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遥狠狠抖了三抖。

  这男的真是好阴险,好歹毒!

  傅老师,他其实是个白切黑吧?

  被他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关在家里,宋遥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和心灵遭受了双重打击。

  又歇了一天,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朵蘑菇,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发霉的日子,他怒而出门。

  不过,还是没敢出小区。

  在小区里逛了一天,跟遛弯的老大爷比谁走得慢,抢小孩的秋千,故意在狗面前吃烤肠,最后喂了猫回家。

  舒服,自在,神清气爽!

  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傅言按住,以他能出门就是身体好了为由,勒令他兑现承诺。

  好得很,五次已经升级到了七次。

  一夜七次毕竟还是不现实,于是傅言让他分批兑现。

  第一天,他被按在床上,傅言笑容和煦:“以后还敢淋了雨不及时洗澡吗?”

  宋遥:“呜呜呜不敢了!”

  废了一天,在家休息。

  第三天,他被按在沙发上,傅言语调温柔:“以后还敢不爱惜身体吗?”

  宋遥:“啊啊啊绝对不敢了!”

  又废了一天,在家休息。

  第五天,他被按在浴室里,傅言动作轻缓:“以后还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宋遥:“不敢了,死也不敢了!”

  又又废了一天,在家休息。

  第七天,傅言兑现完最后一次,结束了对他漫长的折磨:“看你这次长不长记性。”

  宋遥哀嚎,翻滚,啜泣,泪眼朦胧:“对不起,我错了。”

  连续废了两天。

  第十天,宋遥终于勉强又有个人样了,整个人乖巧得一批,就是看到傅言就腿软。

  他老老实实在家打了两天游戏……还是想出门。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去找傅言,颤颤巍巍地说:“那个,傅老师,我真的已经反省了,记住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出去?在家待了太久,我得去打工了。”

  傅言正在看书,闻言抬头:“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花?”

  “……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要自己赚钱的,不能一直靠你养我。”

  “嗯,好,”傅言继续看书,“那你去吧。”

  宋遥:“……”

  哈?就这样?这样就同意了?

  他准备了八百字说服傅言的小作文,一个字都没用上?

  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他蒙圈,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老师……真的答应?”

  “那不然呢?想去做什么是你的事,我难道还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宋遥被这话震惊住:“那你之前……”

  傅言:“之前,我也没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是对你做出警告,并让你承担相应的后果,仅此而已。”

  宋遥:“……”

  他感觉自己心脏开始疼了,再跟这男的多说一句话,都能吐血而亡。

  狗,太狗了。

  “去哪打工?”傅言又问。

  宋遥缓过一口气:“猫咖。”

  “我送你?”

  “不用了。”

  “那路上小心。”

  三言两语就让傅言同意了让他出门,宋遥为自己这十二天地狱般的生活感到不值。

  这姓傅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儿管他,一会儿又不管他,真是搞不懂。

  老男人的心,海底针。

  轻易得到了出门的机会,反倒让宋遥无所适从,心里好像空落落的,悬浮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莫名其妙。

  他把这归咎于太久没出去玩,身体不适应了,于是火速约上丁乐阳和何炳耀,去打台球。

  贾灏已经离开燕市了,没约到。

  周末下午,三人在台球厅碰面。

  宋遥二话不说先开了一把球,一杆清台。

  台球清脆的碰撞声让人心情舒爽,他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随后他直起身来,放下球杆。

  “嘶……呃啊……我的腰!”

  他妈的,该死的傅言,一连折腾了他一个星期,他腰都要废了!

  宋遥面目狰狞地扶着球桌,艰难挪到一边休息。

  丁乐阳接替了他,眼神有些怪异:“看来你的婚后生活很丰富多彩啊。”

  “丰富多彩个鬼!”宋遥终于找到人吐槽了,一张口就滔滔不绝,把这段时间傅言对他做的事全槽了一个遍。

  丁乐阳和何炳耀一边打台球一边听他吐槽,听完了,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人脸上写着:他其实在秀吧?

  另一个人脸上写着:把问号去了,一定是。

  宋遥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发现他的朋友们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诧异抬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呃……你想让我们说什么?”丁乐阳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哈,你俩感情还挺好的,有时候真不用太口是心非了,小宋。”

  宋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伸手指着自己:“口是心非?我?”

  丁乐阳:“不然呢?你根本是在明撕暗秀嘛,表面上是骂傅老师管你,实际却在说‘看!我有人管你们没有,我有人疼你们没有’——对吧,路人丙?”

  何炳耀点了点头。

  “你在说什么,我……”

  话到一半,宋遥突然沉默了。

  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茫然之中。

  真的是这样吗?他真的是那种语气?

  什么时候被人管着也是可以炫耀的事了……

  不能够吧。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被人管,不论是父亲、老师,还是辅导员,他们越对他指手画脚,他就越叛逆,越要和他们背道而驰。

  这一次,不过是管他的换了个人而已。

  可为什么,他对傅言的管教却讨厌不起来?

  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他还记得傅言生气的样子,记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用灼热的视线牢牢锁住他,那样的眼神让他害怕,却又有种诡异的满足。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傅言对他的在意。

  像是小时候他因为调皮去逗小区里的流浪狗,结果被狗咬伤,气得奶奶用鸡毛掸子抽了他二十分钟,又抹着眼泪带他去医院。

  似曾相识的感觉。

  宋遥抿了抿唇,陷入思考。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了半小时,直到丁乐阳他们打完,又突然起身。

  他捞起球杆:“再来一局。”

  他有点心不在焉,这一把打了两颗球就断了,他让开位置给对手,恰好手机响了。

  是猫咖老板打来的。

  就是他撒谎跟傅言说要去打工的那家猫咖。

  宋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把电话接起,就听到女店长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宋!出事了,你家傅老师来找你,现在已经坐在我店里了!”

  宋遥登时倒抽冷气:“不是吧!他怎么找到的?我没告诉他是哪家猫咖啊?”

  “他说他只是下班路过,随便进来看看。”

  “那你就坦白了?你不会说不认识我?”

  “他一进门就问‘宋遥在吗’,我哪知道他是诈我!总之,我跟他说你出去提货了,你快点吧,我把地址发你,十袋猫粮哈,你带着东西和你的人,赶紧过来。”

  “……十袋猫粮?”宋遥大惊,“多少斤一袋?”

  “十斤。”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想累死我?不能少买点?”

  “店里那么多猫,十袋也只够吃一个月,”店长说,“你一个‘勤工俭学大学生’,当然是出卖劳动力换工资了,居然还嫌辛苦。”

  宋遥:“6。”

  事已至此,他不想干也得干,敲了敲台面对丁乐阳说:“钱我已经付过了,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

  “去哪啊小宋!”

  “去应付姓傅的!”

  “噫,”丁乐阳和何炳耀对视一眼,一阵恶寒,“整天黏黏糊糊的,真腻歪。”

  *

  宋遥打车赶到店长给的地址。

  宠物用品店已经在帮忙装车了,对方见他,冲他招了招手:“你是小宋对吧?你们店长要的东西,十袋猫粮四箱罐头,都给你装好了。”

  宋遥:“夺少?”

  “十袋猫粮四箱罐头,快上车吧,咱们现在就走。”

  宋遥两眼一黑。

  店长没跟他说还有四箱罐头啊!

  他上了送货的破皮卡,颠簸一路,感觉腰更疼了。

  好不容易到了猫咖,里面要消毒才能进,送货的把东西卸在门口:“你们自己找人搬进去吧,辛苦了。”

  宋遥一脸幽怨,给东西和自己都消了毒,然后开始往里搬。

  罐头最重,他准备先搬罐头,结果才刚搬起来,就感觉腰一疼,箱子差点掉在地上。

  一只及时伸来的手帮他扶住了罐头箱。

  宋遥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镜片后的眼眸带着笑意:“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