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沈棠抬眼看他，问：“怎么了？”
六子道：“就是我正好看见苏云舒，她似乎也在找。”
沈棠动作一滞，勺子里的热汤险些倒在外面。
“你确定？”
他语气严肃，六子也郑重的点头：“我确定过，就是她。”
沈棠面色恢复如常，只是双眸中情绪翻涌。
贺九好奇。
“沈棠，你叫六子找啥呢？”
六子见沈棠没出声，想了下还是扯了个别的借口。
“就一些小玩意。”
贺九听苏云舒也在找，就想偏了，以为是沈棠要六子找姑娘家的东西，用来讨好心上人。
“那你给沈棠认真找，关乎人生大事呢，不能马虎。”
六子也不知道他想偏到了哪里，还是应了。
宋禹衡知道事情不是贺九想的样子，但他不急，时机到了，沈棠自会跟他讲。
缓过劲儿的众人，合力收了碗筷。
厨房里，白荷和赵多已经在洗刷了。
李丽丽拿着笤帚在扫地，见人进来，不自然的避了下。
宋禹衡注意到了，也没多说。
贺九他们又坐了会儿，将高甲和魏红军的事儿说了。
“方子和模具都给了高甲。他也仗义，没有压价太狠。”
跟着魏红军离开的几人他都去找了，都说后悔，都要回来，贺九也都原谅了，但势必不会再跟他们太贴心了。
“王向前……”贺九试探一句，若是沈棠截住他就不说了，看沈棠没有反应，他知道宋禹衡是清楚事情始末了，才继续道，“就这么算了？”
沈棠嗯了声。王向前若是就此安分，就算了。
贺九撸了把头。
“你这招够绝的。”
面对送上门的美色，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反正他也不行。
宋禹衡淡淡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王向前光要享受，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能。
回去的路上，贺九见到了背着粪篓子的王向前。
大队公厕有固定的掏粪时间，每天早上六点，下午三点。公厕会停用半个小时。
王向前起初不干。他想自己不干，难道还有谁能逼着不成。
沈广亮叫了屎头三去给他讲清楚。
“不扫可以，大队不会给好吃懒做的人借粮食。明年的工分也要分出一半来，给帮忙清扫厕所的人。还有小房子也不能给你住了，知青所那边意思很明确，你品行恶劣，影响知青所的团结，不要你。”
说白了，他不干就没吃的，也没地住。
王向前不信大队真能叫他饿死。就在小房子躺了两日。
第三日来了两个人将他扔出了小房子，借大队的粮食也被拿走了。
在外面冻了三个小时，王向前就扛不住了。
他认真打扫了公厕，才从大队部要来了小房子的钥匙和被收回的粮食。
贺九看着他，知道了宋禹衡说的代价。
因为眼前的示范让他印象太深刻，后来面对送上门的女人他都避而远之，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送走贺九他们后，宋禹衡也回了卫生室。晚点要去刘家给小孩打针。
沈棠手里无意识的摩挲着宋禹衡用樟木雕的小人，脑中将苏云舒这大半年做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之前对宋禹衡极尽打压，突然就开始示好，还跟着换了下乡的地方。分明刚来振兴公社，却很清楚黑市的存在。故意找上柳思艺，仿佛知道她会对沈棠感兴趣……
现在又在找中学的课本。
关于恢复高考，到明年五月才开始出现苗头，苏家也根本不可能提前这么早预料到，给苏云舒传消息。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苏云舒是重生的。
小衡未来大概很有本事，所以她重生后就想抱大腿。可惜演技差了些，时机也晚了点，反叫小衡将她厌恨至极。至于柳思艺，大概跟原身前世有感情纠葛，苏云舒才会准确无误的找上她。
重生啊……
沈棠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重生一世还这么蠢，前世她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吧，才会这么着急往小衡身上贴。
苏云舒还不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沈棠扒的一干二净。
她心里算着给苏家的信应该已经送到了，不知道苏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苏家不要倒，往后也能是她的一份助力。
四九城消息瞒的严实，还是有风声漏出来。就是西北这边消息迟缓，沈广亮也从公社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后来消息被正式公布，延迟两日也传遍了燕北省。
再不敏锐的人，也知道，时代的风转了方向。
沈广亮跟沈棠提过后山两个老先生的事情，沈棠不赞同现在就将他们接到下面。毕竟风波还未休，将他们带出牛棚不一定比现在好。
沈广亮思索后，还是听了沈棠的意见。
他知道，这一年有沈棠的帮助，两位老先生过得并不十分困难，那就再等等。
这日，沈广亮顶着风雪骑车从公社回来。
还未进门，他就先笑了。
“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下来了。公社指定给沈棠一个。”
真的？！
沈家人又惊又喜。
家里是要出大学生了！
“不算沈棠还有三个名额。都是省城的大学。”这三个名额具体怎么定肯定还要再跟大队成员们开会，但沈棠的是板上钉钉了。
沈棠剥着瓜子，语气平静，道：“我不去。问问我哥他们有想去的吗？没有就放到大队名额里推选。”
整个上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裘翠兰又急又气，抬手打他：“你，你咋就不去了。当大学生还不好，你还想上天不成。”
沈棠也没躲。
“不想现在去。药材厂才建成，明年还要开山种黄芪，我要是走了，这些事谁接手？”
明年会恢复高考的事，沈棠自然不能说。只有拿集体的事情做借口，才能让沈广亮接受。
果然，沈广亮沉默了。
裘翠兰却不饶。
“没了你，没了药材厂，大家就吃不上饭了？早些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嘛。”
沈棠不吭声。裘翠兰撒够了气，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也知道沈广亮已经有了决定，抹了把眼泪，去了厨房。
“决定了？”沈广亮又问。
沈棠点头。
“行，那就把你三个哥哥叫过来，问问看他们谁想去。”
很快沈卫国和沈卫民也来了。
一听沈棠不去上大学，他们也恼也气。
别人求不来的好事情，沈棠就这么放弃了。
可任凭他们怎么说，沈棠既没有一点勉强，也没有一点动摇。
“行了，你们仨谁想去。”
沈家四个儿子都符合条件。
沈卫国当即就摇头了。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也放心不下家里，就算了。”
白荷心有遗憾，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走了，娘们三总不能又搬回老宅吃父母的吧。
沈卫军和沈卫民犹豫后，也都摇头了。
名额竟就这么空下了。
沈棠拍去身上的瓜子壳，道：“三哥聪明，那就让二哥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