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叶声时常在马车中同楚城寒厮混,发丝散乱,他和楚城寒都不擅长束发,楚城寒比他手艺更糟糕,白日给他弄了半天也还是乱糟糟的,时叶声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打算自己动手整理。
方才在河边打理发丝的时候,他半个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其上还沾着暧昧的吻痕,叫人只看一眼便心猿意马。
李尽风也不知道自己竟龌龊至此,竟对着他人的爱侣有了不该有的反应,而后又后知后觉感到怨怒和不爽。
他始终记得时叶声分明从前尚且与他有意,他不过在权利和情爱当中选择了前者,这人便彻彻底底毫无留念从自己身边离开,甘愿放低姿态雌伏人下。
好不甘心,分明也是曾经拥有过的,到现在却要将其拱手让人。
忙忙碌碌大半生,权利和情爱竟都未得到。
时叶声面颊上还沾着水渍,神情愣怔,视线落在他小腹之下,眼见着面颊和耳垂逐渐泛出粉色,李尽风忽地心头一动,彻底忍不住了,向着对方上前两步。
时叶声连连后退,“别过来!”
他感到恶心和惶恐,李尽风这个样子会让他想起已经分手的前男友,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会看上那个渣男的,他和小皇帝的眼光似乎都不太好。
时叶声越发讨厌这个黄文世界,担心李尽风对自己起了歪念,警惕地盯着对方的行动,却又忍不住讥讽道:“先前楚城寒与我说时我还不信,没想到宰相真是这般好色之人。”
上次在马车里竟也被发觉了啊。
李尽风唇角勾起一丝苦笑,瞧见时叶声这幅疏离又嫌恶的清高模样,却更觉得心中燥意难耐,忍了半晌到底还是自暴自弃,向着他快步迎上来,“小叶子若觉得尽风是这样的人,那便是吧。”
他作势要抓时叶声的手腕,这幅样子更像是疯了,时叶声心跳加快,在转身跑开和原地等上之间选了第三个选项,迅速从地上摸起一块砖头大的石头,“咚”地一声砸在了李尽风脑袋上。
顿时血流不止,面前男人身体摇晃了两下,扑通摔倒在地。
时叶声没敢多想,也不打算多看,迅速遁走了。
后几日风平浪静,直到车队进了京城地界,再没见什么刺客军队突袭,大约是在城中留了后手。
楚城寒倒也不算孤军奋战,楚父是老将,当年跟着先帝一起打江山,手握重兵,又极有威望,若非如此,仅靠着一个年纪轻轻便当上摄政王的楚城寒,太后倒也不至于如此忌惮。
楚城寒留在关外抵御外敌的时候,楚父便已经先行回了南疆,带着一拨军队前往京城等待汇合。
时叶声有几日不曾见过李尽风。
也倒不是一点没见过,有一次同楚城寒离开马车去小解,远远看见过李尽风,由于不辨人面,时叶声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只瞧见了他脑袋上的绷带和一点血迹,担心对方找自己麻烦,没多看几眼便拽着楚城寒快步离开。
时叶声以前便不喜欢李尽风这个人,总觉得虚伪,看不到多少真心实意,满心都是算计。
这个世界上尔虞我诈太多,时叶声知道,就算是楚城寒对他也或多或少有过利用,譬如那时的邯山之毒,又譬如后来以他做筹码与阿史那骨乌做交易,也曾经将虎符放在他身上引诱李家余孽现身。
时叶声对这些没什么可说的,也不想私心为他辩解,他不是小皇帝本人,楚城寒不同于李尽风那般糊涂,一旦自己不在他眼前,时叶声这个名字就只是一个名字,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而李尽风......
时叶声轻笑了一下,不再想他了。
太后在京城城外安设了埋伏,楚城寒提前做了打算,倒没打得太仓促,同楚父两方夹击之下,很快便破了城门。
时叶声被留在城外军队暂时驻扎的营地里,等着楚城寒回来接他进城,这回鲁卫倒是没留下来,换了张雅在营里照顾他,时常观察他体内骨寒的症状变化。
张雅将银针收回来,嘱咐道:“天气热起来便不会轻易毒发了,等回到宫中之后或许得开一些滋补的药物,身体还需调养一段时间。”
时叶声点点头,想起鲁卫那时所说,忍不住问道:“听闻你的医术乃是自学?”
“鲁卫同陛下说的?”张雅冷笑道,“他跟着王爷在外征战两年,我一个人游历江湖,途中也是拜了师的,只是没同他说实话罢了,他不会真信了那时的说辞。”
“你与鲁卫便没商议过婚约的事么?”
张雅收针的手顿了顿,猛地抬起头来,虽瞧不清五官,但语气已经暴露了她的震惊,“陛下怎么知道的?”
她平日同鲁卫插科打诨,却像是江湖人中最为常见的关系与距离,连认识了许多年的楚城寒都没能发现什么不对,短短月余相处,时叶声是怎么瞧出来的?
时叶声屈指蹭了蹭鼻梁,淡淡道:“嗯。”
就嗯了一声,没了。
时叶声与楚城寒之外的人交流时总觉得疲累,分明从前也不像这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
他揉揉后颈,神色恹恹转了话题问张雅:“楚城寒今夜还会回来吗?”
“听闻王爷已经和将军攻上皇城了,太后那边还有残余的兵力,要彻底打下来恐怕不算轻松,今夜或许赶不回来了。”
时叶声点点头,起身往营帐里走。
张雅便跟着一起起了身,她不似鲁卫那么话多,只是安静跟在对方身后,保护时叶声的安全,直到将人护送进帐子才退出去。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女人撩开帘子进了帐篷,看不清面容,只看衣着却和张雅穿的一般无二。
时叶声心头一跳,瞧对方端着一碗热鸡汤放到案上,“险些忘了,王爷临行前叫我记得看着陛下用膳,鸡汤是现熬的,还在热着,陛下可以趁热喝。”
时叶声满面疑惑:“楚城寒何时招你进军的?”
女人“啊”了一声:“先前不是说过,我和鲁卫与将军旧相识,将军引荐我们跟随王爷的。”
这人怎么盗用张雅的说辞,莫非真当他一点也认不清人么?
时叶声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后那边潜伏进来的刺客,毕竟自己确实不识人面,很容易轻信他人。
他身体僵直,后脊发凉,不敢轻举妄动,只摸索着抓住了剑柄。
张雅半晌没能给出回应,疑惑地抬起头望过去:“陛下?”
军营中条件有限,帐中只点了一盏烛灯,光线很暗,时叶声站在阴影处,一时间没法看到他的面容和神情。
张雅又向他靠近了一步,终于瞧见对方动了动身子,紧接着剑出鞘声划破空气,寒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剑尖落在颈前,阻止了张雅继续上前的步伐。
时叶声抓着剑柄的手尚在颤抖,呼吸急促起伏,面上苍白无血色,紧紧盯着张雅,漫无边际涌上来的恐惧让他没办法保持冷静和理智,颤着声音故作镇定道:“滚出去。”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张雅不敢轻举妄动,分明方才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情绪失控,“我来替陛下瞧瞧——”
“滚!”时叶声冷声打断她,“离我远些,不要靠近我。”
好晕,空气又闷又潮,时叶声感到呼吸不畅,耳畔一阵一阵嗡嗡闹得厉害,茫然又无措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会连声音都那么像。”
“陛下,”张雅没听清他的话,尚在尝试接近对方,“王爷还在城中,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咬咬牙,她又道:“我现在就去找他,叫他先回——”
话音未落,剑刃洞穿血肉的声音蓦地响起,时叶声手中剑刺穿了张雅的肩头。
他手臂打颤,浑身都在颤,呼吸急促又仓皇,眼底冷意溢出来,叫张雅感到陌生而寒冷。
没来得及多说,时叶声已经开口,漠然道:“别想去伤他。”
张雅不过出去一瞬便被人替代,她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也和我一样?”时叶声有些不解,他原以为穿越这样的事情不会时常发生,但系统现在装死不回话,时叶声找不到可以求证的人,只能自己胡乱猜测。
他没敢将剑抽出来,只追问道:“你可是也带着任务?”
“什么任务?”张雅痛得发晕,紧紧握着剑刃,想将陷入血肉中的剑身拔出来,“我的任务不就是保护陛下么?”
“说谎,”时叶声冷声道,“你根本不是她。”
“哈?”
“你效忠谁?现在说我还可以饶你不死。”
张雅抓狂道:“我是王爷的人,陛下大可不必怀疑我。”
张雅自然是楚城寒手下的人,但面前这个疑似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目的不明,时叶声不敢乱动,也不敢轻易放人。
他十分不安,心中思绪杂乱无章,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面前的人突然暴起伤他,只能祈祷着张雅能回来,或者有外人靠近。
正胶着着,营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伴随着马蹄声一道接近。
时叶声心中蓦地松懈下,没等喘口气,营长帘子猛地被人撩起来,楚城寒道:“我回来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时叶声手颤抖地更厉害,像被人拽住了双腿,动不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面色惨白如纸,抬眸望过去时眸中还晃着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哪怕现在受伤的人并非他自己。
楚城寒心疼了一会儿,一时间险些忘了受伤的张雅,只记得安抚爱人了,“小时别怕,发生了何事?”
张雅惨遭冷落,血流不止,性命攸关,感到寒心,终于崩溃道:“王爷!救我!”
她用力挣脱了剑身,时叶声心下一慌,担心她要刺杀楚城寒,来不及多想便又一次举了剑。
楚城寒面色剧变:“时叶声!”
作者有话说:
雅子姐:小情侣滚呐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