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思凡冲进房间的时候, 贺醺已经在里面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阳台的门半开着,夜晚的凉风徐徐吹动纱帘, 给皎白的月光蒙上一层朦胧浮动的剪影。
贺醺就站在阳台边, 整个人陷进夜色中, 变成一个浓黑的影子, 只有侧脸上的几缕月光勾勒出这个人的轮廓。
贺醺手里拿着杯蜂蜜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棠思凡,几乎顺手就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喝么?解酒的。”
因为今天寿宴,贺醺特地穿了件颇为正式的西装,晚上喝了酒体燥, 这会儿贺醺脱了外套解了衬衫扣子, 站在阳台上吹凉风。
夜风像是故意的, 拂过贺醺领口时把没有扣子固定的前襟吹的更开, 那饱满结实的胸膛在月色下泛出一种生动的光泽。
棠思凡这才觉得晚上喝的那杯酒已经进入血液, 随着血管在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点火。
“不喝。”棠思凡推开贺醺的手。
蜂蜜水解不了他的酒, 从北极搬来块千年寒冰倒是有可能。
两个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明明进门之前棠思凡还气势汹汹计划着进门之后怎么扑倒贺醺, 绑架他的二两兄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真进了门,看见贺醺月光下临窗而立的静谧光景,棠思凡的一腔泻火瞬间熄灭。他哑火了。
气氛太好。
这么好的气氛实在该说点什么,点支烟、喝杯酒,风轻云淡的回忆着从前的那点事, 相互笑笑然后冰释前嫌。
但是棠思凡丝毫不想和贺醺“冰释前嫌”,而且仔细想了想, 他们只见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分手那段时间正是贺醺第一部电影爆火的时候,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就是见了面,贺醺身边也免不了有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尽管这些人不会说什么,但这种没有一点私密性的相处让棠思凡觉得喘不过气。
棠思凡直觉他们只见有必要聊一聊,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擅长和人心平气和的对话。
贺醺也一样。
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两个人分手,这段预想中的对话也依旧没有发生。
棠思凡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每每复盘他和贺醺的那点事儿,都会忍不住幻想,如果他真的和贺醺谈一谈,是不是他们就可以不用分手。
“要聊一聊吗?”
贺醺突然的出声打破了沉寂,给正在神游的棠思凡吓一激灵,他听见了贺醺的话,试探的问道:“聊什么?”
“不知道,”贺醺耸了耸肩膀,冲棠思凡一笑,“只是,你一脸很想聊聊的样子。”
棠思凡转头看着栏杆外隐没在夜幕中的山峦黑影,长舒一口气道:“我们分手……快两年了。”
“两年多十三天。”贺醺抿了一口蜂蜜水。
“挺长的。”
“是的。”
“这么长时间,你——”棠思凡咽了咽口水,“你有没有过——其他人?”
贺醺望向他:“你呢?”
这个狗东西就不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尽管已经从米米嘴里知道答案,但是棠思凡还是比较想亲耳听见贺醺说。
棠思凡挑眉看着他,一双杏眼带着微微挑衅:“追我的多了去了。”
“哦,”贺醺含笑,点头道,“这话我相信。”
以棠思凡的样貌和家世,压根就不缺追求者,即便两个人交往的时候也有不少暗送秋波的,当然这些都被小仙男本人当成企图逗弄贺醺吃醋的工具了。
“所以呢?你给过谁机会吗?”
棠思凡抿了抿唇,实在觉得说没有有点跌份,含糊其辞道:“我去年差点就结婚了,你觉得呢?”
“结婚”指的是那场第一面就宣告失败的相亲。
棠思凡表示自己只是稍微夸大了那么一点而已。
贺醺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棠思凡脸一红,“不信你去问我爸!”那个破相亲就是这个老头子背着他张罗的!
贺醺还是笑,棠思凡气急败坏又不好发作,反唇道:“那你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贺醺单手撑着下巴,双眸微蹙,一脸认真的打量起棠思凡。
那种如同在看一道难解数学题一般的认真目光让棠思凡忍不住的喉咙发紧。
“有的时候——”贺醺低沉的声音混着栏杆外夏末的虫鸣,有种沁过水般的凉润,“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的。”
棠思凡觉得自己心跳的又有些快了。
“什,什么意思?”
本仙男命令你速速表白!
贺醺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棠思凡的脑袋,手法和摸米米时差不多:“多看看电视吧。”说完,贺醺就转身进了屋子。
???
就这?
前面说的那么撩一到关键时刻就来这一手,你是不是不行?
棠思凡不依不饶的跟着贺醺进了房间里,大声质问:“为什么不说清楚?”
贺醺把空了的水杯放在床头,打开灯,一点橘色的暖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贺醺双手撑着床垫坐下来。
“因为不想让某些人那么快得逞。”
当年分手时棠思凡做的那件丧尽天良的事情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重逢这么久这小祖宗愣是一句解释没有。
必须让这小祖宗吃点教训。
喵了个咪的!
棠思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一个精准狠,挟持了贺醺的二两兄。
贺醺没想到棠思凡会来这一手,这下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棠思凡总算抓回了主动权,他暧/昧的挑了挑眉,秾丽的面孔上满是狡黠,“你家人质好像不太听你的话哦!”
夜风带来的那点凉意现在都散尽了,酒精带来的热意再次涌向大脑。
他们晚上喝的可是鹿茸酒。
贺醺眉头微蹙,额角泠泠泛起一层薄汗,白天那股游刃有余的样子也尽数消散。他抓住棠思凡的手,严肃道:“别闹。”
棠思凡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柔光下透出一种放下戒备的柔软和委屈。
“他们说的确实没错,我们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当情侣。”
他们指的是棠思凡和贺醺的那圈朋友,两个人自从确定关系,他们那一圈子人就没有看好的,尽管没有人在他们俩面前提起,但在各种蛛丝马迹中依旧能看出端倪。
棠思凡对这些声音一向置若罔闻,小孔雀骄傲的过了一辈子,根本不care别人的评价。
原来他也是在乎的,因为在乎,所以背地里也会偷偷难过。
贺醺心头泛起一阵心疼,他几乎脱口——“不是的,根本没有不合适,我们一直都很好。”
他话还没出口,只见棠思凡已经板起脸。
“情侣而已,不做就不做!”他屈膝上床,双膝跪在贺醺身体两侧的床板上,居高临下看着被动的贺醺。
“炮/友照样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