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舒吃过退烧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前他还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
据说老哥中午回来。他可不能睡过头。
正义联盟指望他去套情报坑他哥,不是做梦么。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就靠他精湛的演技力挽狂澜了。
挽完……还能换十个甜筒。舒想着甜筒昏睡过去。
后半夜,舒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原本的年纪,也在发烧。有人附在他胸口跟他说话,好像是一个少年。
【你不可以生病。】
【也不可以出事。】
那少年贴在他的胸口缓缓移动,似乎在寻找心跳。【你的心,在这里啊……】
少年的声音很熟悉,而且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悲伤。
舒想抬手摸摸少年的头安抚一下,但是他的身体很重,好像他们隔得很远的那种沉重。
【……这就是,人类的心吗……】
*
最近天快亮的时候最冷。还有雨声和蒙蒙的天光一起透进来。
药效上来,他发了一身汗,温度退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翻了个身。透过窗的微光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影。
难道是管家又来了?他半睁开眼,看不太清。
“醒了?”混沌中有人和他对话,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太清。“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
然后他感觉那人伸出一只手,悬在他头顶,几乎要落下抚摸;不知过了多久,修长的手指半空收回,给他换了额头的冷毛巾,并没有触碰。
“谢……谢。”男孩舒侧过脸说。
这管家也真辛苦,年纪也不小了,天不亮就来照顾他。
“管家”并没有走,又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扶起他喝了几口,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不知道为什么,舒觉得非常熟悉,顺势蜷了蜷。
“我……好多了。”男孩轻声说。“您也……回去休息吧。”
那人身形一滞。男孩现在几乎算是靠在他怀里。这人的怀里隐约带着夜露和风霜的气息。“为什么要这样。”那人轻声问。“不会的题目,找老师来讲就行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舒很艰难地摇头。
“不是……这样。”他耷拉着脑袋。“以前……以前不是这样。以前都会的,只是现在……”
不知不觉,男孩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只是现在,不行了。”
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在说那个困难的模型,还是现在在家也要提心吊胆,无人可说的两难处境。
他含糊地说,并不指望对方听懂。
“不会做,也没有关系。”
男孩苦笑了一下,抓着那人的衣襟,蹭了蹭脸。“以前……也有人这样说。我信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您说,是不是要做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才不会被人讨厌?”
扶着他的人沉默了。
牢骚说出口,舒心里平顺了很多,也松开手躺回去,有点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睡一觉……就好了。您别……别告诉别人。”
*
舒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很亮。
“糟糕,怎么睡过头了!”他从床上弹起来。头还有些昏沉,但是已经退烧。坑爹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校车已经错过。
他胡乱套上校服,背上书包。不论如何,今天是那个荣誉校长,也就是组织的行动目标访校的时间。既然无法阻止行动,只能给目标通风报信了。
他从宿舍一路小跑到门厅,忽然察觉家里的氛围有些奇怪。公馆来了不少人,却比平时更安静。那些西装板正的干事正整齐在两边待命,仿佛两排仪仗队。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老管家走过来叫住他。“这么早,您得好好休息!”
舒看管家脸色发白,心想难为老人家昨晚还来照顾他两次,肯定没休息多久,心里非常感激,深深鞠了一躬。“昨晚谢谢您照看我!时候已经不早,我得赶紧去上学。”
老管家心里无奈。“少爷,不急,先吃完早饭。”
“可是第一节课都……”
“吃完再走吧,会派车送您的。”
舒几乎一天没有进食,加上发烧,此刻摸摸肚皮,终于有了饿的感觉,乖乖和管家去了饭厅。
谁知他刚踏进食堂,就看见一道优美的身影正在长桌旁。
“他,他……”舒瞬间惊愕了。“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中午才回来么?老哥竟然提前回来,不会察觉到联盟的阻碍,把暗杀也提前了吧!
长发美人并没有计较男孩苦恼的脸色,只当他大病初愈。“愣着干什么,过来,吃早饭。”
舒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前几天老哥好像还不想搭理他,怎么现在又当做无事发生?
不过他老哥脾气就是这样摸不透。他向来能哄则哄。本来的萎靡情绪,很快被早饭的香味战胜。
“哦。”舒磨磨蹭蹭走到对面,奋力爬上儿童专座。
餐桌上食物精美,可他哥依然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倒是他的早饭似乎是提前准备的,肉糜煮得软烂,入口微温,清淡而不失鲜味。
粮食是无辜的,何况这种合意的早饭。舒从善如流地吃了大半,恢复了一些底气,抬眼看到对面的老哥的盘子几乎没什么变化。
男孩皱起眉头。老哥又挑食了。而且看着脸色白得发青,身体消瘦,肯定是这几天忙着坏点子,没有好好休息。
“您……您也吃。”被一群视线沉默盯着的男孩放下勺子,鼓着腮帮。
“我不饿。”长发美人又翻过一页文件。“你吃吧。”
这话舒就不爱听了。哪有他一个人吃独食的道理呢?而且看他哥这个架势,就不是来认真吃饭的,倒是像一个面试官,面试他一个吃播。
说到吃播,他在咸鱼神教有个重要任务就是当众吃饭来着。据说这样能缓解很多厌食患者的症状。
“那不行。”舒拳头硬了。这些年他经历丰富,深刻认识到很多人就是饭没有好好吃,导致血糖不平衡,心态也不平衡,激素啥啥的也不平衡。看他哥现在这幅怪脾气,肯定已经很严重了。“你不吃,我也不吃。”
两人短暂对峙,或者说对视了一下。两旁随侍紧张得不敢出声。
男孩气势还有些虚弱,但是态度坚定。最终忧忧拾起叉子。“好吧。”
为了监督老哥好好吃饭,舒这一顿吃得也比平时长。
等到老哥放下刀叉,他才打了个嗝,准备去捞书包。
“你去哪里?”
舒还没摸到书包,突然就被问。“我去上学啊。今天周一。”
老哥皱眉了,表情不太好。“咳,我听管家说……你生病了。今天就不用去了。”
这怎么行!舒现在就靠勤奋上进人设力挽狂澜呢。泥石流他也得去上学。这一定是老哥阴险的试探。而且那个管家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要外传的吗,怎么老哥全知道了。不讲义气!
“问题不大,我已经好了,我很好!”男孩站直了一点,风风火火。“抱歉,我要去赶车……”
*
不久,男孩舒就被拎上了忧总的专车。
准确地说,是老哥的专车顺便送他去学校。
蹭吃又蹭车,舒不敢造次,也不敢再犯瞌睡,抱着书包乖乖坐在他老哥边上。
出门前橘毛泪眼汪汪,给他比了二百个加油。能不能力挽狂澜就看他一个8岁假小孩了!
正义联盟你现在怎么不讲究少年儿童保护了呢??让他一个人单扛boss?
“你就这么想上学?”
豪车里面,神色莫测的老哥首先发起对话。舒紧张得汗毛都快竖起来。
“也……还好吧。”舒摸摸头发。“主要是以前一直在实验室,没有怎么去过学校。”
舒当年确实没能好好地上小学。忧忧记得,弟弟当年总是转学。
“不舒服也可以不去。”
这话真说到咸鱼心坎里。他在老哥眼皮底下奋力思想斗争了片刻。
说不去违反他的人设,说想去又违反他的本性。如果露馅,搞不好就被老哥送走喂狗。
男孩圆眼珠转来转去。
“其实吧……今天上学……主要是因为有活动。”
“哦,什么活动?”
舒捏了捏手指。“就是今天,好像是校园开放日。我们班有一节表演公开课。那个……那个你……有空来看看吗?”
男孩小心地说着,睁着圆圆的眼睛。
“你这么努力做题,原来是为了这个。”对方情绪骤然舒展了些,抱着手肘后仰,语气淡淡。“今天我还有点事。”
萌混过关了?但是又没完全过关。毕竟刺杀行动还没取消。
可是在他们对话的时候,豪车已经无声无息驶入校园。
“到了。”
舒忧心忡忡抱着书包。车门被拉开。
“等等。”老哥端坐着喊他。“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眼看就要下车,舒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他灵光一现,以前早上他跟老哥都是怎么告别来着?
只见男孩膝盖半跪在坐垫上,突然伸手,抱住男子的脖子,在脸侧吧唧亲了一口。
“是……是这样么?”
忧忧虽然没有躲开,但也有些惊愕。
男孩的脸越来越红。糟糕,他是不是理解错了。是不是会被喂狗了……
“不是。”男子低沉地说。
舒心如死灰,试图后撤,正要道歉求生,忽然手臂被拉住。
“还有这一边。”
长发美人幽幽地将没有被亲过的脸侧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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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舒:好险好险,我怕不是个天才!
明天平安夜,提前祝大家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