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遥一愣, 回过头来，“你家？哪里？”
傅言伸手向前指去。
宋遥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隐约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 大约是个别墅小区。
“你家……不是住丹青苑？”他奇怪地四下张望, 这里环境陌生, 他以前应该没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可没说我只有一个家，丹青苑不过是比较方便的住处。”
宋遥：“……”
行。
霸总家房产千千万, 他就是说燕市所有楼盘都是他们傅家的他也不意外。
宋遥没答应, 但也没拒绝, 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 瞧了眼傅言的新能源车：“这破车，你还开呢？”
“节能减排，低碳生活。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宋遥扯了扯嘴角，轻踢车轮：“给我开开怎么样？”
“某人不是说自己不会开车？”傅言唇边噙着笑意, “但我看刚刚那一路，你车技还不错的样子。”
“你连我是燕大金融系的学生都知道，还问这个？”
傅言敲了敲车窗, 叫司机下来去开宋遥的车, 自己则往副驾驶的方向走。
宋遥：“谁让你跟我坐一辆了, 你和你的司机一起上我车。”
“遥遥，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是我的车, 你想开我借你开, 但你不让我上车就过分了吧？”
宋遥臭着脸上了车，又忽然想起什么, 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你的后备箱里，没有其他古董了吧？”
“嗯？没有了，值钱的东西都已经给你父亲拿过去，只是一点见面礼，不好送得太贵重。”
宋遥觉得傅家人对于“贵重”的定义似乎与常人不同，又问：“你早就知道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宴，对不对？”
“今天是宋建林的生日，这不难打听，至于你说的那个富二代朋友，其实也不是什么富二代，他是个漫画作者。”
傅言果然对他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宋遥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所以，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傅言偏头看向他。
车子还没启动，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少许灯光透过车窗打在宋遥脸上，在他精致的眉眼间制造出一片斑驳。
傅言：“突然想起，我的司机是第一次开跑车，要是不小心把你的车撞坏了……”
“撞坏就撞坏，反正是我爸的，”宋遥不耐烦道，“我在问你为什么认识宋建林，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傅言移开视线：“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从来没问过，他当然不会主动告诉你。”
说了等于没说，宋遥不想再搭理他了，直接发动了车子，一个弹射起步。
傅言被拍在座椅上，和着响起的报警音说：“……遥遥，我还没系安全带。”
“我管你！”
座驾一个转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拐上马路。
傅言为他狂野的车技感到无奈，好不容易扣上安全带，叹气道：“你这算是恼羞成怒，谋杀亲夫吗？”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是谁亲夫？明天咱俩就离婚。”
“……？”
傅言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不是说，你再考虑考虑？”
“是啊，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我已经考虑好了，哦，还得多谢你那一罐可乐，让我现在头脑清醒得很。”
宋遥在禁止调头的路段调了个头，又给傅总的罚款添砖加瓦：“明天一早咱就去民政局，不对，应该说是今天一早，等民政局上班了，咱们第一个去办。”
傅言：“……”
“像傅总这种人物，总不会死赖着不离婚吧？咱们好聚好散，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傅言没说话。
车内异常安静，宋遥右转将车驶入别墅小区，检测到车牌号，闸杆自动抬起。
见傅言半天没吭声，宋遥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他嘴角一翘：“怎么，舍不得我？不是吧傅总，你该不会动真心了吧？”
傅言保持微笑，面上风轻云淡，眼神却深不见底。
宋遥继续调侃他：“还是说，跟我‘日’久生情？别吧别吧，虽然傅总你技术的确还不错啦，但你也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玩了一个月差不多也该玩腻了，而且傅总你不是不喜欢玩心太重的小孩儿吗？咱俩不合适的。”
他一口一个“傅总”，灯光变化中，傅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
“你家是哪栋？”宋遥问。
傅言伸手一指：“前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地下车库，宋遥跟着傅言上了楼。
二层的小别墅，对于普通人算豪宅，但对于傅家人来说实在不算大，看得出，这也仅仅是某人的“落脚点”之一。
家里没什么生活气息，打扫得倒是干净，傅言给他接了杯水：“今晚你在哪儿睡？”
“你先说你在哪睡。”
“二楼主卧。”
“那我睡一楼。”
傅言抬眼看他：“明天才离婚，今天就急着跟我划清干系，倒也没必要吧。”
“怎么，还想来发分手炮？”
傅言摇摇头：“你自己找房间，我先上楼了。”
宋遥在家里随意逛了逛，这地方傅言应该不常来，也没什么好看的，索性洗澡睡觉。
第二天，他早早起了床。
往常这个时间，傅言应该已经做好早饭，准备去上课了，而今天家里却异常安静，厨房也没有开火的痕迹。
他们临时过来住，冰箱里是空的，做不成早饭倒也情有可原，宋遥直接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点粥和包子回来。
回到家时，发现傅言还没起。
这让他觉得事情不对了，上楼对着主卧的门咚咚咚就是一阵狂敲，两分钟后，门终于开了。
傅言打着哈欠道：“什么事？”
“什么事？！”宋遥目瞪口呆，“你是不是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我说今天一早我们就去离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傅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几点了？”
“已经八点半了！排不上第一个了！”
“排不上就排不上，只要今天能办上不就行了？”傅言说，“昨天失眠，天亮才睡着，今天起晚了。”
“……谁让你大半夜喝咖啡的！”
傅言：“好了，我现在就起，等下出去买……”
宋遥打断他：“早饭我已经买好了。”
“哦，那你先吃，我洗个漱就来。”
宋遥来到餐厅，摆好了餐具，打算等他一起。
五分钟，人没下来。
十分钟，还没下来。
十五分钟……
宋遥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傅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梯上。
“洗个脸这么慢，你要把自己洗秃噜皮？”
“怎么能光是洗脸呢，当然要收拾利索才行，就算是离婚，也要体面地离。”
傅言说着，整理了一下袖口，刚起床时的懒散已经一扫而空，穿戴整齐，一丝不苟。
帅得没边，但在如今的宋遥看来只觉得人模狗样。
“赶紧吃饭，粥都要凉了。”
傅言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吃两口包子，就一口粥，几块钱一个的包子硬是被他吃出了几十万的架势。
宋遥急得浑身都开始痒了，恨不得把某人这张脸直接按到粥碗里去，在看到他花了整整五分钟才吃完一个包子之后，他的忍耐力终于到了极限。
“我说姓傅的，你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吧？”
傅言拿起第二个包子：“那我吃快点。”
这回他恢复了正常的吃饭速度，就在宋遥松一口气，觉得这场折磨可以结束时，却看到蘸多了醋的包子经过唇齿挤压，一滴醋顺着唇角滑下，准确无误地滴上傅言洁白的衬衫。
宋遥：“……”
傅言抽了张纸巾擦拭，但效果甚微，衬衫上留下了一块不小的污渍。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不好意思，我去换件衣服。”
宋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十分。
又过了十分钟，傅言换衣服回来了：“好了，我们走吧。”
九点二十。
宋遥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一把抢过车钥匙：“我来开车。”
傅言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新能源车一路火花带闪电，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民政局。
然而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宋遥顿时有一种想把这男的手撕了的冲动，可想想打不过，还是只能老实排队。
排了一个小时，终于排上了。
工作人员接过他们递交的申请表，头也不抬地说：“证件。”
两人分别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
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脸转向对方。
对视了足足数秒，宋遥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你没带结婚证。”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结婚证不是你保管着？”
“为什么是我保管着，难道不是在你手里？”
傅言：“遥遥，你这样冤枉我不好吧，我们领证那天晚上，我问你结婚证该怎么保管，是我们各自拿一本，还是两本放在一起，你说交给你，最后两本都是你负责收起来的。”
宋遥一听也蒙了，努力把记忆往前倒了一个月。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宋遥睁大眼睛，“而且，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这个节骨眼上才发现没带结婚证，这一上午队不是白排了？
傅言：“既然是你提出离婚，我以为你肯定把东西准备齐全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没带结婚证。”
宋遥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排在他们后面的人道：“哎，我说你俩还办不办？”
宋遥转向工作人员：“没带结婚证能办离婚吗？”
“呃……如果是丢了的话，您可以先申请补办，如果是单纯忘带……不如你们明天再来？”工作人员退回已经收走的证件。
宋遥沉着脸，拽着傅言离开队伍。
身边传来议论声：“我看他们根本是在秀吧，谁离婚是指望对方带证件的，啧啧，现在的小情侣，越来越会玩了。”
“劝删，我会酸。”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打情骂俏，但在我们这些要离婚的人面前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咋办，突然有点不想离了，要不我也明天再来？不过都已经明天好多次了，明日何其多啊。”
宋遥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要跟对方理论，傅言一把拉住他，他被傅言拽着，还不忘破口大骂：“你才秀恩爱，你全家都秀恩爱！祝你一辈子秀恩爱！”
傅言死死将他箍在怀中，冲他们抱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孩儿这两天跟我闹别扭，情绪有点激动，你们别放在心上。”
宋遥激烈挣扎：“放开我，我要离婚！就现在！”
傅言强行把他带出了民政局大厅。
被迫围观的群众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开口道：“你看，我就说在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