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藏隙>第7章

  把住宿问题解决了,再把带来的行囊安顿好,一行人便启程去农家乐吃饭。下午回来几个人站在溪边开始脱鞋,说是打算下小溪去摸鱼摸虾,还兴致高昂地计划要打水仗。

  宗迟怕这群人真的打起水仗玩疯了会把自己的裤子弄湿,于是借口说自己要在岸上帮他们看东西顺便准备烤肉。而陈深嫌水脏,也不愿意下去。

  宗迟盘腿坐在石头上,先是把蔬菜拿去洗干净,然后该切片的切片,该择菜的择菜,切完以后又挨个用签子串起来。

  陈深翘着腿坐在旁边,眼神望向远处绵延的山,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看着宗迟低头努力干活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你是把你在烤肉店打工的经验都搬到这里来了?”

  “是啊,”宗迟忙着给鸡翅先刷上一层酱料,头都也不抬回,跟陈深开玩笑,“作为你在这边陪我的奖励,一会儿烤熟了的第一串我先给你吃。”

  陈深道:“是奖励我,还是让我试毒?”

  宗迟终于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挑了挑眉,宗迟有底气的嚣张:“记住你现在这句话,待会儿别后悔。”

  陈深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忽然凑近,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宗迟的脸颊。宗迟看着他莫名其妙不断朝自己逼近的脸,以及他喷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气息,呆了一下。

  “宗迟,你是小孩吗?怎么还会把酱料涂在自己脸上。”陈深帮他把脸颊意外沾上的东西抹去,再看了看宗迟手上外表香酥的肉串,笑了,“sorry,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宗迟抿了抿嘴,转过身背对他:“晚了。”

  可却还是在第一串烤掌中宝熟透后撒上孜然和辣椒粉乖乖交到陈深手上。

  陈深捏了张纸巾接过肉串,慢条斯理地品起来。宗迟手中烧烤动作不停,仰起头看他,眼睛比波光粼粼的水面还要亮。他等待陈深的评价:“怎么样,好不好吃?有没有味道?还是会太咸吗?”

  陈深捧场说:“我相信你有一段非常棒的打工经历。”

  他还没来得及把手中这串掌中宝吃完,之前下水的那群人便陆续上岸回来。穆文境看上去像只狼狈的落汤鸡,头发无力地耷拉下来紧贴着额头,显然是在打水仗环节输得彻底。他眼尖,老远看见陈深抓在手里的竹签,大声批判陈深:“Aaron你偷吃!”

  陈深把最后一块肉吞进腹中,冷冰冰地回答:“宗迟乐意给我加餐怎么了?你有本事让宗迟也给你烤去。”

  宗迟正好完成第一串烤鸡翅,正在纠结它有没有熟,听着陈深这话配合地举起来,问穆文境:“你要吃吗?”

  “……”穆文境看着他手中烤得酥脆的鸡翅,选择了保持自己的骨气和尊严,“我自己来!”

  “哦。”宗迟垂下眼,又把那串鸡翅重新放回烧烤架上。

  穆文境满脸问号:“宗迟,你刚刚是想把没熟的给我吃吗?”

  宗迟腼腆一笑:“没有啊,怎么可能。”

  有了其他人的加入,烧烤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垒起高高一叠已经用过的竹签和待人享用的烤串。

  山区的太阳下去的早,远处的天泛起了一层粉色的晚霞。谢瑶拿着相机绞尽脑汁想记录下这个傍晚的景色,而几个男生合力在营地中心生起篝火,说要为晚上的篝火大会准备。

  其余几个女生跑到宗迟身边想要接替他主厨的身份,说他烤了一个下午也累了,不如去休息一下。

  宗迟正好想偷个懒,跟她们道了谢,把位置让出来,然后坐在陈深的帐篷前抱着腿望着人群发呆。乍然松懈下来,他也有些困倦。烤肉的香味顺着风向往他那边飘来,宗迟忽然一激灵,想起自己在烧烤架前呆了一下午,现在整个人的味道应该跟在烤串里滚了一圈一样,也不知道陈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嫌弃满身都是肉香味的他。

  他兀自纠结了一番,等到其他人起哄的声音才把他的神唤回来。宗迟认真听了一下,原来是其他人说想玩小游戏助助乐,然后从真心话大冒险和国王游戏里面选择了把前者融入后者的模式。

  欣欣简要介绍了一下规则,确认大家都听懂以后就开始发牌。穆文境的一个舍友问道:“如果有人不愿意服从国王的指令怎么办?我们得有惩罚机制啊?”

  “你想怎么惩罚?”

  “本来是想用酒做惩罚,但我们也没扛酒上来。”

  “那就以雪碧代酒。”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惩罚?不服从的可能性很大好不好!”

  “好了好了,”谢瑶出来打圆场,“全看个人自觉。”

  欣欣也道:“先试一把吧,不行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前几场宗迟是幸运的,号码牌并没有被抽中。但其他人就没那么走运了,尤其是穆文境,先是被国王点中要抱着方子毅做深蹲,一边蹲一边还要吃完方子毅喂给他的烤鸡爪;当了国王以后满肚子坏水想要报仇,点名要3号给5号说一段不少于五分钟的表白,结果却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在陈深的死亡注视下,硬着头皮给陈深说了五分钟的情话。

  旁人哄然大笑,还有人录下这段视频,说要等陈深和穆文境日后跟心爱的人结婚时,在婚礼现场放出来循环展示。“也不知道这个惩罚是给穆文境的还是给陈深的。”

  宗迟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疼了。陈深黑着脸回来,手里抓着的一次性纸杯都被他暴力地捏瘪了。头瞥了宗迟一眼:“很好笑吗?”

  宗迟乐道:“没想到穆文境这么会说土味情话。”

  陈深沉默着不说话,看上去好像很自闭,一副要枯萎的样子。

  宗迟随手拿了一串烤韭菜递道陈深嘴边,宽慰他受伤的心灵:“吃点东西,消消气。”又在心里感叹还好自己今天的霉运都在早上分帐篷的时候用光了。

  可是老天赐予的幸运并没有眷恋他太久。几场之后,他的号码便被新国王点到了:“我的挑战挺简单的——一号和二号玩一下pocky game吧,输的人喝三杯雪碧。”

  宗迟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牌,好像五雷轰顶,脑中好像在轰隆隆打雷,又艰难地思索等下会碰见怎样的难题。直到他看着旁边的陈深站起身之后,他脑中的雷仿佛被上帝加上一层buff,开始火光四射。

  陈深找出一盒未开封奥利奥味的百奇打开来,抽了一只夹在两指间,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二号是谁?”

  “……我。”宗迟默默举手。

  陈深回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然与轻松的表情,然后他一言不发大步朝宗迟走去。宗迟看着自己眼中陈深的脸不断放大,下巴也被陈深轻轻托起。宗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微微张开嘴。

  陈深叼着一根百奇凑在宗迟眼前,感受到宗迟将另一段吃进口中,便不断贴近宗迟,缩短自己与宗迟之间的距离。

  什么声音?宗迟闭上眼,好像有人的心跳声在他耳边不断扩大——究竟是谁的?

  这个惩罚结束的太快,快到宗迟不知道这个惩罚究竟发生了什么。宗迟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唇,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游戏已经结束了。

  “我输了。”陈深把自己口中断掉的百奇吃进肚子里,再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三大杯雪碧,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宗迟紧跟在他身后也坐了回去。

  “喂,”等着发牌的间隙,陈深扭头看着宗迟,“宗迟我才发现你的睫毛很长……你刚刚是害羞了吗?我好像看到你耳朵红了。”

  “没有,”宗迟连声否认,“是火焰的倒影吧,总之是你看错了。”

  “哦。”陈深应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投入游戏。

  宗迟原本以为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没想到是他高兴太早,下一轮游戏的惩罚对象又是他。扮演国王的那个人认为自己抛出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惩罚:“请跟在场的人分享一下你从小到大最大的秘密。”

  其实这个问题非常好回答,比如你可以扯个慌说小时候考了不及格自己修改分数把试卷交给家长签字;比如你高中偷偷早恋不告诉家长……可宗迟是个老实鬼,听到最大的秘密以后脑袋一片空白,唯一残留的只有他身下时不时翕动吐露淫水的雌穴、他腿间隐匿的小缝,还有他体内本不该存在的女性器官。

  “我、我……”宗迟的脸色在跳跃的火焰下显得无比苍白,他的嘴角无助地抖了抖,后背被源源冒出的冷汗浸湿。宗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我,”他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眼底的慌乱还未散去。“我……”他指了指还剩三分之一的大瓶雪碧,求助般地问道,“我能把这一瓶全部喝完作为惩罚吗?”

  穆文境看宗迟的神色实在不好,明白过来这个问题已经触及到宗迟的雷区,连忙替他解围:“这么多雪碧喝完你晚上得胃胀气,还是说你馋雪碧了想一个人独吞?……你跟Aaron刚刚的惩罚一样,喝三杯就行了。”

  其他人见宗迟脸色灰白,连声应和。

  宗迟机械地将三杯雪碧灌进肚子里,再走回座位上动作迟缓地坐下。之后的游戏他都不在状态,脑袋懵懵的,就连其他人跟他说话宗迟也要愣上许久才能做出反应。周围坐的同学发出的欢声笑语仿佛与呆滞的他构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陈深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游神的宗迟,等其他人把场地收拾完进帐篷打算休息了才轻轻拍了拍宗迟僵硬的肩膀,想提醒他该回帐篷休息。

  宗迟乍地被人触碰吓了一跳,险些散了魂。条件反射用力甩开那个人的手,抬眼却发现触碰他的那个人是陈深。宗迟深吸一口气,轻轻揉搓拍打着自己的脸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又跟陈深道了一句抱歉。

  天上的乌云被山风吹散,清亮的月光投下,照在陈深被送拍打泛红的手背上。宗迟愧疚问他:“疼吗?”

  陈深毫不在意地用另一只手的指腹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摇了摇头。

  宗迟有些惶恐,问陈深:“刚刚气氛那么好,但我是不是扫大家的兴了?”

  陈深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没有,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跟其他人分享的小秘密,这很正常。但是宗迟,心里积了太多东西会把自己压垮。作为同学,我希望你之后能遇到一个你愿意分享自己所有秘密的人,这样或许会让你感到轻松一点。”说完他站起身,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好了,该休息了。”

  他率先回了帐篷,在里面换好睡衣睡裤,拉开拉链,为了不让冷风灌入,陈深只探出一个脑袋:“宗迟你不进来睡觉吗?”

  宗迟把自己的胳膊伸到鼻子下嗅了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里作用,总感觉自己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孜然味,好像自己才是烤肉刚从烧烤架逃跑一样。他摇了摇头,跟陈深交代一句“我去洗漱一下。”

  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蹲在水龙头前洗了把脸,再用毛巾擦了擦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确认孜然辣椒粉的味道不是那么浓郁之后,才惴惴不安地进入到陈深的帐篷里。

  盘腿坐在帐篷里,宗迟提前先跟陈深打了声招呼,想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我的睡姿特别差,你要是受不了,把我叫醒就行……”顿了顿,他迟疑地补充一句,“你要直接把我扔出去也行。”

  陈深完全没把宗迟的这句提醒当回事,淡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陈深自带的帐篷很大,容纳下两个人在里面同时往不同方向打滚都绰绰有余。他坐在里面低头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头也不抬问道:“你睡左边还是睡右边?”

  “我都可以。”

  陈深拍了拍被自己胳膊压着的枕头:“我习惯左边,那你睡右边。”又把身边的小毛毯叠好放在自己的枕边,对宗迟说:“我只带了一个枕头。你用这个毯子凑合一下做枕头,然后我们两个盖一床被子。”

  宗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可以不用枕头。”

  陈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宗迟你知道地板多硬吗?你能忍得了就别用吧。”说完便率先钻进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宗迟,然后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