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挑那必然是……”话到一半, 宋遥反过来什么，怒道，“你还想有下次？！”
不等对方回答, 他果断跑路：“我去洗澡了, 你自己看着办。”
冲了个热水澡, 身体总算舒服了些, 等他洗完，傅言居然也去洗了。
不知道他一只手怎么洗的澡, 反正宋遥说了不帮他就绝不帮他。
穿好衣服, 傅言来到他面前：“不帮我洗澡, 帮我换个药总行吧。”
宋遥瞄了他一眼, 某人手上的纱布有点打湿了，不禁在心里得意果然没他帮忙不行，脸上依然冷漠：“不管，自己换去。”
一只手给另一只手缠绷带，这操作难度似乎比单手洗澡还要高, 傅言犹豫了一下，道：“好吧。”
然后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等等，你给谁打？”
“自然是给我的私人医生。”
每一个成功的霸总背后都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私人医生, 看来傅总也不能免俗。
宋遥看了看他唇角的伤,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印, 再想想医生来了以后会对他们露出怎样的眼神，已经尴尬得脚趾抠地。
他终于是妥协了, 按住对方要拨号的手：“别叫他了, 我给你换。”
傅言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
拆掉纱布, 宋遥看着他的手心：“你这伤恢复得还可以嘛，过几天是不是能拆线了？”
“嗯。”
消毒后重新包扎, 宋遥拍拍他的手背：“好了。”
傅言看着手背上的蝴蝶结，神情怪异。
*
数日后，傅言手上的伤口已然痊愈，去医院拆了缝线，被要求回家再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小区投毒伤人案也告一段落，不出所料，凶手只是被拘留了几天，但宋遥猜测，等他出来才是噩梦的开始，毕竟惹到傅总的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家大业大的周家都在一夜间分崩离析、销声匿迹了，又何况是个普通人。
凶手的堂哥也不堪压力，卖了房子，从丹青苑搬了出去。
小区物业又一次加强了出入管理，虽然对业主们来说更麻烦了，但为了自己和毛孩子的生命安全，人们还是愿意理解配合。
风波平息，在某位热心市民傅先生的无私奉献下，小区居民和流浪动物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得到了保证。
*
转眼到了答应程一鹏陪他去拍毕业照的这天，临出门前，宋遥催促：“我说你能不能快点，你再磨蹭我走了。”
“我在调相机，”傅言把东西一一装好，“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嫌我慢。”
“谁让你不早点准备的？”
傅言抬头看他：“明明是你早饭的时候才问我有没有相机，但凡你早点问，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拿出来充电。”
“……就算是这样，但退一万步讲，你就没有错吗？你有相机就该主动掏出来嘛，居然还要我提醒你。”
傅言：“……”
他的小先生真是越来越恃宠而娇了。
他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把相机包递给他：“拿着。”
“好沉！”宋遥把背带挎在肩上，“背着这玩意出去，也太热了。”
“为了满足你发小的愿望，忍忍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下楼，考虑到某人的手刚好，不宜过度磨损，今天依然是宋遥开车。
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非常热，只有早上那几个小时凉快一些，因此拍摄时间定在了上午。
两人很顺利地进了校门，毕业在即，有很多学生家长来学校参观，他们两个混入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他们赶到时，刚好轮到程一鹏他们专业，这货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穿着学士服，还挺帅的。
见到宋遥来，程一鹏赶紧冲到他身边：“快快快，快帮我整一下，这衣服我怎么弄都弄不好。”
宋遥帮他整理披肩：“你舍友呢，怎么不找你舍友帮你？”
“在那边，”程一鹏朝不远处一挑下巴，“他们整得还不如我利索呢，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我自己。”
学士服实在宽大，很多学生穿得七扭八歪，正在互相调整，辅导员和摄影师也在旁边帮忙。
正说着，程一鹏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顺着声音来源扭头，就看到相机镜头正对着自己。
他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傅老师？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拍照。”傅言在相机上调出刚拍下的照片，虽然只是试拍，但效果还不错。
“这我多不好意思，哪能让您亲自给我拍照……”程一鹏有点脸红地挠了挠头，但咧开的嘴角出卖了他，看起来心里已经乐开花。
“行了，你赶紧去吧，”宋遥催促他，“我看他们要开始了。”
“好好好，那我先去拍照，你们等我！”
程一鹏忙不迭地跑了，宋遥躲在树荫底下，看着那群兴致高昂的大四生们发呆。
不知不觉，距离他毕业已经过去了两年。
他现在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年拍毕业照是什么样的情景了，应该也是和舍友站在一起吧。
当时他们整个专业，就属他年纪最小，如果他不跳级，应该和程一鹏同年毕业才对。
傅言拿着相机，随便拍了几张附近的风景，随后来到他身边，低声问：“上次在ktv见到你大学室友，他们说你成绩很好，保研轻轻松松，是真的吗？”
宋遥没想到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还记得，往花坛上一靠：“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吹牛吧。”
“那你为什么没去读研？”
“有那个必要吗？”宋遥对此不屑一顾，“上个大学，也就是为了继承家业做准备而已，读不读研无所谓吧，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
“既然学业对你来说不重要，中学又为什么要跳级？当初那么刻苦，现在又轻易放弃到手的机会？”
宋遥沉默下来。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尖锐，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有些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就当我急着毕业去玩不行吗？而且，我也没说过我学习很刻苦啊，跳级不是随随便便的事？考年级第一只取决于我想不想吧。”
他这番发言实在很凡尔赛，傅言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
不远处拍照的大四生们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学士帽被齐齐抛向空中，摄影师连拍数张，然后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拍完了。
激动的学子们一哄而散，三五成群，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程，程一鹏回到两人跟前，赶紧把学士服脱了：“好热啊这玩意！”
宋遥：“不穿着再拍几张？”
“不穿了不穿了，再穿要中暑了。”
程一鹏脱下学士服，露出里面的半袖，宋遥一看就乐了：“怎么今天肯穿我送你的衣服了？”
“都毕业了，总得牌面一下，你的那些衣服我一件都没舍得卖，想着以后总要出席重要场合吧，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等你工作了，赚了大钱，衣服什么的，还不是随便买。”宋遥说。
程一鹏听了，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支吾一声，把衣服放在一边：“宋哥帮我看下东西，这么热的天气你俩过来陪我，我得表示一下——我去给你们买冰激凌，稍微等我一会儿。”
宋遥：“要大份的！要巧克力的！”
程一鹏：“给你买超大份！”
程一鹏去买东西，宋遥拿起他的学士帽，戴在了自己头上，对傅言道：“来，给我也拍一张。”
傅言伸手帮他拨了一下流苏：“这样才对。”
宋遥一怔。
阳光勾勒着树叶的轮廓，在傅言肩头投下一片斑驳，他眼尾微弯，眉目间盛着温和笑意，像是年长者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爱护与照拂。
倒的确像是一位老师了。
这家伙不故意气人的时候，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咔嚓一声，一张照片已经拍好，宋遥这才回神，凑到相机前看了看，立马不乐意了：“怎么把我拍得这么呆。”
“有吗？我倒是觉得还好，”傅言看着照片里正在愣神的宋遥，似乎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样才更像是清澈单纯的大四毕业生。”
“……你说我现在不清澈单纯是吧？”宋遥露出一个阴森的笑，“给我删了。”
“宋哥！傅老师！”程一鹏拎着三大盒冰激凌跑了回来，“热死了热死了，快来快来，还有水。”
“一盒巧克力的给宋哥，”他把最上面的那盒递给宋遥，“傅老师要什么口味的？草莓，还是香草？”
傅言：“我都行。”
“给他草莓的，”宋遥硬把那盒粉粉嫩嫩的草莓冰激凌塞到傅言手中，笑得不怀好意，“傅老师最爱吃草莓的了，是吧？”
程一鹏：“那正好，我爱吃香草的。”
傅言微笑接过。
三人聚在树下吃冰激凌，宋遥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冰得自己一个哆嗦。
然后他又把勺子伸向傅言那盒，挖了一勺。
草莓的也很好吃嘛。
“对了宋哥，”程一鹏一边吃，一边犹豫着开口，“那个，其实……”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傅言刚刚就看出他有话想说了，但没有戳穿。
程一鹏语气有点虚：“其实，那天宋叔叔跟我说，让我问你，能不能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自从上次生日宴后，宋遥就把宋建林删了，这货估计是最近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却发现他们已经不是好友。
“他想让我加他，为什么要让你代为转告？”宋遥莫名其妙，“至少也要通过傅老师才对吧。”
傅言：“他倒是没有找我，或许，觉得让我转告有些丢人？”
“让你转告丢人，让我发小转告就不丢人了？”宋遥嘁了一声，“既然嫌丢人，他不会自己给我打电话？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想拉黑就拉黑，他想加回来就加回来？”
“宋哥，你就别跟叔叔闹别扭了呗？”程一鹏乞求道，“你行行好，就把他加回来吧，再怎么说，这些年一直是宋叔叔在帮我，还给我安排了工作，他心肠其实不坏的。”
宋遥把脸撇向一边，不为所动。
程一鹏又转到他跟前：“求你了宋哥，你就看在我们十八年友情的份上——我都答应宋叔叔了，过两天我去上班，他要是问我，我可怎么说啊。”
“你就说我不乐意，”宋遥不耐烦道，“你也是个白痴，他让你帮你就帮？我告诉你，以后少管别人的闲事，别鱼没吃到还惹一身腥。”
说完，他扭头就走。
“哎！宋哥！爸爸！”
程一鹏想追上去，却被傅言拦住。
眼看着宋遥走远，他登时泄气：“完了，我是不是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个，明明他是好心过来陪我，结果我还惹他生气……”
“好了，他不是生你的气，”傅言拍拍他肩膀，“你先把东西拿回宿舍吧，我去叫他回来，等下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