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我现在听不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阮江岁整个人就倒在闻朝的怀里,像个失去骨架的等身娃娃。
此时闻朝整个人都是懵圈的。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远处的胡西西突然站了起来。
说是站起来也不太准确,因为此时的胡西西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一根根细丝抬起。
对方双眼空洞,四肢全在地上爬行,密密麻麻的假肢从他的腹部长出,像是一只毒蜘蛛。
不像是活人,但是确实还活着。
是阮江岁的判断失误了,胡西西此时并不是人。
因为他不是由虫族改造的,他是另一种污染变异。
比曹奇那种更严重,更纯正的污染,这种污染源自于嘉丽斯本体。
但这个污染源似乎并不纯粹,以至于对方在成为种子之后,没有保留人的习性。
这若是放在当年的黎明研究所并不少见,但若是放在现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对,与其说是嘉丽斯的精神力本源,胡西西此时身上的味道更像是一个高仿。
一个带着嘉丽斯味道的复制品,有点意思。
“小单兵。”胡西西伸出他已经变异的舌头,舌尖还有两个尖尖的分叉。
“本来已经打算放你一马了,你怎么就自己跟着跳下来了。”黑色的瞳孔已经将胡西西的眼睛完全占领,就像是某种虫族的双瞳。
闻朝面不改色地将阮江岁往自己怀里揽紧了些,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人。
“怎么,亲眼见证了阮江岁的异样,你还是这么护着他吗?”
“他好看啊。”闻朝淡淡道:“我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吗?”
“啧。”胡西西可惜地叹了口气,“这就难办了,那就只能将你们两个都带回去了。”
他贪婪地看向闻朝的躯体,“听说你是最适合成为果的人,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把你的躯体换给我吧。”
说罢,胡西西就猛然发起攻击,密集的白丝径直向闻朝袭来。
同时,闻朝将阮江岁紧紧抱在怀里,一个侧滚躲过胡西西的白丝。
下一刻,一把长刀就从闻朝的腿侧抽出。
他将阮江岁放在还算干净的树下,而后挥刀上前。
胡西西见状连忙分神吐着丝向阮江岁袭去,想要直接用白丝将阮江岁包裹住,
可闻朝哪里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坚韧的白丝就被闻朝的大刀挥成一段一段,缓缓飘落在地。
“怎么可能!”胡西西咬着牙,又加快了吐丝的速度。
“若你是别的异化方向我或许还没这么顺手。”闻朝笑着,砍下胡西西一只已经完全异化的假肢。
“但你居然是嘉丽斯形体方向的异化。”这不就相当于一道送分题吗?
当年黎明研究院里,每一个实验体的第一堂课都是绞杀一只幻蛛。
现在就算是把无精神力的一号放在这,胡西西都必输无疑。
但胡西西不知道他的心里所想,他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那个面具男明明说这个形态的异化最强,为什么还是打不过眼前这个联大的单兵。
那他要怎么样将阮江岁带回去,要怎么变成神的新载体?
还没等他思考结束,闻朝的刀就要落在他的脖颈上。
和阮江岁划过他喉咙的那一刀不同,他清晰的知道闻朝这一刀是真的要他死。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握着了闻朝的手腕。
紧接着,有些沉重的下巴就搭上了闻朝的肩,周身瞬间被薄荷的清香覆盖。
“先别杀他。”阮江岁有些疲惫地说:“很麻烦。”
“你又能看见了?”闻朝微侧过头,鼻尖划过对方柔软的脸颊。
“差不多。”阮江岁用脸亲昵地蹭蹭闻朝微凉的鼻尖,“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舍得用嘉丽斯的精神力源液刺激我。”
按理来说他们的存货应该不多了。
此时胡西西就算脑子转的再慢也明白过来了。
“你们两合伙起来诈我?”他恶狠狠地盯着闻朝,“你是故意给我留下那个破绽的,你早就知道阮江岁的异样。”
闻朝笑了笑,没有否认。
若是胡西西真的那么轻易就将人从他的手上抢走,那他这些年在东南星区也算是白混了。
不过是他和阮江岁在钓鱼执法罢了。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阮江岁拉住闻朝想要离开的手,轻声道:“你说的对,对方或许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余天亦的事情不是巧合,他在余天亦的脑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触感。
有另一个人,在余天亦的脑中下了暗示,目的就是迫使他在闻朝面前暴露。
就算他今天的选择不暴露,眼睁睁看着余天亦异化也是死路一条。
一旦日后闻朝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会对他更失望。
他不想让闻朝失望。
“暴露什么?”闻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暴露你脑里有个不属于你的东西?”
阮江岁先是点头,而后一愣,“你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闻朝笑了笑,“我能闻见你身上的薄荷味。”
他伸手抚摸对方的后脑勺,掌心在淡金色柔顺的长发上来回磨蹭。
“是属于你自己的味道,你将它控制得很好。”
闻朝有些熟练的撸毛手法让阮江岁不由自主地眯上眼,慵懒地垂眼看他。
他想追问对方是否真的知道他自己的脑子里究竟是什么,但是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样子又觉得没有必要。
最后还是不死心,含糊地问了一句:“即便这样,你也认同我?”
闻朝挑了挑眉,收回手的同时还顺便用手指勾了勾对方的下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接着又问道:“既然知道是冲着你来的,你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阮江岁想了想,低头看向他。
“你不是会罩着我的吗?”
“那当然。”闻朝说道:“只要他敢出现,我肯定帮你拧爆他的头。”
“拧头就不用了。”阮江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
阮江岁收回自己的视线,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如他们所愿,给他们一个机会。”
闻朝用刀尖怼了怼安静趴在一旁的胡西西,“接下来要怎么办?”
阮江岁垂下眼,说道:“暂时还不能杀了他。”
若是今天闻朝真的动手杀了胡西西,那些人肯定会借着调查的由头将闻朝关押,到时候就算是贺西辞也不一定能将人带出来。
胡西西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既然有人想要我脑子里的东西,那就正好让他给我们带个路。”他看向地上的胡西西。
闻朝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敢随意动弹。
闻言胡西西冷哼一声,“既然你们这么相死,那就成全你们。”
很可惜,当他们跟着胡西西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对方似乎已经撤离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又或者他们给胡西西的,本来就是假的地址。
偌大的实验室中,只有一处地方还算干净。
但是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对方是紧急撤离。
阮江岁目光闪了闪,“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知道阮家实验室旧址,还能在比赛期间自由出入天行洲,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势力并不多。
“看样子你已经是枚弃子了。”阮江岁垂眼看向胡西西,“这样你还要帮他们掩瞒?”
胡西西的眼中,充满着着恨意。
“那又如何?”胡西西疯狂道:“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啊。”
阮江岁笑了,轻声道:“怎么能把你杀了呢,你不是一心一意想成为新载体吗,那我就帮你一把。”
“希望你在见过成为载体的代价之后,依旧保持着现在的想法。”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阮江岁好心情的以刚才的姿势搭上闻朝的肩,“就是送你到军部而已。”
闻言胡西西十分剧烈的挣扎起来,“不,我不去。”他怎么能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军部的面前。
迟来的后悔这才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的生活怎么办?
很可惜,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而阮江岁,向来不是个仁慈的人。
“你不怕他将你的事情说出去?”闻朝将人打晕后,偏过头奇怪地看着阮江岁。
按照刚刚阮江岁和胡西西的对话来看,阮江岁能离开实验室另有隐情。
“那不是正好。”阮江岁说道:“正好可以帮你吸引一些火力。”
说着,他抬起手虚环住闻朝的腰部,将头埋进他的肩颈,嗅着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闻朝,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或许因为埋着头,阮江岁的的声音有些沙哑。
闻朝低下头,盯着阮江岁环着他的双臂。
道理他都懂,但是这个姿势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和阮江岁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么亲密的地步了?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完全不觉得抗拒,甚至觉得有点享受。
算了,对方暂且算是半个病人,让他靠一靠抱一抱也没什么的吧。
他记得那个女人说过,因为实验的原因,阮江岁的身体有一些比较严重的副作用。
他想了想,开口道:“阮江岁,出去之后我替你制作一台机甲吧。”
阮江岁身体一僵,偏头看他。
片刻后才轻声说道:“我可能……用不了。”
越高级的机甲对契合度的要求越高,以他如今的状况,能驾驶常规的机甲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更别提私人机甲。
上次能顺利驾驶风切他也很惊喜,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不想去做一些无谓的妄想,有些事情就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埋藏。
闻朝没有回头,而是盯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在回忆什么。
“放心,那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是时候,将那个女人准备的礼物,送给他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