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新生的效果,樊星然反复实验了几天,发现的确催眠的程度和香气的浓度有关。

  足够淡的香味,比起催眠,倒是更像是有凝神静气、舒缓神经的效果。

  樊星然最后只将迷梦新生,当成了新改良版的超级薰衣草。

  虽然只是一盆小小的植株,却就凭借着小小的花苞,愣是将他的房子中溢满了浅香,就像是在标记着地位的动物一样。

  樊星然也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了迷梦新生的气味,总是能若有若无的闻到。

  张姣姣凑到樊星然的身边,使劲闻了闻。

  “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小樊哥,樊老师,真的不可以把那个花借给我几天吗?”

  张姣姣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这个请求了。

  樊星然虽然很想答应,可是朋友给他的东西,他不会随便送给别人。

  樊星然的为难没有持续很久,张乐乐就在一旁插嘴:“你别一天到晚觊觎别人家的东西,那是樊星然收的礼物,别人给你送的礼物你能到处给吗?”

  “那是仙人掌吧,掰一个分支也可以啊?”张姣姣低头小声逼逼。

  “恐怕不行,我之前试过一次,根本没办法活。”樊星然道。

  “好吧。”张姣姣忍不住又凑到樊星然身边闻了闻,“这个味道是真的很好闻啊,每次都感觉特别提神醒脑。”

  樊星然没有立刻回复张姣姣,想着有没有可能将迷梦新生的花苞带给张姣姣一个。

  又或者既然他的衣服可以染上气味,那或许也可以将一些物品和迷梦新生放在一起,然后制成香包。

  如果没办法的话……

  他或许可以去购买市面上的香水赠送给张姣姣一份。

  “对了,小樊哥。”张姣姣突然问道,“你过年打算怎么过啊?”

  樊星然批改张姣姣卷子的手陡然一顿,红色的中性笔在卷子上留下一个意义不明的红色印记。

  “是不回去吗?”张乐乐听到这个话题也跑过来坐在张姣姣的床-上,偏头问樊星然。

  “……嗯,大概不会回去。”樊星然继续批改着卷子,神色没有多少触动。

  “那你过来来我家过呗?”张乐乐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今年是在我家过还是在爷爷奶奶家过啊?”张姣姣下意识的问道。

  张乐乐倒是很坦然:“那就让爷爷奶奶来我们这儿过呗。”

  “嗯……我觉得也行,回头问问妈妈。”

  樊星然知道兄妹两的话题进行到结束,才道:“请你们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过年就好,过年是团圆的日子,不要因为我一个外人打乱你们的计划。”

  张乐乐却立刻道:“这么见外做什么,以前爷爷奶奶也会来我家过年的,不是特别因为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樊星然已经没有再反驳的理由。

  说得再多了,反而是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

  只是时间比他想象中要更快。

  已经快过年了。

  樊星然回到家里,熟悉的香味很快包裹了他。

  在关门之前,樊星然却突然愣了愣,偏头看向了在门框的边缘。

  因为看的很熟悉了,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在门边的红色的对联。

  在大门上还贴着镂空的富字不曾撕掉。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明明是租房,却还是会认真的筹备过年的物品吗?

  樊星然抬眸,看了一眼对门。

  对方的对联似乎也有一段时间的陈旧对联了。

  樊星然手指扣上了对联上的文字,并没有做什么,进入了门内,大门关闭,发出砰的声响。

  樊星然放下了手中新购买的用来辅导的高中的课本。

  取下了口罩,去了卫生间清洗。

  樊星然坐回沙发上,本能的点开手机查看有没有信息,可一如既往的空荡荡的。

  和他聊天的人,似乎只有空格。

  手指在手机边缘轻轻的抚摸着,一下,一下,一下。

  带着迟疑。

  最终,樊星然还是直接在手机上输入了背诵的很习惯的电话号码,显示出了父亲两个字。

  樊星然拨通了电话。

  嘟——

  嘟——

  嘟——

  电话被接起,樊星然却恍惚间想着,三声,他的父亲依旧会在这样的时间段接电话。

  “喂?”冷峻的嗓音从电话中响起,丝毫没有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亲昵。

  “爸爸,快过年了,我今年……”樊星然的声音哽了一下,“不回去了。”

  “知道了。”樊衡的声音平静的,如同只是得到了下属的一次工作汇报,只是比起回复,倒是更多了几分看似关心的回问,“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没有。”樊星然道。

  “钱呢?”

  “现在够用的。”樊星然缓缓道。

  “有需要就开口。”

  “好的,爸爸。”

  “嗯,还有事吗?”

  樊星然张了张嘴,认真思索了两秒:“没有了。”

  “嗯,挂了。”

  电话那头在短暂的停留了三秒之后,传来了电话的忙音。

  樊星然听着忙音,一直紧绷的身-体却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到自己无意间紧紧攥起的手,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泌出了细细的汗液,将他的紧张展现的一览无遗。

  抽过纸巾擦干净了手中的湿润。

  他现在应该起身去做晚餐。

  为了不让张阿姨和张叔叔每天留他吃晚餐,樊星然将补课时间往前提了半小时,提前离开张家。

  樊星然没有起身,而是打开了空格的聊天框。

  然:我今天给爸爸打电话了。

  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和爸爸聊天这么紧张,有点夸张。

  :我和诞生我的神明已经没有任何紧密联系的必要。

  樊星然偏偏头。

  记得曾经空格说过,父母不太管他。

  虽然情况不一样,但是在这一刻,樊星然却产生了或许空格可以理解他的感觉。

  然:我想把迷梦新生的气味,分给别人一点,有什么办法吗?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

  樊星然一愣。

  然:这是可以随便给别人的东西吗?

  :嗯。

  樊星然哑然。

  有些复杂的心思,绕在心口,突然刺挠一下。

  然:你还给别人给过迷梦新生吗?

  :除了你,我对给其他人东西没有兴趣。

  樊星然无意识的抿唇,怪异的感觉消失,却有种无奈感又升了上来。

  然:你也要多放开自己,多交交朋友。

  :我和你建立的连接是唯一的,不可违逆。

  然:你不是还和那个骗子建立了连接吗?

  :那不是连接,是信仰链。

  樊星然也不知道在空格的世界设定里,连接的定义多少种分类,有多复杂。

  但是唯一两个字,却莫名的让樊星然的心情很微妙。

  樊星然上网搜索了一下,应该在什么地方寻找中二病同好,然而刚刚搜出来消息,又关闭了。

  ‘唯一的’三个字,樊星然有意无意的反复阅读。

  樊星然察觉到自己奇怪的行为,立刻将信息刷上去。

  然:不用再寄给我一份了。

  然:有一个就可以了。

  用手擦过因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而窘迫的微热的脸颊。

  扣住了手机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