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