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跑得飞快。
从他练习走路到进步到可以自由奔跑的这段时间里, 他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脚踩着绵软的拖鞋, 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仿佛背后有怪物在追逐他一样。
他身后是可怕的怪物吗?
不,他身后只有他亲爱的主人。
沫沫的脸涨红着,就像是火烧一样, 跑起来时带起的风吹起燎原大火,从他的脸上一路烧到脖子、胳膊乃至全身,等他甩开拖鞋跳进浴池里的时候,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泛着一层热情的粉色。
手一摸就好烫好烫, 比水温还要烫。
沉在水里,沫沫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嘿嘿嘿!他刚刚亲了哥哥一下!
这是他们从认识以来到现在第一个亲亲, 他主动的,亲了一大口!
斐越的脸亲起来是什么感觉的,他其实已经完全遗忘了, 再让他想也想不起来, 但他就是好高兴。
满脑子都还回荡这那“啵”的一声的沫沫捂着脸蜷缩在一块儿, 脸更红了。
果然阿姨说的是对的,叫“哥哥”就会亲近许多。
现在他都亲上了!以前他可没有亲过!
压根没想起来刚才那个单纯的亲亲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斐越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的沫沫无声地念叨着“哥哥”、“哥哥”一刻不停歇,哪怕还记着自己腿上穿着裤子而没变出人鱼尾巴, 却也忍耐不住地在浴池里翻来滚去, 掀起哗哗水声,激动地无法自拔。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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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斐越看着那飞跑出去的背影转眼消失, 门大开着, 晃了两下才停住。
他愣了一会儿,脸颊上那点湿哒哒的痕迹没了温热的嘴唇贴着一下就变得冰凉,周围的皮肤却莫名其妙地热得厉害,斐越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一下。
耳麦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打扰他,直到斐越自己缓缓转回去的时候和屏幕里那几十张充满了“好奇”、“求知”、“紧张”以及“我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脸对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开线上会议。
刚才的那一幕不仅仅他自己看到了,他身后这些人估摸着也瞧了个清清楚楚。
斐越:“......”
装作随意地脸上擦了两下,斐越冷静道:“刚才讲到哪里了?我们继续。”
或许是他自己“心虚”的缘故,他觉得这会儿的会议效率比之前还要快。
有些报告中,负责人在做完总结时难免会强调一下工作历程或是加些套话来邀功,这也算是老员工的通病了,不过一两句,斐越向来不怎么管,但今天他是一句都没听到。
他自己没意识到,但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斐越很着急。
至于他着急着要去做什么,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斐越尽快结束这个会议。
当然,他们在心底也难免腹诽几句。
[难怪最近这些天都没见婓总来上班了,感情是因为这个。]
[年轻人嘛,能理解能理解!]
[是啊是啊,大家努力努力,把这个会快点开完了!]
这些人都是人精,互相看一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默契地一笑,就准备为自家过分年轻的斐总的情感事业铺路。
众人:这个会我是一分钟也开不下去了!
于是,在大家的配合下,今天的线上会议比预计的时间提早结束一个半小时。
关掉耳麦后,斐越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有些放空。
那些人中,其实个别人都算的上是他的长辈,还有和他家老爷子关系不错的,可想而知,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传到老宅那边,或许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来找他了。
但现在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吗?
他满脑子都是沫沫,以至于后半程会议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专注。
沫沫怎么会偷亲他呢?
斐越很怕沫沫因为之前和他的亲昵而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借着他在沫沫这边的特殊待遇而放任他的误会继续加深,但是......很显然他就算已经很努力地在保持距离,他的小......大金鱼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用意为何。
他这样做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缺乏安全感了。
也是,他以前对沫沫太过宠溺,长时间的陪伴和关心呵护,在一朝变得疏离,哪怕是斐越自己也知道自己在避着沫沫,更不用说另一个当事人了,他只会比斐越感受得更深刻。
沫沫是很聪明,他能轻易地去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以前斐越看他直播的时候也会就电视节目离的家庭关系向粉丝们发表评价,但不代表这事情落到他头上来的时候,他也能那样理智。
斐越在这一刻,更清楚地认识到,他低估了“主人”在沫沫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自己在沫沫心中的地位。
“主人”等于斐越,但斐越不仅仅只是主人,他还可以是更亲昵的“哥哥”。
斐越轻轻叹了口气。
他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又理智地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斐越站起身来,摘下耳麦放在桌上,一步一步走向楼下,越走越快。
脸红是正常的反应,想去看沫沫也是正常的反应,他是正常的。
此时的沫沫已经安静下来了,他已经从先前的“小红人”变回了正常的样子,还脱掉了束缚他的裤子放到浴池边上又变出了鱼尾巴,尾巴翘到池边上,薄薄的尾鳍摊在地砖上凉凉的,他时不时换个姿势给自己的尾巴翻个面,扭来扭去显得不是很安分。
但冷静下来了,他还是会忍不住轻轻摸摸自己的嘴唇,眯着眼睛去想刚才那个亲亲的过程。
沫沫:emmmmm完全想不起来了,怎么办?晚点...晚点再去偷亲一下吧!这次得亲慢一点!
嘿嘿嘿嘿嘿嘿!
斐越走进浴室的时候就听到沫沫在傻笑,跟他小时候偷着乐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一笑,把斐越心里潜藏的那些紧张都给笑没了。
“在笑什么?”斐越敲了敲浴室的门,站在门口没动,等浴池里泡着的沫沫飞快地转过头来,他才相当自然地开口,“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欢喜地转过头,沫沫才刚刚朝那游了游,正要甜甜地喊一声“哥哥”,闻言立马垂下了脑袋,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这是在说他之前偷偷溜进书房的事情呢,说他没敲门。
沫沫:“......”不高兴。
虽然他知道进屋前要敲门,这是基本的礼貌,但是斐越的书房和办公室他都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斐越办公他睡觉,什么都不瞒着他,哪怕他直勾勾地盯着斐越手上的文件,也不见他挪开一点点的。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他在乎的是刚才他偷偷亲他那一口呢!
在斐越面前,沫沫向来不会藏着掖着,情绪都外露得很,刚才那点偷偷的窃喜直接成了委屈,就趴在浴室边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声小气地喊了声“哥哥”。
斐越挑眉:看来是听出来了,这还不高兴呢!
他一边走一边往里看,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了沫沫的一只底朝天的白色拖鞋,上面的绒毛都被压塌了,也不知道刚才跑回来的时候他到底有多快,才能让这两只拖鞋都失联了。
斐越把这只拖鞋捡了起来,又去旁边洗漱台旁的凳子下面捡到了另一只,拍了拍面上乱七八糟的绒毛以后整整齐齐地摆在沫沫的面前后,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下次拖鞋也不要乱丢,知道吗?”他的手很大,摸过去的时候沫沫还是忍不住蹭了过来。
“知道了。”沫沫轻声回道,顺着斐越的力道靠了过去,把脸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他才不会生哥哥的气呢!一点也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