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重的记忆中回神，沈云星已经跟在聂初程的身后来到了临月宗的宗门大殿。
沈云星将目光移向前方的聂初程，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的聂初程已是仙门楷模、一代宗师，身上找不到一丝稚气。
只是，他的心中是否还恨着那个当初骗他的人。
此时，沈云星却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各大长老皆坐两侧。
而那高位之上，坐着的正是宋启明。
过去了十数年，宋启明早已满头白发，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冷漠的眼神。
“师尊。”聂初程朝着宋启明躬身行礼，语气不急不躁。
可宋启明的目光却不在他的身上，只冷冷盯着其身后的沈云星。
感受到那目光，沈云星并未闪躲，只学着聂初程的模样行礼开口：“师祖。”
“哼！”宋启明冷哼一声，叱道，“你倒是镇定。”
“师尊。”聂初程在此时开口，“天色已晚，不知将长老们召集在这大殿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宋启明向来十分偏爱自己这个徒弟，今日也难得一见地对他冷着脸，“你是当真不知所为何事还是又想替他担责？”
“师尊。”聂初程道，“公孙千尘一案已现已查明，凶手并非是他。”
若是平时，聂初程都如此说了，宋启明多半也不会再深深追责了。
但今日宋启明似乎非常生气，竟连聂初程一起训斥起来：“我知你念着他父母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但此子如此品行，实在难成气候！”
此时，坐在一旁的长老们皆是认同地附和：“初程，你师尊所言极是。”
沈云星站在聂初程的身后看着，心中了然：想来定是此次苏齐言纠缠公孙千尘一事闹得过大，丢了宗门的面子，否则，宋启明怎舍得连自己的宝贝徒弟一同叱责。
此时，宋启明回身看向沈云星，冷冷开口：“此子品行不端，日后必将再生祸端。”
如此，沈云星心下暗道：机会来了。
还不待聂初程再开口说什么，他便开口道：“弟子苏齐言，纠缠外男，有辱宗门颜面，还请师祖准许，让我离开临月宗。”
他本就想寻机会离开临月宗。
但苏齐言无论如何都是临月宗的弟子，若是偷偷逃跑，必然还是会被抓回来。
若是能够光明正大离开宗门，那么也能省去以后地诸多麻烦。
此言一出，大殿中针落可闻。
临月宗可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进不来的宗门，而作为现任宗主的亲传弟子，他居然自请离开宗门，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宋启明虽然也有此意，却也没有料到沈云星会自行提出，半晌，将目光转向了聂初程。
但聂初程却不似其余人一般惊讶，只是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
“苏齐言，你可知你所说的是什么？”宋启明没有得到聂初程的回答，便又开口问。
闻言，沈云星轻笑道：“我自然知晓自己说的是什么，您大半夜召集长老们来此，不正有此意吗？”
“你可想好了？”此时，沉默良久的聂初程突然开口。
他转过身来，目光不移地看着沈云星。
聂初程的眸子淡漠，十数年时光的打磨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更加坚韧。
看着他的脸，沈云星又想起那年两人在阵前对峙时，聂初程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不知道……”
“想好了。”沈云星抬起眼眸，对上那道目光。
这辈子，就让聂初程对自己的记忆停在苏齐言这里吧！别让他再看到那个不想再见的沈云星了。
得到回答，聂初程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宋启明道：“师尊，随他愿吧。”
这一切都不在宋启明的意料之中。
过去的这些年月里，聂初程哪一次不是死死护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
如今，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同意他离开宗门。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将苏齐言从临月宗弟子宗册中除名。”宋启明开口，目光却还在聂初程的身上徘徊。
“师尊！出事了！”此时，殿外突然爆开一道惊呼，一道身影快步奔来，面色慌乱。
只听着声音，便知晓来的是江言玉。
听着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宋启明蹙起眉来，叱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师祖一顿训斥，江言玉瞬间蔫下来，耷拉着脑袋。
“发生什么事了？”聂初程问。
“师尊。”江言玉眼神慌乱，道，“我和大师兄才将那女尸带回来没多久，便来了一群黑衣人抢夺，师兄现在正和他们交手呢！”
闻言，沈云星心下一惊。
他猜测到这女尸不简单，却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到临月宗来抢夺。
“师尊。”聂初程对着宋启明及殿中众人一拱手道，“我先去查看。”
话音未落，已闪身离开大殿，而沈云星和江言玉也纵身跟上。
凉风拍在脸上，沈云星的最后一点困意尽数消失。
“师弟，师祖同你们讲了什么？”比起有人抢夺女尸，江言玉显然更关心沈云星。
“没什么。”沈云星答。
“哦。”江言玉点头。
“只是以后你怕是没有四师弟了。”沈云星又道。
“啊？”江言玉惊道，“你说什么？”
沈云星未再答话，听着江言玉在耳畔叽叽喳喳问，他却心中暗道：公孙千尘的案子，果然还有下文。
两人快步赶到时，只剩下聂初程、温墨竹和一具累累白骨。
看样子，那些黑衣人已经脱身离开了。
沈云星走上前去，反复打量着那骨架，道：“和老张头儿子的尸体极其相似。”
见他如此，聂初程问：“有何想法？”
“凶手果然不是李佑。”沈云星抬起眼，看向聂初程开口，“或者说，凶手果然不仅仅是李佑。”
闻言，聂初程点点头，轻声开口：“墨竹，将尸骨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葬了吧。”
站在一旁的江言玉不解，问：“师尊，你和师弟所言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沈云星笑着答道，“李佑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江言玉瞪大双眼，惊道：“所以来抢尸体的是真正的凶手？”
“来抢尸体的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尚且还不好定论。”沈云星摇摇头，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有人不想让我们调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