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席上依旧人声嘈杂,乐声浮动,以青缓缓靠在太子耳语了几句,随后太子以不胜酒力的借口离席。
此刻小道上的裴淮之步履有些不稳,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今日他只喝了一口杨禹淮倒得茶,料定是那茶有问题了。
“裴兄!”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裴淮之心中一紧,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杨禹淮。
裴淮之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杨禹淮却是上前拉住裴淮之。
裴淮之想甩开那只攥着自己的手,可那人实在抓得紧:“裴兄,我见你脚步虚浮,我带你寻个厢房休息吧。
“不必,放手!”裴淮之语气不善。
杨禹淮闻言也不恼,美人怎会没脾气呢?更何况是裴淮之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一直被众人推崇的。
杨禹淮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声音发哑:“怕你一会摔了,还是跟我走吧。”
房中檀香缭绕,杨禹淮看着床上躺在那里昏睡的裴淮之,仅仅只是一眼他便觉得心尖为之一颤。
从前在江南府他见过在人群中众星捧月的裴淮之,见过在书院清冷如月不喜与人交谈的裴淮之......
他以为裴淮之就是性子孤傲,不喜欢接触人,那么他站在台下一直看着这轮明月也可以。
可是......他为何对谢渊,冯语年,乃至九殿下和太子这些人不同?
明明就是他想认识裴淮之的,后来多次思考他终于找到了问题,因为身份!
他一个江南府来的举子在这京都自然是想攀上权贵的,而自己给不了他,所以裴淮之对他不理不睬。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顿时怒火中烧,裴玉郎啊,原来也只是个俗人。
杨禹淮拉起床上人的手,语气温柔又嘲讽:“裴郎,原来你也是个攀炎附势的小人啊,如此看来我们两倒是挺般配。”
说着他眉头一蹙,一把甩开裴淮之的手,平日里装出来的和善不见,挑起长眉暴躁道:“这是你自找的!”
他给裴淮之下的是迷魂香,能让人陷入短暂昏迷,但是醒来之后三个时辰内会四肢无力,可脑子会变得清明无比。
他要裴淮之记住这一日,永远记住,看他日后还能不能装出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床上的人长睫微颤,看着像是要醒来的的模样。
杨禹淮坐在床边的雕花木椅上静静的看着裴淮之,眼中是难以掩藏的兴奋与恶意。
“醒了?”
杨禹淮起身,一把将椅子甩开,居高临下的看着裴淮之,他的目光黏在那段雪白的脖颈上。
在床上他从不喜欢勉强别人,但今日不一样。
因为对面是高高在上的裴淮之,他以前爱极了他这个模样,如今却恨不得把他拉到泥泞里裹得满身脏泥。
裴淮之感受到自己四肢有些酸软,但他还是撑起身子半靠在床上,语气不善道:“你想做什么?”
裴淮之此刻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只是他未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杨禹淮闻言一手捂脸,闷头笑了起来,他或许是笑够了,抬起头来问道:“裴兄与他们可有过?”
裴淮之闻言蹙眉,他不喜欢杨禹淮,与这人待在一起给她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问的问题也莫名其妙。
杨禹淮毫不顾忌的伸手为他抚平那蹙起的眉头,似一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想要攀折这枝长在阳光下的鲜花。
“裴兄这副清冷的模样真是叫我爱极了,希望待会儿你也能如此冷静......”
裴淮之见他一副癫狂的模样,一把打掉他的手,怒叱道:“你莫不是疯了?”
“是啊,我确实疯了......”
杨禹淮躬身向前试图去亲吻面前的人,裴淮之一脚踹去,但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力气,杨禹淮只是顿了顿便嘲讽的笑道:“裴兄随便打,杨某绝不还手......只是裴兄可要快些,否则一会恐怕就没力气出手了。”
话语一落,门口传来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以青率先进屋一剑横在杨禹淮颈上,剑刃锋利,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血珠。
意外发生得太快,杨禹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利剑一剑横在了他脖子上,他见过此人,这是太子身边人!
杨禹淮双眸瞪大,看向门外,果不其然进来一紫衣男子,太子许是喝多了酒,面色有些红,他迈着长腿走进屋中。
以青把杨禹淮压着跪下,太子看了一眼杨禹淮,评价道:“胆子倒是不小。”
随后又看向裴淮之,“淮之,孤可以这样唤你吧?”
“自是可以的。”
太子清俊的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颇好,他抽出腰间的配剑,上下打量了一番裴淮之,缓缓开口问道:“孤给你个机会......杀了他,淮之可敢?”
裴淮之闻言一顿,杨禹淮再怎么说也是太傅嫡孙,杀了杨禹淮?
太子瞧出了他的顾虑,嘴角微勾,给出承诺:“后果孤给你担了,孤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
裴淮之手指微曲,他自来京都一直小心翼翼,但是总有麻烦找上门来。
太子此举是给自己递橄榄枝,自己这一刀下去,便是提前站位太子一党了。
裴淮之垂下眉眼,恭敬道:“多谢殿下。”
裴淮之不想在太子面前失态,他强撑起身子,只是刚一下床站起,便差点跌倒。
太子伸出一臂揽住裴淮之,裴淮之一惊,这可是太子,他如何能靠在太子身上?
他立马想拉开距离,腰间的手却紧了紧。
耳边传来太子类似命令却有几分纵溺的话:“听话,握住。”
太子把剑放到裴淮之手中,这柄精铁制作的武器,可谓削铁如泥。
这把剑有些沉,太子握住裴淮之的手,在杨禹淮惊恐的眼神中,一剑封喉。
血液喷溅在雪白的床幔上,如一朵朵开在雪中的红梅,诡异而惊艳。
这是裴淮之第一次杀人。
太子嘴角勾笑,只一个眼神以青便去处理后续杂事了。
太子把剑留给裴淮之,剑上有血迹,“淮之替孤把剑擦拭干净,下次孤再拿回来。”
裴淮之自然不能推拒:“是,殿下。”
太子刚刚才杀了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裴淮之笑得如沐春风:“孤派人送你回去,不过后续聂明远可能会来寻你问话,你只说与孤在一起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