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陈语的电话刚挂断,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您好，这里是萧氏法务部，有一份合同需要和您核对一下,关于……”
话没说完，沈柠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他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缓缓道：“离婚协议书,我今天就可以签。”
男人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本以为沈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倒也是省了他们不少事情。
“好的,我现在过去。”
不超过半小时，法务部的人就已经敲开了萧家的大门。
这里沈柠的东西并不多，他也只是带走了一些自己后添的衣物等东西，一年了,年能够带走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型的行李箱。
甚至里面还有空余。
男人身着黑色西装,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将那份合同和离婚协议书推到沈柠面前。
“您如果现在签的话，钱在三天内就可以到账。”男人先行开口。
“好。”沈柠应下,接过男人手中的签字笔。
合同上是他们两个人一年的约定,上面还龙飞凤舞地写着他的名字。
当时只想着保命，现如今再签另一份的时候,反倒让人有些思绪纷乱。
见沈柠久久没有下笔,男人还以为他反悔了。
萧总将合同留给他的时候就是让他提前联系沈柠走完合同流程,现在时间刚刚好,总不能到最后关头了玩不成任务吧。
“您还有什么顾虑吗？”男人问道。
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下笔凝重还是签完了名字。
沈柠将笔收回来,面带微笑看着男人，“确实是有件事想问你,你们萧总……最近和什么人走的很近吗？”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沈柠如此配合他也愿意多说几句，“除了陈助理外，昨天萧总似乎是急匆匆的去找了一个男人，动用了不少人脉，好像是叫……迟沐吧？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他们萧总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这样急躁的时候，在人前他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模样，想必那个男人也确实对他很重要。
因为现在的故事书里都这么写。
那萧总绝对是男主角标配。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柠将离婚协议书推回去，自己也起身拎起了行李箱。
男人收起文件，见沈柠这就要走的架势，小小一个人就这么被赶出萧家，尤其是那眼眶微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让人心生怜悯。
“您要去哪儿？我送您一程吧。”曾经也是萧夫人的份上。
沈柠捏紧了手中的行李箱，思考了一下道：“那送我去机场吧。”
车子缓缓驶出萧家，渐渐远离了记忆中熟悉的地方，沈柠打开手机翻找着航班信息。
最近的一趟是飞H市的，他记得那里张挽说过，很漂亮，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沈柠一路安检登机都很顺利。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本次航班飞行时间2小时35分钟，请调直椅背，打开遮光板，为了确保飞机导航、通信系统的正常运行，飞行过程中请确认手机等小型便携式电子设备，请确认已切换至飞行模式，感谢您的合作。”｛1｝
飞机播报完毕，沈柠知道自己走的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比如还没和李爷爷告别，但是说的越多留恋越多，等有机会回来再和他们道歉吧。
不过到时候，应该是会悄悄回来看看萧鹤川的婚礼吧？那样闪耀夺目的人，和般配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其实萧鹤川和他提婚礼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心动过，他甚至设想过婚礼会是怎么样的。
气球、鲜花、视频中大大的礼堂还会飘落羽毛，和爱人承诺相伴一生，该是最幸福的时候。
只可惜，是他自己鸠占鹊巢。
沈柠看着手机上的联系方式，狠了狠心，终于是点下了“删除”键。
到H市的时候已近黄昏。
萧氏法务部办事还是很迅速的，说是三天内到账，其实在飞机起飞没多久的时候银行卡就已经来了短信提示。
看着余额后面显示的一大串零，沈柠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钱果然能抚平伤痛。
H市的夜晚很热闹，还没想好去哪儿的沈柠打算现在街上走走。
或许是周末的原因，路上人来人往，两边小贩卖的东西各式各样。
终于，沈柠在一家面包店前停住了脚步。
面包店是全透明的玻璃门，在外面就可以看见面包的制作过程，客人吃着也放心。
少女手脚麻利，擀面揉面，放进烤箱。
瞧瞧人家，沈柠想起了张挽学做新花样的时候那煎熬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没有地方去吗？”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沈柠回过头去，一个男生站在他身后，一身休闲的运动服，似乎是刚跑完步，额头还有些汗水。
“什么？”沈柠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被认成一个，流浪汉？
男生指指面包房，“我看你盯着好久了，是不是没吃饭？还是钱包被偷了？”
“我没有，我就看看。”沈柠解释道。
可男生固执的认为沈柠一定是不好意思说，拍着沈柠的肩膀让他等等，就冲进了面包房。
现在的小孩子真有趣，沈柠笑笑，并不打算接受男生的“好意”，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为妙。
沈柠走出去一段路也有点累了，在路口正好有一家酒店，查了一下评分还不错，沈柠就打算在这里落脚了。
“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件谢谢。”前台姐姐微笑着说。
沈柠掏出身份证递给女生。
“你都不知道，我妈说我这人死脑筋，我不信，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捡到一个男的，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个面包，样子那个馋啊，我就寻思去帮帮他，你猜怎么着？嘿，他跑了，小爷我这么可怕？不是……你等会儿……”男生放下电话径直向沈柠走过来。
“真是你啊！”
沈柠回过身，“是啊，又见面了。”
男生仔细打量着沈柠，忽然感觉他妈说的没错，他真是死脑筋。
满脑子都是想着“终于逮到机会助人为乐了”，一拍脑门就上头，合着人家拒绝他真是因为单纯的只想看看。
“真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是……”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死脑筋，我听到你打电话了。”沈柠回头收起自己的身份证件和房卡，准备往电梯走。
谁知男生直接跟了上来，硬是把手里的面包塞进沈柠手里，“这个就当是给你道歉了，都是误会，但是……我真的挺想认识一下你的。”
虽然当晚沈柠拒绝了男生，第二天男生还是找了上来。
“早！给你带的早饭，赔礼道歉！”
沈柠刚打开门就看见男生站在门外，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了。
“我说过不用的。”沈柠深吸一口气，“还有，你怎么上来的？”
男生摸摸鼻子，“这家酒店都是我的家开的，当然能上来了，主要是真的想和你认识一下嘛，谁不想列表里有漂亮小哥哥，看你也是第一次来H市，我当你导游好不好？”
沈柠不胜其烦，只能点了点头。
男生名叫厉寒阳，年纪也不大，刚上大二，少年心性无非是记得沈柠漂亮，交朋友有面子。
不过导游当当确实是尽职尽责，带沈柠完了几天都没重样。
沈柠点开手机，没有什么新消息，落寞的同时也觉得就该如此。
*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萧鹤川疲惫地揉着眉心，想想手里的东西，又让他打起了精神。
“我回来了。”萧鹤川回到家，屋里已经落了一层灰，显然是没人打扫的状态。
那沈柠是回萧宅住了？
他这几天都没有信号，急匆匆地出山又直接赶的飞机，都没来得及先问问。
这么想着，萧鹤川直接给爷爷打去了电话。
“爷爷，沈柠在你那吗？”
萧景平正在泡茶，疑惑道：“不是说回去住了吗？”
“我知道了。”萧鹤川挂掉电话，还在考虑沈柠是不是找朋友出去住了。
“萧总。”门没关，法务部的人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敲门。
“什么事？”
“是这样，沈少爷签了协议，陈助理说您今天回来，我就直接送来了。”
萧鹤川恍然，一把扯过那几页离婚协议书，在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沈柠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签的？”萧鹤川觉得心脏都停跳了。
“四号。”
该死的，千算万算，独独忘了告诉法务部把这份合同先改了，他以为他回来之前来得及，没想到出了意外耽搁了几天，结果就这样了？
“陈语，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吧，立刻马上给我查沈柠去哪儿了。”萧鹤川精神感觉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本就连着十几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现在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这算是，被沈柠抛弃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萧鹤川立刻跑上楼，将自己的屋子翻了个遍。
终于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陌生的盒子。
打开后，里面都是他这一年里送给沈柠的大小物件。
夜明珠、戒指、表，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又好像把什么东西都带走了。
明明，明明前段时间还口口声声叫他“老公”的人，现在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萧鹤川颤抖着拨通了沈柠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男音。
发消息。
不出意外，一个红色感叹号。
沈柠，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