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极深，被许多堆砌的纸壳杂物遮挡着，让行人一眼看不见尽头。
崔亭靠在墙上，攥着身前楚夏的校服，被亲吻得身子发软，微微的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偏了下头，躲开楚夏的吻。
“还好吗？”楚夏又追着来吻了下他的嘴角。
他总是这样，温柔又磨人，崔亭每次都实在忍不了了才把人推开。
在墙壁上微弱的挂灯下，依稀可见些水光，在他红润的唇边。
崔亭平复自己呼吸，耳边是外面路过学生的声音，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情，脖子连着耳朵都红透了，低声说了句没事。
互通心意后的两人，堪堪在所有人面前藏住自己的喜欢，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肆无忌惮的亲近。
松开手，但也还是和楚夏挨着。
“明天你一个人去考试？”崔亭轻咳了声，清了下自己黏腻的嗓音。
竞赛的联赛，今年报考数学的人并不多就取消了初赛，市里让几所高中就统一组织了个考场，选在周末进行。
选定的考场离怀城不算远。
楚夏将滑下来的书包肩带扶回崔亭肩上，牵着他出去。
“嗯，张老师今天还说陪我过去，我没答应。”楚夏说。
快到巷口，双手分开，崔亭不舍地看了眼，随后扯了下书包带子：“阿姨他们不陪你？我记得他们现在还在怀城吧。”
楚夏没有让崔亭发现自己一瞬暗下去的眼神，只摇了下头：“我没给他们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小时候参加比赛，都是楚夏一个人前往，家里只需要他把奖杯拿回去就好。
“这样啊。”崔亭靠过去用肩碰了碰他，打着商量的语气，“那我陪你去，行不行？”
楚夏没有犹豫：“那明天我给你发消息。”
崔亭心情愉悦：“可以。”
和往常一样并肩回家，在楼下分开，再从窗户相见。
崔亭现在才理解卢文就算是下课十分钟也要去九班门口转一圈的心情，如果是楚夏，估计自己也会这样。
就算只对视一眼，也值得。
没有给他想太多的时间，刚洗漱完回房间，楚夏的语音通话就进来了，带着耳机安静写作业，如果有不会的题再开口问，这已经是这些日子里养成的习惯。
因为明天还要考试，楚夏那边关灯的时间比往常提早了些，崔亭也适当地关了灯，听到耳机里楚夏每晚都会说的‘晚安’后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崔亭早早的就醒了，比楚夏这个考生还要积极。
两个人一起在蒲洁的糖水铺子里吃了晚早饭，蒲洁还专门给楚夏煮了两个鸡蛋，嘴里念念有词，说吃了就可以考满分。
崔亭看着楚夏又无奈又顺从的模样，乐得笑出声，下一秒蒲洁给他也捞了两个蛋来，给出的理由是，吃了下次也能考满分。
老人的好心根本没办法拒绝，崔亭也只能接受，等到蒲洁转身去做其他事的时候，瞪了眼翘着嘴角笑的楚夏。
“吃完了不用收拾啊，你们出门就是了。”蒲洁在厨房里喊。
“诶！”崔亭应了声。
不穿校服并肩而行的次数不多，大街上人来人往，崔亭心里有点莫名的兴奋，似乎不是去考场，而是场约会。
他的情绪很容易就被楚夏感知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么高兴？”
“那当然。”崔亭朝楚夏晃了晃脑袋，凑近了小声说，“我们可是比卢文他们还早出来。”
表白后的第一次月假，卢文就算要约着女生出来也不会像考试人这样早，怎么说都是崔亭快了一步。
换做其他事，他早就贴着卢文的脸炫耀，但这这事儿还就只能自己憋着。
楚夏故意：“出来什么？”
“啧。”崔亭不爽，“别给我找打啊。”
楚夏笑了声，好看是好看，就是在崔亭眼里有点调笑的意思。
他脸上发热，加快了几步，不想挨着楚夏走。
“我尽量提前出来。”楚夏抓住崔亭手腕，轻声询问，“先电影还是吃饭？”
崔亭耳朵也发热了，嘀咕：“都行，你也别着急，慢慢考。”
话是这样说，可楚夏依旧提前了半个小时出来，崔亭还靠在路边栏杆上玩手机，听见楚夏叫他的声音惊了一跳。
看见楚夏从楼道出来，他走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面前，还带着考场空调的凉意。
“不是让你慢慢做吗。”崔亭极力收敛自己咧开的嘴角，但没成功，“要是让老张知道我耽误了他的好学生，估计让把我挂到升旗台上去示众。”
“他不会知道。”楚夏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先去逛逛？”
他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在考试的时候有人在外面等自己，还是因为这个人是崔亭，楚夏竟然在考试过程中体会到了心急的感觉，强行压住自己在座位上把试卷检查了一遍，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交卷离开。
比他自己预估的时间还提前了十五分钟。
崔亭早早就听卢文说要和九班女生去看什么电影，刚才在外面想起来，打听到了名字，提前买了附近商场里电影院的票。
反正都是谈恋爱约会，先帮卢文他们试试好不好看。
可是楚夏出来得太早了，现在过去还要等很久，两个人就在商场里胡乱逛，顺便可以挑选中午吃饭的地方。
周末，商场里人多，很多结伴出来玩的学生，崔亭被挤得和楚夏得紧挨，就连手背也相互碰到。
崔亭若无其事地张望周围，心里在犹豫要不要主动牵上去。
两个男生拉手在外面逛街，应该会太引人注目了吧。
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他觉得楚夏可能不太喜欢那样。
手指突然被捏了下，崔亭抬眼看，只见楚夏依旧目视前方，可是握住了自己的手。
干燥而温暖，手心紧紧地贴着。
就像是看出来崔亭想做的事情一样。
心里冒着蜜的甜，崔亭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热恋期的情侣总喜欢在外面挨着，原来牵一下手就可以心动成这个样子。
楚夏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心脏在崔亭的手碰到他的手背时就已经开始加快速度，之后又是几次若即若离的触碰。
他看了眼旁边的崔亭，他正在望周围店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想法，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最后崔亭睫毛颤了颤，半垂下眼，整个人都焉下去，连手也收了点。
楚夏觉得他这幅样子太可怜了，于是试探了下，见崔亭没有反对，便主动伸手去牵住。
随后如愿的看见少年又翘起嘴角。
“有看到什么想吃的吗？”楚夏问他。
“没有。”崔亭摇头，“早上出门蒲奶奶给得太多了，现在都还没饿，要不然直接去等电影开场？”
不仅是他，楚夏也没有感觉到饿，所以接受了这样的提议。
商场很大，自动扶梯上永远有人，谁也不知道会遇见谁。
崔亭正单手拿着手机，边走边回消息，那边卢文还在追问崔亭到底和谁去看电影了，是不是背着他交了女朋友。
他觉得好笑，正想拿给楚夏看看，谁知道他自己还没动，旁边楚夏突然把手松开了。
“？”崔亭疑惑扭头，发现楚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甚至算得上……淡漠。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蒲君雅，正从自动扶梯行下来，旁边还有几位同行的女性，她已经看见了这边。
崔亭背后一瞬出了汗，不知道刚才牵手有没有被蒲君雅看见。
“妈。”楚夏等她走进后，喊了声。
崔亭也跟着：“蒲阿姨。”
蒲君雅面上有些严肃，看着楚夏微微皱眉：“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考场上？”
“已经考完了。”
“提前交卷了？”蒲君雅看了眼时间，“按照规定时间，现在才收试卷。妈妈不是给你说过了不准提前交卷子，初二的时候就是因为你提前交卷，没有好好检查，才落后了别人一名，这次为什么又提前交卷？”
她很看重体面，就算说着这样的话也不像指责，可是在崔亭听起来很不舒服，他看了眼楚夏，发现他依旧是那副垂眼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崔亭的视线突然和蒲君雅对上，他一愣，因为对方的表情就像是楚夏跟着自己学坏了一样。
视线受到阻碍，是楚夏上前了半步，隔断了他和蒲君雅的对视。
“我知道了。”楚夏语气如常，“下次不会了。”
和蒲君雅同行的几人也知道了楚夏今天是参加的竞赛考试，都在帮腔说小夏优秀之类的话，也算是把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缓和过来。
蒲君雅换上了该有的温柔笑容：“行了，和同学去玩吧，记得早点回家。”
“好。”
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中，能看出她们在说什么，还有位阿姨扭头来看，还站在原地的楚夏。
等着她们彻底离开，崔亭才看见楚夏原本紧绷的姿势放松下来。
他抬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不放心：“没事吧。”
楚夏摇头，对崔亭：“抱歉，我妈妈刚才……”
蒲君雅总是这样，把自己的儿子想得十全十美，所有的坏习惯都是因为和身边的人影响，就连当年那样生气，也在追问是不是在学校和哪个同学学到的。
“没事，你抱歉什么啊。”崔亭连忙开口，“和你又没关系。”
他很担心楚夏的心情，唐茜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只要稍微带入一下刚才的楚夏，崔亭就已经难受的很。
崔亭想要楚夏快点忘记刚才的事情，于是说：“我们先上去吧，电影估计已经可以进场了。”
楚夏嗯了声，依旧握住崔亭的手，只是他现在的手变得黏腻冰冷。
楚夏表现得很正常，在崔亭说话时都会认真的倾听然后回答，还会笑着捏捏他的手指，可安静下来，还是可以见到他沉默中的那点不安。
一场电影崔亭看得心不在焉。
他的心思都在旁边的楚夏身上，对方连眼皮也没掀开，一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上。
“楚夏。”崔亭小声的叫了他一声，“不想看电影得话，我们可以出去的，不要勉强。”
楚夏向他露出个宽慰的笑：“不用，我们看完再走。”
为了表现他的真心，甚至抬眼看了荧幕。
崔亭并没有放下心来，一直到两人一起打车回家。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崔亭，也破坏了这次他期待的外出。楚夏在下车后，半敛眸：“对不起，让你今天也不高兴。”
崔亭心疼的把他拉进旁边的巷子里，紧紧抱住了他，觉得不够，又在他耷拉的眼上亲了下，耐心说。
“真的和你没关系，你自己也不高兴啊，也别光想着我，以后这些情绪你都可以说出来的，不要这样隐藏了，好不好？”
楚夏沉默了片刻，额头抵在崔亭肩上，全是让人心安的味道，闷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