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京都结界内狂风肆虐，大雪纷飞。
夏油杰同学呼出一口热气，气温越来越低了，不过几分钟眼前的道路便被大雪覆盖，他被风雪迷了眼睛，险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唯有远方天空之上漆黑的漩涡还清晰无比。
周围的咒灵早已被漩涡吸走，夏油杰同学将目光定格在漩涡上，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影子。
夏油杰同学明明一直在往漩涡的地方赶，但仿佛原地踏步，怎么都无法更进一步。他意识到结界出现了断层，京都结界也开始不稳定了，必须要尽快赶到中心地带。
五条悟和五条老师不知道在哪里，夏油杰同学现在也没法去思考他们两个的去向，以他们的能力完全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是夏油杰就在中心，夏油杰同学想起五条老师在五条家和他的对话。
“小杰，只有你能救杰了。”五条老师把小猫拎起来塞进怀里，突然对站在他身后的夏油杰同学说。
“什么？”夏油杰同学一愣，五条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会出事，五条老师认为夏油杰会出事。
五条老师微微一笑，但笑容勉强，带着苦涩，他低头逗着小猫，似是陷入回忆之中，久久才再次开口。
“杰复活后变了很多，我开始看不透他了。”五条老师唔了一声，苍蓝色的眼睛动了动，又道：“我好像一直都没看透过他。”
即便是六眼也没有办法看透人心。
五条老师高专时没能理解夏油杰，没看到他对自己发出的求救信号，十年后再遇也没能理解夏油杰发起百鬼夜行的目的。
夏油杰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提前查乙骨忧太的背景，这么莽撞去抢夺里香不像他会做的事，他向来心思缜密，怎么会制定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百鬼夜行之后五条老师复盘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计划过于激进，夏油杰孤注一掷，冒着必死的风险向咒术界宣战。
五条老师甚至想过，夏油杰会不会一开始就没想成功，他就是来赴死的。
他们同在日本这片不大的土地，互相知晓对方的位置，甚至连手机号都没换，但十年间他们却一次都没有遇见，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躲着对方。
夏油杰复活后表现得很正常，会和两只五条悟玩闹，会跟在五条老师身后偷懒捡漏。
他站在两只五条悟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却又带着微妙的疏离。
五条老师有时看到夏油杰会觉得恍惚，夏油杰真的复活了吗。
夏油杰一直很慵懒，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很少对人或事表现出积极，夏油杰同学出现后他才开始活跃起来。
死灭回游虽然也有五条老师的暗中参与，但夏油杰显然带着某种目的。
“总之，杰就拜托你了。”五条老师说完这句话五条悟就回来了，他们的对话也到此结束。
夏油杰同学和五条老师一样，他也清楚夏油杰的想法。
但他又太了解自己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固执胆小，永远把情绪藏在心底，别人休想从他脸上看到他的想法。
自己会在未来变成夏油杰他丝毫不觉得惊讶，五条老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夏油杰极有可能在心里藏着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而这种藏在心里的事一定不是好事。
周围越来越黑了，雪线上涨得不正常，夏油杰同学想到了去往中心的办法。
他召唤出一只咒灵，果然，咒灵刚出现就被漩涡吸走。
于是夏油杰同学再次召唤咒灵紧紧抓住咒灵，风雪刀子一般割在夏油杰同学身上，他的身子在空中晃悠根本无法控制，漩涡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要强势。
夏油杰同学只能死死抓住咒灵，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他艰难眯眼，看到了清晰的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正在吸食咒灵的咒力。
越靠近漩涡呼吸越困难，夏油杰同学果断放手，身体失重的他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夏油杰同学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了，口鼻发疼大概率是血管破裂。
他好像玩脱了，落到地上估计要重伤。
就在他这么想时，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遭的风似乎都静止了。
“你可真够乱来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夏油杰同学的耳朵。
“哪里比得上你。”夏油杰同学怼回去。
夏油杰笑了，他抱紧夏油杰同学，以空中的碎石为踏板，稳稳降落到地面上。
夏油杰同学不停咳血，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
“弱成这样就别逞强了。”夏油杰没有将夏油杰同学放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人带到一处平地上。
夏油杰同学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乖乖靠在他怀里，两人的身上都是他咳出来的血。
“真厉害，肺出血了。”夏油杰用宽大的衣服将夏油杰同学裹起来，阴阳怪气道。
夏油杰同学难受得很，但听见这话还是恶狠狠地瞪了夏油杰一眼。
一股暖流从背上传入四肢百骸，夏油杰同学渐渐停下咳嗽，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是反转术式，夏油杰同学终于能够平缓呼吸，他不可思议地动了动手指。
“你，什么时候？”
“我抽取了一只特级咒灵的术式。”夏油杰解答了夏油杰同学的困惑，“不用太羡慕，我的就是你的，你现在也是会反转术式的人了。”
夏油杰同学推开夏油杰，把被雪染透的外套脱掉换上宽大的衣服，这才舒服不少。
被无情推开的夏油杰耸肩，“这种时候就别学悟洁癖了。”
夏油杰同学没有说话，他缓缓起身，目光警惕地看向夏油杰身后的少年。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笑着和暗太打招呼，“暗太君，你还在啊。”
暗太的目光在两只夏油杰身上打转，带着一丝疑惑。
“虽是双胞胎，但你们未免太像，简直一模一样。”
夏油杰笑着牵起夏油杰同学的手，夏油杰同学下意识想要甩开，但夏油杰力气太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暗太面前，“我们本来就一摸一样，这样不好吗。”
暗太撇了一眼两只夏油杰相握的手，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
“恶心。”暗太评价道，“这世上存在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简直太恶心了。”
夏油杰发觉夏油杰同学的情绪不对，他抬手摸上夏油杰同学的脑袋，一脸温和。
“没关系，我可没有这么想，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夏油杰同学感觉到手心被夏油杰捏了一下，他和夏油杰眼神交流。
而夏油杰没看到一样，继续哄小孩似的摸他的脑袋。
“暗太君太阴暗了，会吓到我弟弟的。”夏油杰不赞同地对暗太说。
暗太完全没从夏油杰同学脸上看到惊吓，只觉得两只夏油杰很刺眼。
他不想再理会夏油杰，看到两只夏油杰亲密他便感到恶心，脑子里浮现出暗次牵着他的手一脸幸福的样子。
他抬头看向漩涡，就要结束了，他就要自由了。
夏油杰同学从暗太冷漠的表情和充满恶意的话语中明白过来。
“漩涡中心的人是暗次吗？”夏油杰同学盯着暗太。
暗次撒谎了，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们。
夏油杰同学握紧拳头，无力地看向漩涡中心，暗太根本不会救暗次，暗太恨暗次。
暗次吸食了太多咒灵，漩涡的流速越来越快，中间的黑影扭曲着嘶吼。
地面开裂震动似乎在回应漩涡，而暗太所站的位置却没有被影响到，他大笑着朝黑影伸手，“暗次，过来哥哥身边。”
黑影带着漩涡向地面逼近，如极速下降的流星。
结界在一瞬间崩塌，索性驻守在结界外的人员已经全部撤离，没有造成多余的人员伤亡。
两只五条悟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建立出一个覆盖原先结界的巨型帐。
但他们没有往中心靠近，而是寻找帐内的幸存者。
中心的爆炸几乎将两只夏油杰埋在废墟之下，他们从废墟里出来，得益于反转术式，因此状态都挺好。
漩涡随着结界一同消失，暗次变成了一只咒灵，他立在暗太身后，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两只夏油杰距离他们不远，能清晰地感受到暗次身上浓重的诅咒气息。
吸食无数咒灵而生的暗次已经成为超越特级咒灵的存在，他依旧是人类的外型，唯有散发的气息彰显着他的身份。
“哥哥。”暗次露出甜甜的微笑，从身后抱住暗太。
暗太浑身颤抖，一把将暗次甩开，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暗次无措地看着暗太，他只是想陪在哥哥身边而已。
暗太疯了似的哈哈大笑，他失败了。
父亲是对的，他永远都比不过暗次，就算出生后继承术式的人是他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废物的事实。
高桥家的家主只会是高桥暗，而他甚至没有名字，他是高桥暗的污点。
年幼的高桥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是在五岁那年，那年他觉醒了术式。
“哥哥，我叫暗，你叫什么名字？”
“暗少爷，我没有名字。”
高桥暗歪头，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并没有发现哥哥的不对劲，“那我把名字分你一半，以后哥哥就叫暗太，我叫暗次，这样哥哥就有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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