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连着吹了好几夜的风雪,骤然停歇。

  暖烘烘的阳光撒下一片灿黄,映在新雪上犹如万千亮片。

  谢星尘醒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祁寒之的身影。

  他抬手摸了摸身边,被褥里只有祁寒之一贯的寒冷气息,“用完就丢?”

  丢就丢吧。

  这几天折腾死他了。

  谢星尘翻身,还想继续睡下去补觉,但祁寒之不在,心里始终有点不舒服,总像是有个小疙瘩。

  闭上眼,脑子还是忍不住,想祁寒之去哪了。

  最后,谢星尘实在受不了自己。

  他掀开被褥,先是被窗外忽然吹进的凛冽寒风冷得直哆嗦,随即,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又赶紧把自己裹了起来。

  裹成了粽子。

  ——祁寒之那变态,把他仅剩的里衣撕了。

  谢星尘愤愤了一会,盘腿坐在床榻上。

  忽然,“嘶”,他吃痛一声,盘腿时自己大腿根处隐隐作痛。

  小心掀开被褥,露出皮肤,才发现他腿根处雪白的皮肤上,被画上了一朵雪花。

  这雪花颜色赤红,花纹妖冶地伸展着,好似有生命般一路蔓延到后背,末了由赤红变为雪银。

  谢星尘偏头,瞧见后背这朵怪异的雪花,心下立即猜测是昨晚他晕过去时,祁寒之给他描摹上去的。

  画的真好看……个鬼。

  要是这朵雪花不是画在他身上的话,他好说不定会夸赞祁寒之画工了得,甩江折柳不知几条街。

  但是。

  这画在了他的身上,那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倒不是谢星尘怕祁寒之会加害他,以他对自家师尊脾性的了解,只是怕祁寒之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害他,但至少不会对他有益。

  谢星尘果断拢了拢被褥,下了床榻,在屋内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可以穿的衣裳。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寒之准备的,那件雪白衣裳有些大,穿在谢星尘身上极不合身。

  但只能将就,谢星尘有了衣裳,犹如有了外设,他蹬上靴子,提剑果断出了小屋。

  屋外,远处青山连绵,覆盖新雪,犹如白头。

  谢星尘没空欣赏,等他找到祁寒之,跟他报个备,就准备要去和凌千鹤决斗。

  要不是祁寒之总缠着他要,他估摸着现在就应该和凌千鹤,鏖战个三天三夜了。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师尊,你在里面吗?”谢星尘走到不远处的小屋门外,鼻尖隐约闻到一股茶香,他朝里面问。

  “嗯,进来吧。”

  屋内,祁寒之淡淡回应。

  他垂眸,盯了眼前沏好的茶一会,收回了目光,拢袖时,冷香掺着一点点血气浮动。

  祁寒之转身,问谢星尘:“怎么来了?不多睡一会?看来是为师昨晚不够卖力。”

  谢星尘踏进的半只脚,挪了挪就要缩回去,抬手佯装咳嗽一声,他道:“师尊,不说这个了,我是向你告别的。”

  祁寒之端起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不出神色,“那喝口茶再走,算是为师心意。”

  谢星尘走上前,接过祁寒之手中喝过的杯盏,一饮而尽,“那我走了?”

  见他喝完,祁寒之袖中手指点了点,他微笑道:“嗯,快去快回,为师在这等你。”

  谢星尘觉得祁寒之格外好说话,他快要走出门口时。身后的祁寒之,脸上微笑瞬间消失,视线忽然冷了下来。

  谢星尘脚步一顿。

  “怎么?不想走了?要留下来陪为师?”

  “不是,只是忽然想……”

  祁寒之笑着问:“想什么?”

  谢星尘折返回来,快步走到有些困惑的祁寒之身前。

  由于身高缘故,他只能踮了一下脚。

  旋即,飞速在祁寒之脸上亲了一口,一触即离。

  只是忽然想,亲他那个爱吃醋的变态男朋友一下。

  向来都是祁寒之主动,这是第一回他主动亲对方。

  亲完,谢星尘红着耳根,转身张皇失措似的逃出了小屋。

  “……”

  屋内,祁寒之怔愣片刻,长睫微颤,指尖颤动,沉寂的寒潭忽而漾起涟漪。

  谢星尘竟然主动亲他了?

  对修真界的情侣来说,互相亲吻不算什么,甚至很稀疏平常。

  可对祁寒之来说却不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依靠着恶劣的手段与哄骗,这才让谢星尘属于他。

  他没想到,如此卑劣不堪的自己,竟然也会被人喜欢上一点。

  哪怕这喜欢,只有微乎其微的一丁点。

  他想,凭着这一丁点的喜欢,哪怕忽然死了,消失在这个世界,自己好像也愿意了。

  可是卑劣如他,就算死,他也不想一个人孤独死去,他想把他的骨髓与血肉,融进谢星尘的身体里。

  两人缠绵至死才好。

  .

  自从被祁寒之血洗一空后,魔域满目疮痍,死尸堆积如山,到处都是血。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要人命的还得是那破成天窟窿的结界。

  修补结界需要修补者灌注灵力,十分的劳神费力。

  这本是几百年才需要修补一次的,结果祁寒之一来,魔君不得不放下各种享乐,没日没夜地修补结界。

  他一边修补结界,一边骂骂咧咧。

  唾沫横飞,不见往日半点魔君风度,几乎成了恶毒怨妇:“狗日的祁寒之,真以为有实力了不起吗?杀了本君这么多人,人都快死绝了,这让我怎么当魔君?”

  “真的是晦气!”

  他手底下的魔族听到,只是暗自叹气,“魔君又开始发疯了。”

  “哎,咱们魔君也是够倒霉的,不过也怪凌护法,好好的给咱魔君看什么美人图。他要是不给魔君看,魔君就不会想要叶美人,祁寒之那斯也不会杀死我们这么多同类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凌护法吧,听说是魔君,擅自偷的凌护法的美人图。”

  “啊?”

  那地位低微的魔族,听到此话,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们半疯的魔君,啧啧两声称奇,“没想到咱们魔君还是这种人,也没想到凌护法还会窝藏美人图。”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对了,我听说叶尊者还在我们魔域,真的假的?”

  “真的,也不知道祁寒之那斯为啥没带走叶美人,现在这修真第一美人还被囚禁在牢狱中,受尽折磨呢。”

  几个魔族说着,唏嘘几声,竟还同情上了叶温枝的遭遇,同情他被祁寒之弃之如敝履,而魔君还怨恨上了他。

  好好一个小白花美人,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