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魏晋第一美少年>第80章

  无法接受

  却说皇帝司马睿和王导他们达成一致,统一决定来个李代桃僵,把前秦求亲的事糊弄过去,本来这事瞒得很好,然而到底还是让太子司马绍发现了端倪。

  其原因,自然还是那块羊脂白玉雕刻的长命锁。

  那日太子司马绍照例来太极殿给皇帝司马睿请安,但对方当时正在处理事情,守门的侍者也只能先请太子进了厅堂,毕竟,这会儿寒冬腊月的,让人在门外等着,也着实不妥。

  没错,宫里人都知道,陛下待太子不甚亲近,但毕竟是父子,怎么也比他们这些下人亲,故而明面上谁也不敢怠慢。

  也正是这一次的请安,太子司马绍瞥见了皇帝案台上摆放在小盒中的那个长命锁,更巧的是,他认出来这东西是独孤珩的了。

  或许别的他还可能认错,但唯独独孤珩的东西,他认得清楚的很,而这也都要怪皇帝司马睿偏心,从小到大,不管什么好东西,司马睿都紧着独孤珩先挑,就好像那才是他的亲儿子,自己反而是抱养的一般。

  小时候不懂事时,司马绍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也曾真心想跟独孤珩做朋友,可他们到底性格不合,理念不同,没能走在一起,长大后,更是渐行渐远。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司马睿的偏心,这也让司马绍的性格越发的偏执。

  尤其是在对待独孤珩的问题上,他几乎是魔怔了似的,疯狂的搜集着对方的一切消息和喜好,明里暗里的打听,有意无意的模仿。

  但无论他怎么做,也从没从自己父皇那儿得到过同样的温柔。

  久而久之,这也就转变成了愤恨,他不敢怨自己的父皇,便把矛头对准了独孤珩。

  尤其是一年前的雨夜被掳之事后,他备受病痛和朝堂的压力煎熬。

  刚开始他还想不清楚,直到独孤珩随自己的二弟司马裒去了会稽后,他的病就不在犯了,那时他就隐隐意识到,这一切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而在宫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而且还能做成的人,除了他的父皇司马睿,几乎不做他想。

  这一刻,他变得更加偏执且嫉恨独孤珩,但他并不敢真的做什么,而且之前独孤珩人也不在建康,他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对方回来了,而且还牵扯进了两国缔结婚盟的纠纷中,司马绍觉得,该是报复的时候了。

  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这次他谨慎多了,并没有自己亲自去找独孤珩。

  而是趁着司马裒陪着独孤珩入宫的时候,让人引走了司马裒,又派几个宫女去独孤珩的必经之路上嚼舌头,让他知道最近前秦求婚的事和他有关,那么接下来,就可以万事不管,坐等好戏上演了。

  因为司马绍笃定,以独孤珩自诩为君子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的,即便这是为了他。

  而事情也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独孤珩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点后,几乎想都没想,就要出宫去寻王导和王敦,就连去给他取衣服的韩琦都没等。

  可刚跑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这次和亲最后真正做决定的人,其实是陛下,而且找到对方也更快的时候,于是他立刻转身朝着太极殿跑去,因为着急,路上甚至摔了一跤,但他顾不上自己,依旧跌跌撞撞的要去找陛下。

  彼时,皇帝司马睿已经在书写和亲的圣旨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独孤珩根本等不及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许多侍者围着,但又不敢真的上手拦他,怕伤着他。

  这也就导致,独孤珩一路闯进了太极殿西堂,司马睿见到他来了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并第一时间屏退了所有的侍者,他看起来很是严肃。

  而此时的独孤珩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莽撞和无礼了,但他顾不上别的,只一心想要救救那个替自己和亲的女郎,于是当即跪下。

  “陛下,求陛下开恩,这次前秦会来求亲,其原因尽皆在我,既然如此,那这后果也该由我来承担,希望您不要牺牲无辜之人!”

  独孤珩快速且急切的表达着内心最真切的愿望,并俯下身子,深深行礼,期盼对方能答应他。

  “这是打哪儿过来啊,瞧你身上这一层雪的,额头还有汗,是跑过来的吧,一冷一热的,也不怕生病啊。”

  但司马睿却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反而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又抬手替他抚去肩头发梢的雪花,并絮絮叨叨的关心他。

  “我没事的,陛下,陛下,我求求您了,不要答应前秦的要求,那个前秦二王子就是个如狼似虎的蛮子,不能答应的,真的不能答应的,”独孤珩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同时连连摇头。

  “我们不提这个了,还是你的身子要紧,让朕想想,应该先换一身衣服,”司马睿依旧不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吩咐人去取新的衣裳过来,并推着他往内室走。

  “不用了,真的不用,陛下,您……”,独孤珩着急,也抗拒,结果就是这一瞥,就看到了案台上已经写好的圣旨,一旁还放着装自己玉锁的小盒子,当下他便愣在当场。

  “珩儿?”见他一直望着案台,司马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把圣旨和玉锁收起来,顿觉不妙。

  但独孤珩却仿佛魔怔了一样,挣脱了他的手,径直走向了案台,双手并用拿起了圣旨,越看越心惊,身子都不由得发颤。

  “陛下,您知道,您早就知道前秦是因为我才会来求亲的是不是?舅舅他们也都知道,对不对?”

  “可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就擅自决定要让别人替我承担后果?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独孤珩难以接受,他固执的望着司马睿,誓要一个答案不可。

  “这里面的写着的女郎,即便不是陛下的女儿,也是陛下的侄女啊,是您的骨肉至亲,作为长辈,您怎么可以让对方承受这种不该承受的责任呢?”他握紧手里的圣旨,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控诉,眼里也写满了不赞同。

  “更何况前秦是逼婚啊,根本没有缔结婚盟的诚意,”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公主着红裳,将军剑何往?’这是耻辱,耻辱啊,陛下,您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不能回绝呢?”他一连数问。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们现在打不起啊,一场和亲就能解决的问题,又何必牺牲那么多将士呢?这个道理,朕觉得,你不会看不清楚啊。”司马睿也叹了一口气。

  “可这是我的错啊,就算真的要和亲,也该由我承担后果,凭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替我去?”这才是独孤珩根本接受不了的原因。

  “因为你是男子,”司马睿给出了一个不可辩驳的理由,“从来和亲的公主,就没有男子。”

  “……我可以亲自去一趟前秦,与之分说清楚,尽最大的努力,解决两国的邦交问题,”独孤珩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一片,思虑再三后,他艰难道。

  “珩儿,你觉得可能吗?”司马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平静的反问。

  “……”,独孤珩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应该试试,我愿意为我做错的事承担后果,”这是他的担当。

  “你没错,谁都没错,此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这都是命,怪不了旁人的。”但司马睿却不允许他把男儿的担当用在这种地方,于是开始劝慰。

  “而且依朕看,这桩婚事也未尝不好,朕选的这个女郎,只是个旁系宗室的庶出女儿,将来即便要找夫婿,也不过在朝中指个中等人家,蹉跎度日罢了。”

  “可若是她去和亲,那么朕便会加封她为公主,嫁过去了,也是前秦的二王子妃,又因涉及两国邦交,将来更是会青史留名,既体面尊贵,又得名得利,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更何况她的父兄也极为愿意,朕并没有强迫于她,而是成人之美啊。”这分明就是诡辩,可偏偏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点。

  而说起诡辩,也确实没人比得过皇帝司马睿,无论多么无耻的行为,他都能说的冠冕堂皇,过去在各种交谈中也是无往不利。

  对方要么被他说服,要么被他的身份压服,总之,他总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一次,他觉得也是胜券在握,然而,独孤珩并不买账。

  “可您说的都是旁人的意愿,可曾问过这女郎自己的想法吗?还有我,您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人替我承担后果了吗?”他一针见血指出了重点。

  “珩儿,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我们总要试着接受……”,司马睿定了定神,试图继续游说。

  “可我不愿接受!”独孤珩提高声音打断了他。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一头牛羊,您想赏谁就赏谁,我也一样,与其让人代我受过,我情愿自己承担任何后果!”

  “陛下,您到底明不明白啊!”

  他真的控制不住情绪了,几乎是双眼含泪,声声泣血。

  “……朕明白,可珩儿啊,你又明不明白,这是国事,不是家事,朕不能事事顺着你,由着你,两国邦交,不容有失啊。”

  “而且朕已经让人通知了前秦的使臣,答应和亲的事了,如今便是要改口,也是不能了。”

  司马睿见他这个样子,也是心疼的什么似的,但到底他也没改口,而是告诉他木已成舟,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您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啊?”听他这话,独孤珩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沾湿了衣襟。

  他接受不了,根本接受不了,抬脚就要走,可这时候又看到了手里握着的玉锁和圣旨,一气之下,他将两件东西都重重摔在了地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太极殿。

  圣旨也就罢了,到底是软的,但那块羊脂白玉做的玉锁,可不禁摔啊,刚才独孤珩又是愤恨之中,全力扔到地上的,那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不成样子了。

  当着皇帝的面大吵大闹,而且还摔东西,这样的行为绝对足以构成大不敬了,但司马睿现在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蹲下身子,自己一点一点把摔碎的玉锁捡起来,手里捧着这些碎片,心里想着跑走的独孤珩,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无奈。

  这孩子让王导他们教的至纯至善,为人为子,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受不了任何一点阴暗的手段,何况是因他而伤到了别人。

  刚才他得知真相后,前来质问自己的样子,司马睿早就有所预料了,所以现在也并不惊讶。

  只是独孤珩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谁让他知道的,这倒是很值得商榷。

  所以司马睿在吩咐人去把摔坏的玉锁修好之后,立刻就唤出了暗卫去探查此事。

  太子司马绍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在这宫里,就没有司马睿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不过片刻的功夫,事情的真相就无所遁形。

  而太子也再次踢到了他父皇的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