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玄幻奇幻>他们是野兽>第41章 | 四十一 尸体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天气太冷,路上的旧雪被人踩成了坚冰,来不及融化就被新雪覆盖。

  雪厚得已经不适宜走路,人们通常只在家门口清理出一条通往车站的窄道。汽车也不好使,富到能买得起飞行器、又请得到司机的另当别论。

  室外鲜有人待,大家都在屋里或者在车上。

  杜母是一位家庭主妇,这样的日子除了采购她无处可去。她总是在饭后望着屋外的大雪感慨,因为在她小时候,这个城市冬天还没这么冷,夏天也没有这么热。小孩还会因为下雪而激动不已。

  每当她感慨时就会想起远在天边的新地,那个仙境一般四季如春的人类的新家园。她看向伽罗纳,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明白得很清楚,是人类抢了萨萨克的星球。只是大多数人都在装聋作哑或者不愿承认。

  这天她提起佳廖,又聊到借助在罗卓家的那个佳廖的相好。

  之前逃逸军雌送庭重审的时候她可吓一跳,没想到社区里有这么多人冒险收留雌虫。之后她常暗自忖量自我反省,对伽罗纳的态度多了一些小心翼翼的真诚。

  聊着聊着,杜母提出想邀请罗卓那的雌虫和佳廖一起来家里吃饭。杜威点头:“我去问问,不过葛芪可能不会愿意……”

  没曾想葛芪竟答应得痛快。

  周末下午,家里来客,是杜威开的门,伽罗纳就在他身后。

  被佳廖揣着手臂的葛芪看到伽罗纳,眼睛就没离开过。伽罗纳上前跟他招呼的时候他眼圈发红、嘴唇颤抖,低低地叫了一声“将军”。

  伽罗纳笑着摸摸他的头,张开手臂做出邀请。葛芪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将军不放,两只机械手攥紧伽罗纳的衣服,几乎要把布料揉出个洞来。

  杜威酸溜溜地撅着嘴,杜母拿出拖鞋让三人换上,亲切地说:“叫葛芪是吗?咱们就是对门邻居,你可以经常过来,你们都是一个星球的老乡,伽罗纳看到你也会很高兴。”

  葛芪听了连连点头,点得跟抽筋似的。

  杜威怪自己老妈多嘴,心里更加不爽快。

  葛芪长得相当之讨喜,残疾的双手和内向的性格都让杜母丝毫不掩对他的怜爱。

  晚上吃饭,她听佳廖说完葛芪的遭遇后垂泪长叹,又给葛芪夹了好几块大排骨,让他多吃点,问他:“那你爸妈呢,他们都在湮星吗?”

  葛芪咀嚼的动作顿停,他灰蓝色的钢铁义肢颤抖起来,眉角的黑痣地往中间移,他肉眼可见的挣扎纠结。随着铿锵的声音,不锈钢勺子在他手中断成两半。

  如梦初醒地松开手,葛芪起身向杜母赔礼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不想说不说就是。你坐下吧,不用在意。”杜母微笑安抚他,把折断的勺子丢掉,杜父已经重新拿了把好的过来。

  佳廖接过勺子递给葛芪,另一旁的伽罗纳则捏住葛芪的肩膀。

  葛芪神情黯淡,勉强冲杜母笑了一下,颤抖道:“我父母……他们死了,在我被送到红沙岛之前,那些官兵当着我的面把他们枪杀了。”

  他说完杜母惊吓地往后稍了稍,放下筷子,她僵硬地转头和杜父对视。

  吃完饭收拾桌子,杜母整个人还被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情愫所缭绕着。葛芪帮忙收餐具,面对她主动得多,并不那么生分。也许是这位和蔼的长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妈。

  杜母看着他不是特别灵活利索的机械义肢感叹:“既然从小在地球长大,完全认同我们的文化,那也算是人类的一员了,他们却这么……”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杜威坐在伽罗纳身边喝着饮料翘着脚,尽说些风凉话扫他妈兴致:“他可是伽罗纳手下军雌,不知道击落过多少人类战舰。要按你这么算,伽罗纳一直对人类世界非常向往,专门过来当外交官,他也算半个人类了。”

  杜母掸着帕子擦手,优雅地把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一语中的:“葛芪和佳廖旧情复燃,害你形单影只没人要,你吃醋了是吗?”

  其他人听了都笑起来,杜威低头尴尬地挠脸。他很想和伽罗纳来个密而不宣的对视,但是不太敢,因为伽罗纳也笑得快意。

  气氛热闹许多,右边沙发上的裘弗却突然大声惊叫:“啊我操!”

  杜母严厉地看向他:“你操谁?”

  裘弗内双的凤眼瞪成了圆溜溜的牛眼。他捧着左手站起身,盯着终端屏幕大口喘气,激动地吼:“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这是,这是俱乐部的雌虫!!!”

  ———

  一月份,北半球正直隆冬,所有城市都如同褪色的老照片一般苍白无力、缺乏生机。

  与此相对,南半球则正处盛夏,近一半地区平均气温超过45°都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天气多数人也只能待在室内,哪都去不了。

  如此闭门不出的高温天气,一辆超重型货车顶着烈日孤独地行驶在北美洲波特兰附近的205号洲际公路上。

  洪水过后,道路两旁乔木、蕨类、藤本等植物疯狂生长,因为鲜有车辆,使得植被肆虐无度,爬上了公路。

  货车司机脸上带着墨镜,把车里劲爆的摇滚乐开到最大。

  左则搭在窗台上的手臂被阳光晒得深了好几个色号。

  车里冷气吹得他头疼,左手往上摸,想把冷气口关上。那塑料格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怎么都掰不动。

  司机摘下墨镜抬头查看,扣了一会儿,他用力锤击出风口。视线回正,一只美洲虎赫然出现在路中央,拖着舌头蔫头搭脑地在过马路。

  刹车已经来不及,司机猛打方向盘。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百多吨的卡车笨拙地转头朝着碧绿的灌木丛林冲了下去。

  一声巨响,猛虎跳窜,大树摇曳,群鸟飞鸣。

  卡车熄了火。

  第二天早上,黑色轿车一阵风似的掠过。不一会儿又慢慢倒回来,停在巨大的车屁股旁。

  长发男人开门下车,单手遮阳,他扭曲着脸捂住鼻子,伸手把周围的臭味儿挥散。然而徒劳无用,他只得把鼻子捏紧,然后开启终端摄像头,来来回回对着卡车屁股研究半天。

  往四周看了看,他扶着卡车滑向丛林。

  过了五六分钟,男人火烧屁股地爬回路面,狼狈地甩着被水泥路烫红的手,立即打开终端拨打电话。

  他走到自己车旁,擦着汗焦急地等待电话接听。扭头看着身旁的集装箱,张开鼻孔用力地闻了闻,他皱着眉,上前拉开集装箱上的插销慢慢将将门拉开。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他赶忙后退,熏地眼泪都流出来。他捂着脸破口大骂,这时手边的电话接通了,警察询问:“你好,有什么情况吗?”

  “我这车祸死人了!”他边说边睁开眼,整个人霍然呆住。

  “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