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
距离沈广亮提出分家的建议过去了小半年，他再一次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事儿。
转眼就九月了,再有一个月就要开工挖洋芋，分家后建房子就得在这之前完成。
听他问话，儿子儿媳们都纷纷停了筷子，只沈棠一个人不受影响。
沈家分家的事情，沈棠专门跟宋禹衡讨论过。
“一般分家后，长辈都是跟着长子。但我大哥两个儿子都还小，压力大。爸妈早些年没少为我操心，为他们养老的事情我肯定要出大力。”
宋禹衡不懂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事，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考说了。
“卫国哥是老大，占着名分上的理。二嫂分娩在即，婶子还要照顾她，要是分出去也不方便。”
由此看来，让长辈们跟沈棠一起生活，可能性不高。
“大哥踏实，能干，肯吃苦。大嫂性子稳，做事周全，爸妈比较放心他们分出去单过。三哥性子跳脱但聪明，有急智，三嫂话不多，心里却有成算，爸妈也不用过多担忧。二哥做事冲动，一根筋，二嫂虽然嘴甜会来事但心思单纯，爸妈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沈广亮夫妻正是看清了儿子们的性格，才会在这时候提出分家。
以李丽丽怀孕需要照顾为由，把他们留在身边再教导几年，其余的儿子们也都没话说。
“所以，叔婶他们心里是属意跟着你养老的。”
沈棠拉过宋禹衡，在他嘴角亲了下，夸赞道：“聪明。”
如果是原身，沈广亮夫妻大概不会这么早提分家。虽然有些偏心，但原身立不住，还得兄弟们帮衬。这半年，沈棠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才有了这样的决心。
沈棠稍稍退开一点，说话时，还是会摩擦到宋禹衡的唇。
“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宋禹衡心里有个猜测，但过于奢求，他不敢说。
沈棠看出他的胆怯，帮他说了：“他们是我的长辈，以后也会是你的。如果你不习惯跟长辈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也就分出去。”
宋禹衡心中五味杂陈。沈棠能把他放在未来的规划里，让他很欢喜，也动容，但想到跟沈家人坦白他们的关系，难免担忧和难过。
沈家人能接受他们的关系吗？会不会逼沈棠跟他断绝来往，会不会怪罪他拐了自家的儿子……
“四哥，我们先不跟叔婶说，可以吗？”
沈棠理解他的担忧。
沈棠会跟家里坦白，但不是当下。至少要他们的关系更稳定，他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坦白后的结果，能在不伤害宋禹衡的前提下，让沈家接受的时候。
“别怕。我会解决好。”
宋禹衡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
“四哥，这件事我不要你一个人解决，我们应该一起承担。”
沈棠摸着他的头发，语气带笑：“小孩长大了，开始跟我谈条件了。”
“才不是。”
沈棠说：“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
沈广亮见儿子们都沉默，便开始点名。
“卫国，你啥想法？”
沈卫国沉默，他又问沈卫军。
沈卫军毫不犹豫道：“我跟丽丽要留在老宅。爷爷要第一个抱重孙女，分了家可就不行了。”
沈广亮什么话都没说，又看向老三沈卫民。
沈卫民略犹豫后，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跟多多分出去吧。建设四岁，也懂事了，分出我俩也能腾得出手，不像二哥那么难。”
沈广亮点点头，紧接着看向沈棠，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哼了声，移开目光。
沈广亮估摸着他跟媳妇还有老爷子的心思，这臭小子都想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多说。
最后老大家还是白荷出来说话了。
“爷爷，爸妈。卫国是老大，留在你们身边孝顺本该是他的责任，但我想分出去。二弟家的情况摆在这儿，肯定不能叫他们现在就分出去。沈棠他有本事，能叫你们过好日子。我就想着，我们分出去也好。卫国他也不愿意，但拗不过我。”
沈卫国听了忙道：“你别这么说。主意是我拿的，爸妈……”
“行了。”沈老爷子拿烟枪敲了敲桌子，“分家而已，又不是断绝关系。”
沈广亮无奈。沈老爷子的话，总让他有种不知怎么接的感觉。
事情总归是按照他们最初的期望定下了。
沈卫国夫妻选得地方就在老宅斜后方不到百米的地方。那片是沈家本宗亲戚家的自留地，他们问过对方也愿意出让，大队再给他们重新划一块自留地就行。
沈卫民选得地方稍远些，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之后裘翠兰拿出了家里的积蓄，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案进行分配。沈棠又给分出去的两家各补贴了十元。
沈卫国和沈卫民也没推脱，一家要立起来花钱的地方多的很。
事情定下后，隔日沈家人就动起来了。
要平地基，打土胚。还要去城里拉青瓦、椽、柃木。
两家一起动工人手分散耗时久，沈卫民就说先给沈卫国家盖。
沈老爷子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打了地基的头一杵子，房就热火朝天的盖起来了。
沈家这些年没少给大队人家帮工，沈家一动工，各家的汉子们就来帮忙了。
帮工的时候，主家是要管饭的。饭菜也不能太差，顿顿白菜汤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白荷掌勺，拿了钱给沈棠，让去公社拉青瓦时买些荤腥。
宋禹衡跟着沈棠一起去。
食品店，黑疤听说沈家盖房用，非给沈棠买的肉里加了一块一斤左右的板油。
他不知道沈家分家，只当是盖房。
“动土立木事是大事，就当我添的喜。”
沈棠道了谢，受了这份好意。黑疤肉眼可见的松快了些。
刚出门，他们就撞上了苏云舒。
“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是自柳思艺的事情后，三人头回碰面。
苏云舒表情中的惊慌多过惊讶。
这几日她一直在对照前世和今生发生的变化，发现改变的事情都隐约跟沈棠和宋禹衡有关。
这两人太不对劲了，她所有的计划摊上他们总会出意外。
为了要做的事情不再出差错，她最近都没敢往两人眼前晃。怎料还是撞见了。
宋禹衡对她视而不见，脚步一点没停的离开。沈棠对她惊慌的神色有些兴趣，略点头问候了声。
“苏知青也来买东西？”
“就，买点零嘴。”
见她眼神飘忽，不愿多说，沈棠越发好奇。他也不追问，说了先走一步便离开了。
苏云舒进去后，看着他们走开老远才对黑疤道：“麻烦给我一块猪板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