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晚，江言玉喝多了酒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聂初程平日里几乎不会喝酒的，但今日也破了例。
沈云星杵着下巴，带着笑意看着他那染上几分微红的脸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聂初程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来，柔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云星摇摇头，双眸闪亮。
晚间的风有些凉，吹得那酒意也逐渐消散。
良久，他道：“聂初程，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说，聂初程悠悠开口：“为何突然如此说？”
然沈云星正欲开口，温墨竹的声音便匆匆打断了他：“师尊，言玉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了。”
话音未落，还不待聂初程回答，温墨竹便扛起江言玉消失在了转角处。
待其身影消失，沈云星又将目光移到了面前人的身上。
“聂初程。”
“我在。”这一句坚实而有力的应答。
“你知道吗？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已经欠了你十多年了。”说出这句话时，沈云星松了一口气。
他又回想起当初自己坐在魔族的大树上，黎阳和自己的对话。
当时，他本计划着待修仙界和魔界关系缓和之时和聂初程说对不起。
可他没料到的是，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天，那句对不起也一直没有说出口。
不仅如此，身边的人也会就此一一离开自己。
聂初程望着他，道：“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我从未怪你。”
闻言，沈云星眼角凝起一丝泪来，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去：“聂初程，这是我必须要说的……我心中有愧。”
似乎是察觉到他情绪不高，聂初程没再开口，只认真听着。
“当初第一次来到临月宗，明明是你和唐宜君救了我，而我却骗了你……”
“后来的每一次，你明明是想要规劝于我，而我却一次次将你推开……推得那么远……”
言及此处，沈云星抬起眼眸，道：“若是……若是当初我不那么自大自傲，认真听了你的劝告，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此刻，他似乎看到了那些逝去的亲人。
“是不是……舅舅不会死？唐宜君也不会死？夕儿、母妃……还有所有人都不会死？”
“我也不会走上和修仙界同归于尽的路？也就……不会一无所有？”
心痛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沈云星深深呼吸着，想要缓解那痛感。
下一刻，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听着那怦怦的心跳声，沈云星似乎安心了许多。
“不怪你……”头顶的声音带着心疼，“这一切并不是你一人之力便能扭转的，我相信，他们没有怨过你，我也没有。”
聂初程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沈云星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一抬头，对上的便是聂初程真挚的目光。
良久，他道：“聂初程，我很庆幸这一辈子还能够遇到你。”
浓重的酒意早已消失，这似乎是沈云星第一次看懂自己的内心。
看着面前那俊秀的面庞，他不由起身贴了过去。
微凉的夜风吹拂，聂初程将他揽在怀里，回应了最热烈、最真诚的吻。
沈云星的大脑一片空白，但他知道自己的开心的。
许久，两人拉开了距离，聊起别的话题来。
“聂初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沈云星神色严肃起来，“修仙界以往可出现过借尸还魂之事？”
聂初程低垂下眸子思考起来，半晌答道：“据我所知，没有。”
得到回答，沈云星点点头，若有所思。
见他如此，聂初程又问：“你可是觉得自己借尸还魂一事有何不妥？”
没想到，聂初程居然如此能够这么快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沈云星点点头，语气沉重地开口：“我确实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天下之大，为何就独我一人能够借尸还魂再活一世？”
沈云星并不相信自己会是上天的宠儿，也不信这千百年不遇的事会轻而易举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听清他所言，聂初程亦是点点头，似乎也在思考。
半晌，沈云星开口：“你说，会不会是与莫听河想要复活舅舅是一样的？”
聂初程仔细思考着他的言中之意，问：“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云星压下声音，郑重点点头：“我觉得这一切不可简单用巧合两个字来形容。”
他的直觉向来都是准的。
突然，沈云星又道：“你还记得我们找到与蒋意绵同行几人尸体的那一日吗？”
聂初程细细思考后答：“记得，可是有何不妥？”
沈云星道：“那一日，我察觉到了一丝魔气。”
“魔气？”聂初程一惊，有些诧异问道，“你可确定？”
沈云星道：“我十分确定。”
两人沉默下来，皆未再开口。
沈云星是魔尊，对魔气的感知应该极为敏感，想来不会出错。
但聂初程修为并不低，若是出现魔气的话，他不该没有察觉，也是因此，沈云星当初才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当初并不是幻觉！
好一阵儿，聂初程问：“那要不要再去那地方查探一二？”
沈云星摇摇头，仔细分析起来：“当时我也只察觉到很微弱的一丝魔气，不过片刻便已经消失了，如今再去，以往只怕找不到什么的。”
见气氛有些紧张，她笑道：“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我如今是苏齐言，不是吗？”
见他脸上的肃色被笑意代替，聂初程的神色缓和下来。
在沈云星的目光里，他站起身来，从身后凭空变出几根红彤彤的糖葫芦来。
看着那鲜红的果子，沈云星的眼眶又热起来：“聂初程，我不是小孩了。”
“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吃的。”聂初程脸上笑意温柔，将那糖葫芦递到他手里，“生辰快乐。”
今晚的月光温柔如水，轻轻洒在两人的身上。
沈云星看着那被柔柔月光笼罩着的人，不禁笑了出来。
他抬起糖葫芦咬了一口，糖融化在嘴里，味道格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