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下午的功夫,云楚楚忙的焦头烂额的。
可即便如此,那些老主顾们还是死活不肯改变主意,一口咬定就是要退掉订单,不仅如此,他们还表示,往后只要云家还是云楚楚当家掌事的话,他们都不会再跟云家合作!
而云家的旁支亲戚们,在得知此事后,连夜来到云府的厅堂,一个个气势汹汹的,非得要现在就跟云楚楚讨论出个一二三。
而在下午的时候,云家的几位旁支的叔叔伯伯们,就已经拄着拐杖来到了厅堂等着,他们各个都冷着脸,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司徒决是个嘴皮子很溜的,可眼下这情形,他口舌说干了,这些旁支的亲戚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一时急了,“楚楚她还在商铺跟那些老主顾商量着,各位叔叔伯伯们,你们可别再留在这了,天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一位旁支的长辈一瞪眼,“回去?这事都没解决,即便是回去了,怎么睡得着?”
另一位旁支长辈道:“他说的对,先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再回去也不晚。”
话音刚落,厅堂门口就传来了声响,云楚楚阔步走进来,“各位长辈们要说清楚什么?我云楚楚是云家嫡系,管着云家上下也有二十来年了,怎么,只是出了这么个小事,各位就不信任我了?”
有人道:“嫡系又能如何,到底不过是个女子!”
先前开口的那位长辈冷笑一声,他道:“我们不信人,只信钱——要是此事你解决的不好,那我们就得换个家主了!”
云楚楚笑容一僵,“二伯您这是何意?云家现在除了我,便只有一位已经出嫁了的云景。怎么,各位信不过我,却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管好云家?”
云家二伯道:“云楚楚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也才二十年,难道就忘了,你还有一个庶弟,云洛?”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谢府——
等风端着一叠新衣走进里屋,他见云景靠着矮榻,借着桌上昏黄的烛光,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账本,忍不住劝道:“景少爷,您这刚喝了药,还是得多歇着,这账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就得看完。”
云景翻了一页账本,淡淡道:“你去取一个算盘过来。”等风见劝不动他,只好道:“是。”
嘎吱——
屋门那边又传来轻响,云景也不曾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取走了云景手里的账本。
云景条件反射要抢回来,却在接触到谢归寒格外冷淡的目光后,立即收了手,改口道,“你怎么还未睡?”
谢归寒不答,他借着屋内摇曳着的烛光,垂眸看几眼手里的账本内容,又翻了翻几页,道:“这账没问题。”
说着,他把账本合起来,往旁边的茶桌一放。
他再一回头,却见云景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谢归寒眉头微挑,“怎么?”
云景睁着一双漂亮杏眼,眼里满是不解:“你怎么看一会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归寒淡淡道:“十来年了,早已习惯了。”
说罢,谢归寒朝站在外屋守着的几个下人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行了行礼,说了一声“是”之后,便鱼贯而出。
谢归寒负手而立,他眼皮微垂,目光牢牢地看着云景,道:“我让人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云景一时没转过弯,“何事?”
“两年多之前,你怀着初安回云家小住的时候——”
谢归寒顿了顿,原本已经平息的怒意,在提到此事的时候,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怒火,他道:“我已经查到,你当初回去的那几天,有人曾往你的饭菜里下过毒。”
云景手指猛地一缩紧,攥着被角,指尖都泛白了,他道:“然后呢。”
谢归寒语气冷冽,仿佛字字句句都是裹着寒霜:“是云楚楚派人做的。”
云景上一世就已经知道实情,最初他还哭过几次,伤心欲绝,而现在一提到此事,他心情难免又有些糟糕。
云景抿了抿唇,眼尾微红,他哑着嗓音道:“那……之后该如何?”
该如何?
按照启晨大陆的律法,诸谋杀人者,徒三年。
翌日一早,墨花城的捕快们,带着逮捕令,走进了云府大门。
云楚楚与司徒决得知此事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出来。
捕头环顾四周,他举起手里的逮捕令,扬声道:“云楚楚何在?”
云楚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些错愕,她故作镇定地走上前,道:“我便是云楚楚。”
捕头道:“逮捕令在此,请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云楚楚:“!!!”
司徒决也倏地瞪大眼睛,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云楚楚就来到了衙门,她在公堂之上,一开始还百般抵赖的,可当阿进叔出现后,云楚楚便立即哑口无声了。
阿进叔把证物拿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因此,云楚楚只好老实承认,她确实曾下毒,意图谋杀亲侄儿云景。
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云楚楚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也不知道她这是恐惧还是后悔。
两个时辰后,换上了囚服的云楚楚被送到大牢,徒三年。
与此同时,此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墨花城。
墨花城的百姓们都在讨论此事:云楚楚的心可真是够狠的,居然下毒害自家人,自作孽不可活!活该被送到大牢里!
而出了此事后,云家大门紧闭,拒不见客,也绝口不提此事。
而为表歉意,云家旁支的长辈们做主,给谢家东院送去了一大箱的赔礼,可是却又被云景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不得已,云家旁支的长辈们思来想去,把云景母亲当年的嫁妆,从库房里翻出来,送到谢家东院,还写了一封长信,大概意思就是希望云景不要因为云楚楚一人的错,而对云家有了隔阂。
云景收下他母亲的遗物,信却看都不看,直接让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两世的仇,怎能说原谅就原谅?可笑。
云家彻底是没了法子,一群长辈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今后谁是云家的新家主。
司徒决心里有了主意,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厅堂外传来了管家惊喜的声音:“二少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二,二少爷?
云洛回来了!?
申时,谢府——
苏寻扬气冲冲地跑到谢家西院,一看到苏瑶心,便埋怨道:“长姐,您现在怎还吃的下去?”苏瑶心把吃了几口的金糕卷放回食盒,丢下一句“云浮饭庄的金糕卷也不过如此。”,然后才挑挑眉,悠悠然道:“我怎么就吃不下去?”
苏寻扬道:“家里的铺子这段时间卖的棉袄,绸缎什么的,都是在别人家进的货,质量大不如从前,就连价钱也比往常在谢家进货的价格要高!长姐你不知道,因着此事,好些个老主顾都对咱家有了意见,都去跟赫连家做了生意!”
苏瑶心皱了皱眉,“谢家仓库的那些货物,都已经卖给赫连一家,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她说到这里,对苏寻扬也有些意见,于是埋怨道:“我之前都交代过你,做生意的时候,万万不可带着情绪,更不可拿乔,你倒好,任着性子胡来就罢了,还拖累我被谢离渊责备!”
苏寻扬本是来告状的,却不曾想又挨了骂,他郁郁寡欢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清账之后,我本想着等谢家气消之后再问,却不成想,就被赫连家捷足先登了。”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苏瑶心的脸色,继续道:“除了此事,我还有一事要与长姐您说。”
苏瑶心:“何事?”
苏寻扬抿了抿唇,眼神闪躲,似是担心苏瑶心会生气似的,他嗫嚅道:“外头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的,都知道咱们苏家今年的货物都是在别家进的,而不是谢家。于是传着传着,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他们居然都知道了拖账的事……而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传,说谢苏两家的生意,您一直都多加干预,还说什么,这不成体统!”
启晨大陆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所以,要是哪家爷们做生意的时候,自己的女人要是也参与进来了,这是要被人笑话的。
苏瑶心蹭一下就站起来了,神情错愕:“这是谁传出去的,为何我一点也不知道!?”
苏寻扬见状,也跟着站起来了,胆怯道:“长姐,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一直没有头绪。而且,此事也是真的啊,谢苏两家的事情,您确实帮衬了咱们苏家不少,他们也没说错……”
“混账!”
苏瑶心朝着桌子上的食盒一挥,食盒顺势掉在地上,里头的金糕卷滚到地上,然后停在苏寻扬的脚边。
苏寻扬吓得,立即像是像是鹌鹑似的,怂了。
苏瑶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牙切齿道:“现在就去澄清此事,说谢苏两家的生意,我从未过问,让他们莫要再胡说八道。快去办!此事你姐夫要是知道了,他定会生气!”
苏寻扬连忙道:“那长姐,我现在就先回去了。”
等他走后,丫环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把掉在地上的糕点跟食盒都捡起来。
苏瑶心重新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她道:“嬷嬷,你现在就去把陈时早给我叫来,我有事情要嘱咐他。”
嬷嬷道:“可是……”
苏瑶心横她一眼:“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嬷嬷吓了一跳,连忙道:“婢子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