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祁蒙山，是整个修仙界公认最像仙境的地方。往日，山门前只会偶尔出现几个洒扫的弟子，但今日却十分热闹。
沈云星还未睁开双眼，便被人一甩手扔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得他脑袋发懵。迷迷糊糊中想：大胆，是谁敢如此放肆，本尊定要剁了他的手！
身上的疼痛还未消散，耳边又响起一阵纷杂的议论声。
“苏齐言这是又怎么了？”
“谁知道他又出去惹到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了！”
“你们何必如此惊讶，惹事生非不正是他的特长吗？”
……
伴随着议论声，有人语气冷漠地开口：“此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纠缠我们大师兄！留他一命已是我等仁慈。”
闻言，沈云星想要睁开双眼，却再次被一脚踹出数米远，这回是彻底睁不开眼了。
“告诉你们聂宗主，管好门中弟子！若再有下次，闭水宗绝不会再轻易作罢！”
说话人打骂够了，带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御剑离开。
“啧啧啧！真是不得了，平日里在宗门里丢人就算了，现在居然……”
沈云星本就身上疼痛难忍，又听得有人在耳畔不停念叨，冷声道：“如此吵闹，可是要本尊拔了你们舌头？”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安静。
“还不过来扶着本尊？”沈云星十分满意，虽还是睁不开眼，还是将手一如往常般伸出去等着婢子来扶。
好半晌，他终于被人扶起。
缓了好一阵儿，他的双眼才清明起来。目之所及之处，群山环绕、仙气怡然。
此时，有不少服饰相同的人在远处看他，脸上尽是鄙夷。
这是哪儿？
恍惚间，低头看见大雨过后还未干涸的小水滩，倒映出一张满是伤痕的稚嫩脸庞。
这是谁的脸？为何会在自己身上？
沈云星一惊，下意识后退，却被身旁人一把扶住。
抬眸看去，入眼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异常勾人。
若是寻常人看见这脸，少不得要搜肠刮肚找出些美好的词句来夸赞这容颜。
而沈云星则是猛然退了几步，反复闭合几次眼皮确认自己未眼花后惊道：“聂初程！”
清晨的光柔和地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那人顺光而立，眼神凌厉地睨着他。
沈云星十分确定，面前这人正是自己的死对头聂初程！
只是，如今的聂初程早已不似之前那般稚气未脱，身上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想来，距自己身死魂灭已过去好些年岁了。
在没死之前，沈云星是如假包换的魔尊，人们形容他多用心狠手辣、恶贯满盈、十恶不赦这样的词语。
在其十七岁那年，聂初程这个后起之秀带着一众修仙界的子弟逼上魔君殿、结束了修仙界和魔界长达十多年的战争。
那时的聂初程，也如同现在一般居高临下看着他。
“跪下。”聂初程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为何要跪？”对自己的死对头下跪，那是对沈云星最大的侮辱。
聂初程蹙起眉来，面色不悦：“你可知你此番作为实在有辱师门？”
“有辱师门？”沈云星听着这词句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方才他确实见到自己顶着一张陌生的面皮……
他心头一惊，暗道：莫不是借尸还魂变成临月宗的弟子了？
还不待他想明白，聂初程已开口：“苏齐言，你可知错？”
方才沈云星虽未看清情形，却也从那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些许信息。
但自己这身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想必也做不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况且，他堂堂魔尊怎会认错？
想到此处，他道：“无错。”
此言一出，聂初程显然有些怒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一旁的一个小少年快步靠近沈云星，压低声音道：“师弟啊，可别嘴犟惹师尊不快了，你此次跑去找闭水宗大弟子千里求爱、当街表白，师尊可真生气了！”
“什么玩意儿？”沈云星眉头一紧，“千里求爱？还当街表白？”
小少年道：“可不是嘛，这事整个仙门都知道了！”
有辱师门！简直有辱师门！
孽徒当死！
此时的沈云星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下去！
聂初程望着他的模样，冷冷道：“如今可知错了？”
原身所为确实丢脸，但要沈云星替其认错，不可能！
“聂初程，今日不想陪你玩了，告辞！”他清楚察觉到，现在这身体内伤外伤堆积在一起，十分不适合大打一架。
如今这情景，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
谁料，还未溜出几步，就被人一把拎住后颈薅了回来。至此时，他才察觉到体内消失殆尽的魔力。
聂初程松下手，面色不悦地开口：“苏齐言，你还不知悔改，今日便跪在此处思过吧！”
“跪在这里思过？”沈云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此时，他正因体内力量消失而郁闷着，再听此言便更加气愤了，不禁脱口而出：“聂初程，你疯了？”
他堂堂魔尊，怎可能轻易给人下跪？
而此言一出，围观的弟子皆是一片哗然。
就连一旁的小少年也瞪大双眼低声问：“师弟，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直呼师尊名讳！”
聂初程负手而立，回眸看他，缓缓开口：“看来为师平日里还是太纵容你了！”
话音未落，沈云星的膝盖便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感受到那强横的灵力，他下意识想要用魔力来抵抗，却才想起自己的力量已不知所踪。
啪嗒一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
“聂初程，你放开我！”沈云星愤愤盯着眼前那高挺的身影，心中几千万个不服。
“何时知错了，何时放开你。”聂初程回过身来，只瞧了一眼，便打算离开。
见他要走，沈云星心下一横，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聂初程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伸手想要扒开那勒着自己双腿的手，却不料那手却纹丝未动。
“苏齐言，放开。”他道。
可沈云星压根不理他，死死抱着，脸也紧紧贴着面前的腿。
“不放！”
此时，四周乌泱泱围起了数百人，面色各异地看着二人。
聂初程的语气难得冷下几分：“放开。”
谁料，沈云星不但没有松开，那手反而移到了聂初程的腰间，勒得更紧了。
“不放！”他道，“你既然要罚我，那便陪着我一起丢人吧！”
沈云星郁闷啊！
重生就重生吧，为何变成聂初程的徒弟了？
成他徒弟辈分矮一截就算了，自己的力量还一丝不剩了！
如此也就算了，居然一睁眼就要自己罚跪！
奇耻大辱，这一定是沈云星这上下两辈子最大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