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如箭矢穿梭而过,弟子大比在即。

  宗门弟子大比前一天夜晚,谢星尘敲祁寒之殿门,他想问问弟子大比应当注意的事情。

  他之前没参加过,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有点子怕被揍成猪头。

  “师尊?”

  他骨节敲在殿门上,轻轻响动,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一阵阴风裹挟寒凉扑面,殿内一片黑暗。

  “没人?又不在?”谢星尘惑然。

  今晚也不是月圆之夜,祁寒之不应当化出本体。

  “是哥哥吗?”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出。

  谢星尘一怔。

  他悟了。

  祁寒之金屋藏娇!还是个男人!

  谢星尘想自己应该发现了祁寒之不可告人的秘密,寒凉窜上脊背。

  他现在得赶紧跑!

  “哥哥,白迟等了你好久,腿好疼。”撒娇的声音过于软糯。

  原来祁寒之喜欢这款?

  深藏不露啊。

  谢星尘站在殿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进去,他来都来了,肯定留下了痕迹。

  “额,师娘好?”

  谢星尘心里想着,是该叫师娘,还是师母。

  虽然这两个称呼好像没什么差别,但是师娘明显更好听。

  于是,谢星尘果断肤浅地选了师娘。

  “嗯?”白迟怔愣,似乎没想到来的人不是祁寒之,而另有他人。

  祁寒之殿,少有人敢来。

  而这个人还喊他师娘,极其胆大。

  白迟视线落于殿门口。

  暗淡天光中,青年一袭剑袖蓝衣,眉目精致。

  他走动时,发间蓝色发带轻扬,不羁,流泻出的少年气活泼而生动。

  白迟被惊艳了一瞬,但眼神很快晦暗了下去。

  要是他腿没有受伤,他曾经也该是这个模样。

  “你是……”白迟见谢星尘走入殿内,想质问他是何人,与祁寒之又是何种关系。

  但在见到谢星尘的整张脸时,话还没出口,神色变得惊恐起来,在害怕什么。

  谢星尘没发现他异常,以为白迟是听了那声师娘害羞,躬身行礼,“弟子是师尊徒儿,第四个徒弟。”

  白迟坐在木质轮椅中,躲闪,不敢抬头看谢星尘,咬着下唇,“嗯。”

  他怕死了谢星尘的脸。

  恨不得现在就去抓烂他的脸。

  “咳,师娘,师尊呢?”谢星尘环视殿内一圈,并未发现祁寒之。

  白迟沉默地垂着头,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绞动,他竟然没认出自己?

  这师娘见了他,就跟哑了差不多。谢星尘也不太好意思待在这里了,太尴尬。

  “弟子打扰了,师娘再见。”

  转身,谢星尘离开殿。

  目送谢星尘离开殿,白迟松了口气,祁寒之怎么会收他当徒弟?

  还有,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那么,自己应该不会被揭穿,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过,腿伤和内伤得赶紧治好,不能再停留在玉仑宗了。

  如此想着,白迟看向殿门口,祁寒之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

  寒霜顺着地板、墙壁蔓延,结满整座殿。

  白迟心脏再次猛跳起来,祁寒之看到了?会不会发现异常?!

  “你在害怕?”祁寒之站在殿门口,逆着光,脸陷在阴影中,无端令人恐惧。

  “没、没有,哥。”压迫感袭来,白迟避开目光。

  祁寒之身影一闪,满身寒气地出现在了白迟身前,他笑容阴森森,“那为什么全身发抖?是在怕兄长吗?”

  顿了下,祁寒之又问道:“还是在怕本尊徒儿?”

  他果然看到了。

  白迟心脏几乎跳进嗓子眼里。

  祁寒之要是知道自己骗了他,自己不仅伤好不了,还会死的很惨。

  “没有,白迟不怕。”白迟硬着头皮说。

  “药在这。”祁寒之袖中滚落白玉药瓶,这是他刚才去丹药阁炼制好的。

  药瓶骨碌碌滚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个旋,白迟又惊又喜。

  他苦苦等了十多年的药,祁寒之终于炼好了。

  他所受的伤,必须要用特殊的灵植和妖尊的妖丹一同炼化,才能治好。

  特殊灵植必须要修为高深者的心头血浇灌十多年,而妖尊妖丹也不是能轻易取得。

  二者极其难以得到。

  好在那人是祁寒之,也不枉他骗了那么些年,没白费。

  白迟艰难从木质轮椅上站起,蹲下身,用手去捡药瓶。

  眼前却一道剑光划来。

  剑尖斜垂,点在了药瓶之上,稍一用力,剑气便会粉碎药瓶。

  白迟顺着剑抬眸,祁寒之提剑,音色冷冷地道:“你不是他,你在骗我?”

  祁寒之虽然早有感觉,白迟和他记忆中的恩人不一样了,但却没找出破绽。

  “哥,你在说什么?迟儿听不懂。”白迟眼里尽是贪婪,他一心只想得到白玉药瓶。

  只要有了这药,他伤就能好。

  冒着被剑气割伤的风险,白迟去抓剑底下的药瓶。

  祁寒之皱眉,他厌恶极了这幅模样的白迟,如一条丑陋的蛆虫。

  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人。

  ——如果人心易变,那他宁愿白迟死在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那刻。

  不至于产生厌恶。

  乍然间,剑尖刺穿白玉药瓶,药瓶连着里面的药一同炸成粉末。

  剑插入白迟手掌,裹挟凌厉的剑气,将那只手刺穿,血滴答淌了一地。

  白迟凄厉且痛苦地叫了一声,丹药随着药瓶一齐被粉碎,他目眦欲裂。

  一向乖巧的神情被狰狞破坏,白迟手可见白骨。

  “哥,我疼。”最后实在疼的受不了,白迟收敛对祁寒之的怨恨,转而又乖巧地撒娇道。

  祁寒之透过冰绡,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宛如俯视极其厌恶的死物。

  手微转,将剑拔了出来。

  白迟心道有戏,祁寒之还是会念着之前的恩情放过他。

  他飞速缩回手,却在缩回半路,利剑再次插入他的手,死死定在了地板上。

  祁寒之半蹲,“本尊觉得,你还是死了的好。”

  “为什么?”手疼得厉害,白迟脸色惨白,他不甘心。

  “因为,本尊发现,这十几年来,你都在骗我,利用我。”

  祁寒之周遭气压很低,他是真的动怒了。

  白迟从未见过祁寒之发脾气,他借着恩人身份,祁寒之对他很好。

  “没有、我没有骗你!”

  白迟如坠冰窟,他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祁寒之是弑杀成性的龙族。

  他当初就不该欺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