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队的回归，正好赶上了联大的魔鬼期末周。
刚逃离高压的集训，校队成员就要立刻投入死亡复习的怀抱。
大三的成员还好，他们大多都只是专业课程，大一和大二的成员就比较难受了。
就连曾经首都星高中部的传奇人物简宁星和徐嘉璟都因为复习在图书馆连续通了几天的宵。
考试结束之后，几人顶着差不多的黑眼圈站在校队会议室门口面面相觑。
若是还有例外，那一定是闻朝。
他神清气爽地背着自己的黑色小包，疑惑地看着聚在门口的几人。
“站在门口干什么，不进去吗？”
“缓一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高等机甲原理。”徐嘉璟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简宁星就站在他身边，见状噗呲一笑，向闻朝解释道：“璟哥高中的时候就选过机甲相关的选修课，差点成为他高中生涯唯一一科不及格的学科。”
还以为上了联盟大学之后不需要再接触这个科目了，谁知道还是逃不过。
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厉害的单兵，机甲课程都能学好。
会使用是一回事，明白为什么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单兵系的总课程表里，这门课程就只上一个学期。
接着简宁星又看向闻朝，“闻哥你怎么样？”
“还行。”闻朝耸耸肩。
单兵系的所有课程对他来说都构不成问题。
因为不同的年级不同的专业的考试安排并不相同，这还是校队返校之后第一次全员聚集。
林平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按照往年的习俗，校队集结之后我们会先去参观一遍联盟大学的机甲博物馆，感受一下传承的力量。但是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时间也很紧，我就把这个安排放在了现在。”
“巧的是，首都星机甲研发总部那边的负责人刚刚给我打了个通讯，希望我们去到他们总部参观。”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简宁星，他的祖父正是首都星机甲研发总部的第一任院长兼现任荣誉会长。
感受到炙热的目光，简宁星连忙摆手，“和我没关系的，祖父他不会因为我做这种事。”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再盯着，又将视线转回林平身上。
闻朝趁机扭头，在阮江岁耳边低问道：“机甲博物馆和总部有什么区别？”
“总部里存放着第一台精神力控感机甲，放在博物馆里那个是一比一的仿造品。”
接着阮江岁抬起头，看向林平。
“是首都星的军校都收到邀请了，还是只有我们收到邀请了？”
“应该是都收到了。”林平说道：“前几天一军的校队已经去过了。”
本来机甲研发总部是想他们和一军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当时校队队员们都在忙着开始，林平就和那边商量，将时间定在了考试结束后。
本来林平以为对方会拒绝。
毕竟是首都星机甲研发总部算得上全联盟最厉害的机甲研发机构，向来只有他们拒绝别人探访的时候，什么时候收到过别人的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同意了，语气上听着十分热情，像是真的很希望联大校队前去。
林平不明白，但是机会难得，他也不能再拒绝。
他看向满脸期待的队员们，“都有时间吗，有时间一会儿我们就直接出发。”
众人纷纷应有。
得到答案林平就去联系那边的负责人，那边动作也很快，马上就派了专车来接人。
闻朝没有上专车，因为他打算参观完直接溜回家，所以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是以在过安检的时候废了不少时间。
等他按照专车司机发来的消息停好车的时候，校队其他人已经跟着负责人进去了。
闻朝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仔细打量着总部的构造。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简秦。
或许是上次闻朝的视线有些明显，老爷子今天戴了一顶黑色夫人牛仔帽，看上去斯文又潮流。
他带着笑意，对闻朝挥挥手。
“又见面了。”
闻朝点了点头，礼貌回礼。
“别紧张。”简秦轻快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原来是冲着他来的，闻朝轻挑眉梢，明知故问道：“我不需要和我的队员们一起吗？”
“你和他们不一样，孩子。”简秦回答道：“他们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也有你自己要走的路。”
言语之间就像是个和蔼慈祥的邻家爷爷，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真信了。
上次花园谈话之后，除了将自己就是果的最适合人选传到霍家和阮家之外，季行泽他们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闻朝本来以为这次集训他们多少会出手，没想到居然等到他们返程也没有动手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了。
“若你不介意，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简秦指了指身后挂着机密牌子的大门，“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接着他又补充道：“放心，研究院是合法机构，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研究院是不会动手的。”
闻朝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看一眼校队离去的方向，而后动身向简秦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对于他的举动，简秦并不意外。
年轻人嘛，思想上还是比较单纯。
踏进那间机密研究室的大门，一股铸造机甲时特有的机油味就扑鼻而来。
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机甲半成品。
机甲臂和机甲腿就像是从前东南星区黑市里的虫族肢体，被人用绳索串在半空中。
中间三米宽的主道直通一个遮着黑布的隔间，看上去像是存放机甲的模型库。
那隔间很大，几乎占了这个空间百分之七十的地方。
简秦带着他，停在了那巨大的黑布之前。
“知道这后面是什么吗？”简秦站在黑布之下，仰头凝望着这层厚厚的黑布。
“在机甲研发总部还能是什么？”闻朝说道：“机甲吧。”
“对，是机甲。”简秦说道：“但也不是机甲。”
他将黑布拉开。
那厚重的黑布就像是下雨时沿着窗户唰唰下滑的雨水，重重地砸在地上，在空旷的屋内发出沉闷的声响。
透明的隔间里，是一个个造型诡异的机甲。
只一眼，闻朝就认出了它们的原型。
联盟A01，是全星际第一台精神力控感机甲。
“它们才是联盟A01的原型。”简秦轻声说：“它们才是最初的那一批。”
“十五年，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心血，才成功研制了那么一台联盟A01，现在就在外面被你的队员们参观，而这些失败品只能留在这个无人探究的房间。”
“闻朝。”他转回身，眼里满是苦楚，“人们只会记住成功的那一个。”
闻朝定定地看着他苍老的容颜，轻声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他转回身，继续背对着闻朝。
“联盟已经在造神计划上面筹划很久，在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果之前，元帅和首相不会就此放弃。”
“我希望你能像外面的联盟A01一样受人敬仰，而不是像这些被遗忘的失败品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机甲的发展确实很迅速，但是联盟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十五年了，我们都已经老了，等不及了。”
帝国国王风年残烛，他们又何尝不是英雄迟暮。
对于他而言，最初建造机甲的初心就是为了联盟的未来。
同样的，为了联盟的未来，他愿意做个千古罪人。
“若你愿意，你会成为下一个果，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简秦转回身，直视闻朝的眼睛，坚定地说道：“闻朝，联盟需要你。”
一瞬间，那双眼睛中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被紧紧框在对方已经年迈的身躯中。
听起来，似乎很为闻朝担心。
“你下一句是不是该问我，愿不愿意成为联盟的守护神？”闻朝收回脸上的散漫，嗤笑一声。
“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在边远星长大的。”他上前一步，身上强大的压迫感逼得简秦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那边的人们可不谈什么理想，能保证自己的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也不等简秦反应，转走就走。
什么联盟，什么未来，不过是那些人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编造出来的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若是闻朝真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或许真的会被简秦的话套进去。
这种怀柔话术，就算是不答应成为试验品，也会因此对简秦降低戒备心。
很可惜，贺西辞真正的外甥早就死了。
而他，也不再年轻。
他回到这个深渊，就是为了将这群人脸上虚假的皮囊扒下，露出隐藏在人皮底下的肮脏。
这个看似繁华的首都星，早就已经腐朽不堪。
“你会后悔的。”简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层层叠音。
他的声音平缓，神色平和，不见怒意。
闻朝停下脚步，转回头，似笑非笑地和简秦遥遥相望。
随后，嘴角提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会后悔的，是你们。”
这群人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不是他被盯上了，他们才是被盯上的那方。
真期待啊，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这些人又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会比被他们操控命运的那些人，更痛苦，更绝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