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舟为什么大清早说没里头的话?很简单的原因就是昨晚他一宿没睡向赵骁燃“请教”,赵骁燃也“乐于助人”的提供了意见。

  “说真的,你做的事真是太操蛋了。”赵骁燃不留情面地吐槽,他听了贺之舟的自述,不由地升起一种想要替沈懿慈打抱不平的冲动。

  贺之舟闷头喝了一口酒:“我不是请你来数落我的。”

  赵骁燃扯扯嘴角以示尊重,说:“贺之舟咱有一说一,你真的喜欢沈懿慈吗?我虽然有自己的看法,但我想确认我的看法是不是对的。”

  贺之舟抬抬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赵骁燃:“他对我不一样。”

  能让贺之舟说出不一样已经是一件稀奇事了。赵骁燃和贺之舟玩了这么多年了,少见这种洁身自好的大少,贺之舟性情古怪莫测,他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彻底摸透贺之舟这人的行事作风。

  从年少到现在,贺之舟变了太多了。

  “行吧。”赵骁燃抢过贺之舟手里的酒,摇晃着杯中的酒水,说:“真诚是必杀技。”

  贺之舟显然不理解这句话,要用真心相对吗?用真心…?“我做不到。”

  赵骁燃也不以为奇,“诶,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也就随口一提,没想着贺之舟能接受,便换了个计策,这是他百试不爽的方法。

  “打直球。”赵骁燃认真道:“沈懿慈一看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而且他又是世家出身,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你对他做的那些事,不要异想天开的以为沈懿慈会忘掉,这是你们两个之间永远的隔阂。”

  赵骁燃所说也正是贺之舟所想。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沈懿慈的傲气是嵌骨子里的呢?也许,也是这股子磨不掉的傲气吸引着他。

  贺之舟沉了下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会讨厌的吧?”

  赵骁燃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然后侃侃说道:“难道沈懿慈现在不讨厌你吗?”

  .

  “贺总,门外有人。”沈懿慈打住了贺之舟欲要说下去的念头,他不想再听贺之舟说这些了。

  贺之舟眼底涌动着落寞,然后开口冲外面的人说:“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那人抱着一沓文件脚步踉跄地走了过来。

  这人手脚马虎,险些没把文件撒在贺之舟的办公桌上。

  “新来的?”

  贺之舟音色不愠不火,听不出情绪。

  “是...”新人颤颤悠悠的,看表情都看得出他很怕贺之舟。

  贺之舟皱眉:“抖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新人恍然点头又猛的摇头:“没,没,不能…”

  沈懿慈被逗乐了,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

  贺之舟见沈懿慈难得笑了,也就没有惩罚新人的心思了,摆手就让新人离开了。

  沈懿慈杵在一边。他看着贺之舟理着桌上的文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做了助理该干的事,理文件。

  两人的手时而能碰到一起,沈懿慈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贺之舟,不小心碰了一次就像触电似的躲开了。

  贺之舟躲的自然,沈懿慈又专心弄着文件,没有发现贺之舟的异常。

  理完文件,沈懿慈想走,贺之舟没同意,指一边的办公桌,说:“那是你工作的地方。”

  沈懿慈这才发现了靠着书柜的新的办公桌椅,昨天还没有呢。

  “这些,”贺之舟又指了指堆成山的文件,“你今天的任务。”

  “…”沈懿慈无话可说,抱起文件就走向了办公桌。

  身后贺之舟继续说:“我了解你的一切,你从哪毕业的,学历如何我都清楚。这些对你来说很好处理。”

  贺之舟说的不假,当沈懿慈拿起文件看时,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几处错误,不算专业性的错误,他想可能是这人写报告的时候写马虎了。

  这一干就是一上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贺之舟就把沈懿慈从椅子上拎起来了。

  沈懿慈难得拿开了贺之舟的手,说:“我不饿。”

  贺之舟置若旁骛,摁着座机说:“定两份外卖,十二点半之前送上来。”

  他上下扫了眼沈懿慈,瘦的跟竹竿似的…“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沈氏合作吗?”

  沈懿慈抬眸。

  贺之舟坐到沙发上,不出声地盯着沈懿慈。

  沈懿慈妥协,坐在贺之舟身旁。

  难得的是这一次贺之舟安分的很,还坐的离他远了一些。“可以说了吗?”沈懿慈问。

  贺之舟转头看着沈懿慈,看着他脸上出现的几分急迫,心想沈氏应该是沈懿慈唯一在意的了。

  他越来越后悔先前的所作所为,如果最初考虑了沈懿慈的感受,现在局面也许会截然相反。可惜,没有后悔药。

  贺之舟坦然相告:“扳倒贺章,我需要沈氏。还有,我想…弥补你。”

  沈懿慈垂眸,略过了贺之舟的后一句话,问:“你想怎么利用沈氏?”

  贺之舟说:“不算利用。沈氏和万利合作,沈氏自身也有利益可得。沈氏不会陷入任何危机,它只会越来越好。”

  沈懿慈没接话。

  他能看出贺之舟没有说假话。只是,他内心对贺之舟仍存有顾虑,这顾虑短时间是抹不掉的。

  贺之舟也能看出沈懿慈的顾虑,这是他自己做的孽。

  “沈懿慈,我不会拿自身利益开玩笑。”贺之舟的这句指的是会议上对董事们的承诺。沈懿慈微微抬头,眼底浮现了复杂的情绪:“贺总,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将抬起的头低下,面无波澜地继续说:“你利用我也好,利用沈氏也好,这是你的权利,我们合作你应得的。”

  “至于贺总你额外想要付出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对您只有恨。”

  这些话说了一次又一次,言语不一样了但意思都一样,沈懿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细微的情感变化,只是这变化说明不了什么,人是会犯糊涂的,大脑不清醒的时候思想是错的。

  所以,沈懿慈要一次次去强调,他对贺之舟的恨。

  贺之舟听着,沈懿慈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胸口,让他胸口沉重不已,呼吸声都变粗了。

  沈懿慈不想去在意自己细微的变化,他不能对任何人心软,包括自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贺之舟再怎么变,本质也不会变。

  .

  午饭送来了。

  送来的菜,是他爱吃的。

  沈懿慈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这些日子的折腾,让他常年不犯的胃病都犯了。

  吃着吃着,他心想,从最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花蝶的事,警方那边后续又找你了吗?”

  “打过一次电话。”沈懿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最后贺之舟都会知道,便说:“警方说花蝶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是从医院跑出来了的。”

  贺之舟留意着沈懿慈的情绪,说:“最后怎么处理了?”

  沈懿慈眼神黯淡,嚼着饭:“家里人来认领了,会办葬礼的吧。”

  贺之舟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你要去吗?”

  沈懿慈摇头。

  他耸拉着眼皮,整个人看起了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贺之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得沈懿慈无精打采的模样,半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对沈懿慈在意到这种程度了么…“过几天我要出差,你是我的助理,要和我一起去。”

  沈懿慈顺嘴问了一句:“去哪?”

  “南宁。”

  沈懿慈想着,万利集团的分支好像在南宁也是有的。他问:“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

  贺之舟现在对沈懿慈的话基本是有问必答。

  “南宁那边有一个工程上的项目,需要去和那边的负责人交接手续。这个项目从去年就开始跟进了,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其他人来负责这件事我不放心,这项目对万利很重要,不能出现差错。”

  “负责工程的人是林万里,林氏的副总裁。林氏总部在a市,南宁那算是林氏较大的一个分支,林氏也很重视这次项目。”

  听着贺之舟的话,沈懿慈想起会议室上董事们说的那个林氏产业,他曾经听父亲说起过林氏,林氏是近几年才起来的,在业界小有名声,论实力的话确实和现在的沈氏平起平坐。

  这时,沈懿慈的手机响了。

  沈懿慈看着来电人,是默生。

  他看了一眼贺之舟,显然贺之舟是想让他在这里接。

  沈懿慈没多想什么,默生对贺之舟没有什么威胁。

  他接通了,耳畔传来默生关切地声音:“还好吗?”

  “没事,警方找你了?”沈懿慈问着。

  贺之舟在一旁喝着咖啡,装作没在听的样子。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听,非得弄得偷偷摸摸。

  “嗯,花蝶的葬礼...她的父母希望你去。”

  沈懿慈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七点半。”

  过了片刻,沈懿慈回应:“我知道了。”

  “要我去接你吗?”

  沈懿慈看了眼贺之舟,正巧贺之舟也看向了他。

  他默了几秒,“不用来,我自己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