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西奥多脸色一沉。
“路里斯,你做了什么?”他紧紧盯着路里斯全黑的眼球,像是在确认什么。
路里斯却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即低头看他,而是将架在杜兰达尔脖子上的长剑往里一挪,锋利的剑身立即在杜兰达尔粗壮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割痕。
“放开我弟弟。”
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味道在慢慢扩散开来。
“有点意思。”爱德森饶有兴趣地看着路里斯,“你对西奥多倒是真心。”
没想到在这个皇宫中居然还能看到这种温情,真是感人。
但是很可惜,这两个人爱德森都不喜欢。
“杜兰达尔,动手。”
杜兰达尔闻令而动,一个甩手将西奥多拎起扛在肩上。
路里斯却是比他更快,长剑直挥,将杜兰达尔的一小截头发削掉。
杜兰达尔连退几步,撞上身后的大树。
眼看着路里斯的长剑就要刺向他的心脏,他灵机一动,将西奥多挡在身前。
同时,路里斯已经刺出的长剑猛然转弯,偏向没有西奥多的另一侧。
杜兰达尔借机将怀中为西奥多准备的药剂注入他的体内,而后随手将西奥多扔向爱德森的方向。
见状爱德森神情冷漠,眼睁睁地看着西奥多砸在地上,就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此时,另一侧甩开负重的杜兰达尔双拳紧握,隆起的肌肉随着他的发力鼓动,而后提速上前,冲向路里斯。
路里斯双足一顿,在空中灵动旋身,狠狠挥出凌厉的一剑,剑威逼人。
杜兰达尔并不退却,只见他身子一闪,侧身躲过,而后接连出拳,一拳比一拳凶狠,逼得路里斯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伯纳德咬着牙,拔出自己的佩剑。
他已经背叛了西奥多,以西奥多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今天一定要让西奥多死在这里。
爱德森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没再理会。
在他们的约定中,本来就是伯纳德处理西奥多,他处理路里斯。
现在正好,两个都在。
被注射了不明药剂的西奥多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
路里斯的状态,分明是注射了那份原先为他准备的精神力源液。
该死,谁让他自作主张了。
他想要起身,身子却越来越混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快速游走,侵蚀着他的生命。
视线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拖着长剑走向他。
他知道,这不是路里斯。
下一刻,来人就高高举起长剑,像是要直接砍断他的头颅。
西奥多本能想挣扎,却挣脱不开身体里的桎梏。
那边,路里斯和杜兰达尔正打得不可开交。
越是交手,杜兰达尔心中的兴奋,心底原始的野性慢慢被唤醒。
然而打到一半,路里斯的一部分注意力就别的地方吸引住。
有个人举着剑,想要欺负他的弟弟。
他此刻没有意识,但是这个认知让他感受到了愤怒,恍惚之间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保护弟弟。
他连退几步,毫不犹豫地离开与杜兰达尔的战场。
正在打在兴头上,路里斯这样的行为彻底激发了杜兰达尔的不满。
他张开嘴怒吼一声,像是野兽猛然跟上路里斯。
伯纳德还未落剑就感觉到身后一凉,接着整个人就被甩飞。
“小心!”西奥多猛然睁大双眼。
原来是路里斯的身后,杜兰达尔已经跟上。
他拳头如钢铁般坚硬,划过微凉的空气,带起一阵拳风。
路里斯先是一闪,却发现杜兰达尔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地上的西奥多。
他来不及多想,又退了回去。
杜兰达尔的拳头出力没有留情面,这一拳直接将路里斯的几根肋骨击断,手中的长剑脱落,身体飞出好几米。
杜兰达尔却没有在意他,而是盯着西奥多。
不然先杀这个好了,这样他的猎物就可以专心和他对战了。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狠狠刺下。
下一刻,那把长剑就刺穿了一个胸膛。
“路里斯!”西奥多愣愣地看着挡在他上方的脸,温热的液体顺着剑尖滴落在他的身上。
明明受伤的路里斯,心脏抽疼的却是他。
闻朝和阮江岁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什么情况,这是内讧了?”闻朝在私人通讯里不解地问。
他们本来是在另一个方向赶,却突然间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嘉丽斯的精神力源液。
闻朝心下一沉,带着阮江岁匆忙赶来。
本来以为这是诱惑他们的陷阱,却没想到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路里斯。”西奥多又叫了一声。
此时路里斯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身体的痛感正在缓慢恢复。
他僵硬地扯起自己的嘴角,扬起一个常人熟悉的笑容。
“别……害怕。”
出发之前,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以防万一,他将西奥多始终不肯使用的精神力源液带了进来。
可惜事情还是往他最坏的那个预想发展,爱德森和伯纳德联手了。
若是让西奥多落在他们的手中,西奥多就会彻底地失去自由。
但他太弱小,无法打败杜兰达尔,唯一的转机只有一个。
那就是嘉丽斯的精神力源液,注射后可以让使用者的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顶峰。
但对于他这样没有精神力屏障的人来说,代价是不可逆的严重异化。
好在,他似乎能永久停留在还是人的时候。
他撑着身子,眼带悲凉地看着西奥多。
对方的神色中,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和茫然。
他笑了笑,“西奥多,我永远与你同在,所以不要觉得孤单。”
“你在说什么?”西奥多一回神,狠狠地瞪着路里斯,低声咆哮道:“路里斯!”
他向来是一个人,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哥哥,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哥哥。
路里斯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所以他,永不可能和解。
但是现在这个人,真的好像要永久地离他远去了,他的心底缺涌起了不可抑制的悲伤。
凉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额头,他抬眼看去,是突降的暴雨,和路里斯缓缓闭上的双眼。
世界完全黑暗之前,路里斯短暂的一生就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中迅速回放,他又回想起昨天西奥多质问他的话。
他真的没有动过真心吗?
当然动过。
面对那样的人谁能不动心,他情不自已,自行惭愧。
闻朝此刻就在这个岛的某一处,但这次对方应该救不了他。
也挺好,这样闻朝就看不见他狼狈的一幕。
他早已经为闻朝准备了一份礼物,若是对方能顺利回到联盟首都星就能收到。
若是不能,他也管不了。
眼皮越来越沉,他垂下眼,看向呆滞的西奥多。
“西奥多,你要自由。”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而后玫瑰凋零,滂沱大雨将散落一地的红玫瑰花瓣砸进泥土中,被永久掩埋。
“踭。”
那是西奥多脑中最后紧绷的弦被崩断的声音。
他身子依旧动不了,只是转动着眼珠,死死盯着杜兰达尔。
下一刻,闻朝眉毛微皱,看向西奥多的方向。
西奥多开始突破了,他先是身子一轻,仿佛置身大海。
单薄的后背长出一双薄翅,色的瞳孔中生出几根青丝,围着他的瞳孔打转。
当他再次睁眼,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模样。
“杜兰达尔!”爱德森出声道:“拦住他。”
杜兰达尔没再犹豫,动身上前。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下手的都是死手。
紧急时刻,伯纳德大喊一声。
“闻朝要跑了,快拦住他!”
众人再看去,只有两个远去的机甲背影。
是阮江岁见势不对,喊着闻朝一起离开。
听到这个名字,西奥多狠狠踹上杜兰达尔一脚,而后抱起路里斯朝着闻朝离去的方向飞去。
“不追吗?”伯纳德擦擦头上的冷汗,“闻朝必须要留下。”
爱德森冷笑一声,“他走不掉的。”
以闻朝的性格,联盟大使馆的人还在这边,他怎么走得了?
出了狩猎岛,闻朝和阮江岁直奔郊区。
后方的西奥多还在紧追不舍。
见那两台机甲越开越远,西奥多不由得怒吼:“闻朝,你不是救过他吗,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偏偏这次没赶上?
前面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喊话而停下脚步,他咬咬牙,又大喊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话音刚落,其中一台机甲就转过身,俯视渺小的西奥多。
“怎么死的?”闻朝的声音透过扬声器的传播有些变声,听起来很沙哑。
西奥多闻言戏谑一笑,冷哼一声。
“怎么,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若不是阮江岁失控,你也不会被人盯上,你父母也不会死去。”
“这一切的悲剧,就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个人。”
“这样,你是打算和他一起吗?”
西奥多此刻已经称不上理智,他的脑中充斥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和疯狂。
路里斯让他不好过,他就要让路里斯喜欢的人也不好过。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