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州出门前换了套灰色紧身运动服,低调的颜色、风骚时尚的款式,搭上他有意抓得有些凌乱的短发,就像一个出道正红的小鲜肉。

看到成公子不同以往的装束,心中有些后悔,这位刚死了爱人,自己应该与他一致保持低调。

不过成公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沉州穿了什么,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一言不发。

成公子将车开进了后环山山脚的停车场。

成公子今天开了一辆中档的家居款suv。

顾沉州对车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平时也不太喜欢开车。

成公子将他们家阿姨的买菜专用车开出来,也是不想吸引不必要的目光。

五月的艾德市已经骄阳似火,愿意顶着烈日在休息日爬山的人并不多。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成公子心不在焉地把车歪斜着停好,一个人就占了两个车位。

顾沉州绝对不会主动搭理那个挂着脸,刚死了爱人的人。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今天人不多。

成公子始终沉着张脸,下了车就向山脚走去,路上一言不发。

顾沉州看看天边初露头角已无比烫人的太阳,可以预见无论是要暴晒一天的车还是自己,会有怎样热气腾腾的一天。

虽然成公子一直是别人家的那个学习优异、社交能力强、性格温和的好孩子。

但自小与成公子一起长大的顾沉州却知道,学习优异、擅社交是真,但性格温和却是假的。

成公子真正的性子是暴躁易怒、睚眦必报,只是他的本性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负面情绪无法排解时,成公子会自行安排快跑、拳击或登山之类的剧烈运动。

一路上没有什么交流,顾沉州能感受到成公子已在失控的边缘。

没有经过充分热身,成公子就迫不及待地抬脚向山上跑去,顾沉州作为陪跑工具人,只能一步不离紧随其后。

后环山的步道笔直向上,三千多级台阶,七十度仰角,人称登云梯。

每级台阶约十五公分高,平常人走起来都相当吃力。

成公子自山脚下起就开始顺着山道,发足狂奔,只是跑到一半时就已上气不接下气,人停下来,弯着腰站在石阶上喘气。

常年维持高强度训练的顾沉州此时也是一身大汗。

此时虽然日未上三竿,但艾德市的太阳已经向人们展示了火一样的热情,山道零星的路人们也都面部赤红,汗流浃背。

顾沉州三步两步赶到气喘吁吁的成公子身边。

但视线却被刚刚经过的一位手持登山杖,腿缚护膝的年轻人吸引。

自己在最近刚刚见过这位年轻人一面,他是在林之晴家出现的那位负责修理空调的家政人员。

不过,此刻的年轻人,二十八岁左右,183cm的身高,体重75Kg,

顾沉州头脑里快速检索到了林之晴家出现的家政员工的数据,当时这位家政人员的身高是175cm、体重75kg,年纪二十八岁。

顾沉州眯起了眼睛,他站在成公子身边,又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

顾沉州辨别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主要是通过颅骨的形状。

面部组织可以填充,面颊可以削骨,身高可以截骨或缩骨,只有颅骨相对稳定。

这个人自然不是用手术截骨改变身高,那么他会缩骨。

他通过缩骨伪装身高。

他去林之晴家的目的是什么?

顾沉州耳识、眼识全开,将视线再投向青年。

青年有一张非常精致、漂亮的脸。

他皮肤白皙,在阳光下看着有些透明,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大而深邃。

他的双眉修长向上挑起,线条清晰的薄唇,一头半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个小揪揪。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式t恤,一条黑色的运动裤。

虽然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顾沉州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里,蕴含着极为强悍的力量。

他上山的速度并不快,顾沉州吃惊地发现,这位青年每一步的步幅、步速似乎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走得几乎完全相同。

青年似感受到了来自顾沉州的关注,他驻足停步,抬头将视线迎向了顾沉州。

顾沉州心中一惊,忙转过了头。

在这一瞬间这个青年突然给了自己极度危险的感觉。

顾沉州心神全开时,对于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在战场上他对危险的预感让他历经数次生死关头,都活了下来。

这一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马上走,远离这个人。

成公子站在步道上,喘着喘着就咳嗽了起来,顾沉州忙伸手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

成公子消停了一会,缓过劲来。

顾沉州却如芒在背,他感觉青年在观察他,这个青年也认出了自己。

成公子再次发力,向高处跑去,顾沉州一个错眼,人就已经在十几级台阶之外。

顾沉州顺从自己的心意,追着正透支体力狂奔的友人而去。

跑出了近百米,顾沉州不适感方才消失。

顾沉州强忍住着了直接回头的冲动。

借着追上成公子的一个侧身,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只见那个青年仍站在石阶上,他已不再关注自己,低着头正在打开手中的保温杯。

顾沉州不敢停留,跟着发疯一般的成公子冲向山顶。

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这个人有问题,之后我要查一下。

丁元一伫立步道上,喝了几口水。

阳光从身侧照来,丁元一被光线照得眯起了眼。

这位维序员对自己的关注有些过度了。

这让对危险极为敏感的丁元一立即觉察到了不妥。

自己在林之晴家见过这位维序员。

这位年轻的维序员在林之晴家转了一圈,整个过程中一共打量了自己三次。

离开时,他正坐在沙发边的椅子上,为了取回他椅子内侧的监控,自己被迫与他发生了近距离接触。

这个维序员身上有着让自己极不喜欢的气息。

为什么这位维序员会与成公子在一起。

丁元一回忆了一下见到这位维序员时场景,自己当日包得严严实实,缩骨了近十公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如果没有认出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