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醺在门外等了快十分钟, 就在他以为棠思凡不打算给自己开门的时候,里面的锁扣咔哒一声响起,紧接着, 房门缓缓地、缓缓的开了一道不足一指的小缝。

  棠思凡扒在门缝上, 只露出一只眼睛, 戒备的盯着贺醺:“有事快说!”

  语气十分不善。

  棠思凡这么一催, 贺醺倒不着急了。

  他双手抱胸,懒懒的靠在门框上, 他甚至伸手比划了一下那道门缝的宽窄, 然后轻笑一声说道:“冒昧的问一句, 你这门就开这么一点是为了防我吗?”

  倒不是为这个。

  毕竟一分钟前还在靠在对方的声音做手活儿,冷不丁见到正主,纵使棠思凡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越是心虚越是得装,要是被这个死人看出端倪棠思凡宁愿就地出家。

  偏偏贺醺突然偏头, 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男人峰眉微蹙:“你刚刚在干嘛?”

  棠思凡一僵, 后背汗毛倒竖。

  这个死人是开了什么透视挂吗?他就露了半只眼睛这也能看出来他脸红?

  “哪, 哪有?”

  棠思凡眼睛的慌乱表现的太明显, 贺醺眉头一挑, 表情变得轻浮, 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 轻轻松松就把棠思凡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此时没有VJ跟着,两个人也没有戴麦,贺醺愈发的肆无忌惮。

  “我说,”男人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揶揄, “你不会是偷偷在做什么……电视不能播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棠思凡矢口否认,一双杏眼怒瞪贺醺, “小心告你侵害个人名誉哦!”

  小孔雀还是和从前一样,靠虚张声势掩盖心虚。

  贺醺抿唇笑着:“没就点什么?干撸不会没感觉吗?”

  “你好烦啊!”棠思凡脸涨得通红,“你敲我门都是来X骚扰的?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十一点后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吧?”

  

  贺醺微微挑眉,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不比贺醺这个没事就爱宅家看书、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的老干部风格,棠仙子夜生活丰富,动辄十二点之后才回家,且时常喝醉,坐在门口耍赖要见贺醺出门来接他,不来就是不爱他,小祖宗双手抱膝靠在门口哭的梨花带雨,惨兮兮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贺醺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贺醺每每被折腾的火气暴涨,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贺醺想揍人,有好几次拳头都硬了,但是一看见棠思凡那张哭的泪眼婆娑的小脸儿,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胸口那股邪火无处发泄,打不得骂不得,只好通过别的方式发泄。

  贺醺把棠思凡扛进卧室,摁在床上堵住嘴绑住四肢,榨干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这个祖宗才知道老实。

  棠思凡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只觉得浑身好像被一万只大象碾过,他扶着腰艰难的爬起来,却发现贺醺早就醒了,正戴着一副平光镜,靠在床头看书。男人面容平静,动作舒展,俨然一副是饱喝足的模样。

  棠思凡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肿着一双眼睛质问贺醺:“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我了?我要去起诉你家暴!”

  贺醺见他醒了,伸手摘下眼镜。他还没开始洗漱搭理,额发自然的垂落在额前,看着比真实的年纪还要小上一点,此时贺醺已经临近毕业,刚签经纪公司没多久,这会儿看着却和棠思凡这种刚大一的差不多。贺醺看着和蔼可亲,奈何那张嘴却始终如一,一张口能气把人气死。

  贺醺侧眸冲棠思凡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去吧,门口监控还有昨天晚上的录像,证据都给你准备好了。”

  棠思凡脸一红,他醉酒之后记忆不是很清明,但也知道自己酒后失态是什么德行,录像的内容不言自明。

  棠仙子心虚但嘴硬:“那我要告你强/奸!”

  贺醺微微蹙眉,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似乎很困扰的样子:“这就有点难办了。”

  知道怂就好。

  棠孔雀傲娇扬起下巴。

  现在立马哄我!要别墅游艇大飞机!

  立刻马上!

  本棠看在钱的份上或许可以考虑撤诉。

  奈何棠思凡等来的不是贺醺肉麻酥酥的小情话,只见男人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点开一条视频。

  视频里黑漆漆一片,只能隐隐预约看见人影,但是声音确实棠思凡十分熟悉的。

  背景里有些杂乱的水声,和布料摩挲的碰撞,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声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时而怒骂时而求饶,哥哥老公叫了一大通,声音腻得叫棠思凡脸庞发烫。

  这个死人居然还录像?!

  棠思凡出离愤怒,瞪着眼睛无声质问他。

  “怕你穿上裤子不认人所以特地留了证据,”贺醺早就知道自己小男朋友什么德行,他耸耸肩笑眯眯道,“原本不打算给别人看的,不过既然你坚持——那就拿去用吧,别客气。”

  棠思凡怒摔手机,挥起拳头扑过去,和贺醺打成一团。

  自此之后每每棠思凡半夜鬼混回来贺醺都用这招,屡试不爽。棠思凡虽然嘴上控诉贺醺干涉了他的私生活,但是其实还是十分受用。

  贺醺也发现了,只要把这位小祖宗收拾老实了,其实对方听话的很,有时候甚至早贺醺一步洗完澡爬上床,抱着枕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

  “快十一点了,咱是不是该睡觉了?”

  再到后来,都不用贺醺提醒,棠思凡自己就觉得夜场蹦迪还不如回家和贺醺腻歪一会儿来的有意思,虽说这个狗东西笑里藏刀嘴里带毒,但好歹是真喜欢他,比起酒吧里那些虚与委蛇的酒肉朋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连Lucy都忍不住惊讶:“你居然从良了!”

  棠思凡白了她一眼:“什么从良!我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懂个屁!”

  哪怕是分手的现在,棠思凡也基本不去酒吧了,每天晚上早早的上床,实在睡不着就玩儿手机,生活清净,Lucy点评:“当代赛博出家,佛祖功德榜你必有姓名。”

  不过这些,贺醺都不知道罢了。

  棠思凡越想越气,只觉得贺醺欠他的就是买个宇宙飞船都不够还的。

  贺醺见棠思凡眼中似有怨气,似乎是冲自己,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没事,”棠思凡冷声:“不好意思,我习惯早睡很久了。”

  贺醺一愣,他确实记得棠思凡后来很少出去消遣了,但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配合自己才忍着不去,这小孔雀天生爱玩儿,从前一有时间就全球各地乱飞,今天在瑞士滑雪,明天在夏威夷冲浪,根本没有消停的时候。

  他们这一分手,少了桎梏,他原本以为棠思凡会变本加厉的玩回来的,却不想——

  贺醺的笑容收敛,目光深处隐隐有光:“现在开始修身养性了?”

  “算是吧,”棠思凡骄矜的扬了扬下巴,“趁年轻的时候多保养保养,我担心过几年肾/虚。”

  肾/虚?

  贺醺轻笑一声,露出冷森森的白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是在内涵谁?

  贺醺晃了晃手里的深蓝色天鹅绒盒子:“你要是不要的话那我可拿走了。”

  棠思凡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贺醺笑了笑:“忘了?答应给你的袖扣。”

  棠思凡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两个人出摊的时候贺醺答应给他的赔礼,十几万,全球限量。

  奈何现在区区两颗钻石袖口已经哄不好棠思凡那颗水晶玻璃钻石心了,他秀眉一横:“就为了一个破袖扣你就大半夜敲我门打扰我休息?”

  贺醺似乎是有备而来,他耸了耸肩:“你先打开看看再说。”

  棠思凡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冲贺醺找了找:“给我。”

  贺醺举着那个小盒子,冲棠思凡微微一笑:“你先把门打开。”

  棠思凡正不爽着,一听这话立马逆反。

  来赔礼道歉还这么拽?装/逼给谁看呢!

  棠思凡刚准备丢写一句爬然后无情关门,只听见贺醺慢悠悠说道:“我发誓,这里面的东西只要你看了,绝对不会失望。”

  棠思凡一下停住动作,眯着眼睛狐疑的打量贺醺。

  “你没骗我?”

  贺醺嗤了一声,语气有些傲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棠思凡想了想,这个死人虽说舌头沁毒但确实信誉良好,从认识以来从来没对他撒过慌,便将信将疑的拉开门。

  “东西!”棠思凡理直气壮的伸手。

  贺醺也没再得寸进尺,爽快的把盒子交到棠思凡的手上。

  棠思凡打开盒子,里面躺那两颗布灵布灵的钻石袖口,以及一枚同样闪的晃眼睛的机械腕表,换算成人民币能买一麻袋那个钻石袖扣。

  棠思凡认出来这是某品牌的手工定制,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立马把表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明晃晃的喜欢。

  “这是……给我的?”

  价值一麻袋钻石袖扣的腕表确实足够堵住棠孔雀的嘴,他说话都没有刚才盛气凌人了。

  “嗯,”贺醺闲闲的靠在门框上,“路边捡的,散步的时候看草坪里有东西晃眼睛就捡起来看看,没想到是块表。”

  “不过可能是A货,回头你自己去店里验验真假吧。”

  臭男人当他是小孩来逗呢?

  棠思凡凉飕飕的撇了贺醺一眼。

  那腕表包装完好吊牌都没剪怎么可能是捡的?每个手表都是有编号的,输入数据库一查就知道买主是谁,狗东西就等着自己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店员们的惊呼。

  “居然是贺醺,这是他送你的表?好羡慕哦!”

  花一份钱炫耀两次,这个死人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棠思凡仔细检查了一下表身:“不会是品牌方专门送你的吧?我不回收二手货谢谢!”

  贺醺无奈一笑,伸手把表转了个个让棠思凡看里面。

  “送我的手表上不可能刻你名字吧?”

  金属表带上清晰的磕着棠思凡名字的英文缩写,这回是送他的没跑了。

  棠思凡挑了挑眉,把表放回盒子里,矜持的点了点头:“谢谢。”

  真·一字抵千金。

  棠思凡甚至还大方的多送了三个字:“破费了。”

  见棠思凡的终于放松了戒备,贺醺笑笑:“能聊聊吗?”

  聊?

  棠思凡抬头看他,表情似有不解。

  他和贺醺已经分手八百年了,自认现在和这个死人是欠债和债主的关系,这种状况还能聊什么?

  贺醺双手抱胸,一双眼睛如X光一般沉默的审视着棠思凡。

  半晌之后,贺醺缓缓开口:“为什么进娱乐圈?”

  棠思凡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尽管他已经凭借自身努力黑名在外,但其实满打满算,他出道也才一年半左右,比毛雨诗这种年轻爱豆都短。

  且大学的时候棠思凡从未对演戏表现出多少兴趣,他这这张脸自初中起就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大学时也有不少经纪公司向棠思凡伸出过橄榄枝,就连杜霖也半真半假的说要带他进圈,可是棠思凡听完就忘,从来没往心里去。

  结果两个人分手不到一年,棠思凡就签了公司,开始在娱乐圈活动。

  这个时间实在有些巧合,贺醺不能不多想。

  还不是因为你。

  棠思凡一想起来就一脸怨气。

  要是换成从前,哪怕棠爹背着他给他物色结婚对象,棠思凡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饭桌上就黑了脸和他爸爸吵起来。归根结底,还是那个死人在他心里阴魂不散。

  那一次争吵把棠爹气狠了,一向溺爱小儿子的他头一次冻结了棠思凡的所有银行卡,怒斥对方道:“不低头就不要回家!”

  棠思凡咬了咬牙,头一次硬气了一回,当即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即便后来棠爸爸主动示好,棠思凡也没有再回过家。Lucy家里开的娱乐公司,他就拉着Lucy给他当了经纪人,靠着通告费活到现在,愣是没再用家里的一分钱。

  纯纯的自力更生。

  小少爷每每说起这件事还十分骄傲。

  虽然说现在也吃喝不愁,但比起从前在家里到底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棠思凡有时候深夜想起从前挥金如土、撒个小娇就能随随便便换辆跑车的生活,还是会忍不住咬着被子懊悔。

  都怪贺醺那个死人!

  贺醺见棠思凡又是一脸的怨气,皱眉疑惑道:“怎么了?”

  棠思凡的表情实在让他忍不住多想,贺醺眸色微沉:“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真说起来,确实是有。

  但前因后果说起来太啰嗦,再加上涉及相亲,棠思凡这种面子如生命的小孔雀自然不可能和贺醺说实话。

  “跟你没关系,就是觉得缺钱花了,娱乐圈来钱快,所以就进来玩玩。”

  “没钱花?”

  贺醺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棠思凡家里什么条件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大家都还是一穷二白的大学生的时候棠思凡就已经出入豪车了,吃的用的全都是最爱好的,随手拿出来一样东西不是限量版就是纯手工。

  也就和贺醺刚勾搭上那会儿棠思凡装了一个月的穷,当时贺醺真以为他就是家境普通的纯情学弟,柜子里一水儿的某宝打折款纯色卫衣,简单干净,衬着棠思凡嫩生生的那张脸,把贺醺迷得五迷三道的。

  直到后来一次巧合,贺醺才发现这些全都是假象,什么条件一般的纯情学弟都是演的,那个又骄又妖、花里胡哨、作天作地的小花孔雀才是棠思凡本棠。

  贺醺也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棠思凡走在一起,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小白脸。

  要说棠思凡缺钱,贺醺根本就不信。

  “你要敷衍我也找个靠谱点的借口吧?”贺醺开玩笑道。

  “不相信拉倒!”棠思凡又想要关上门,这次贺醺直接大手挡在门板上,啪的一声,接着眼神复杂的看着棠思凡:“你真的缺钱?”

  “对啊!”棠思凡恶声恶气道,“不然你给我打一点?”

  也不是不行。

  反正两个人在一起那一年贺醺也没少给他花过钱。又或者说,贺醺积蓄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都用在了棠思凡的身上。

  当时贺醺进圈还没多久,收入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经常这么刚收到汇款,那边就花的差不多了,搞得杜霖一度以为贺醺是沾上了黄/赌/毒其中某一样,吓得他严密追踪了好几个月贺醺的信用卡账单,才发现对方真的就是在消费。

  贺醺大学租住的那套别墅,两百多平的大平层,贺醺不到半年就全款买下,除此以外,家里还有数不清的名表皮鞋,车库里还停着两辆豪车。

  杜霖看着这些东西,嘶了一声:“你还真是舍得给自己花钱啊!”

  贺醺没有解释这些都是给棠思凡买的,只是耸了耸肩,也没有要炫耀的意思:“有需要就买了,没想那么多。”

  给棠思凡花钱似乎成了贺醺的一种习惯,他也不觉得有压力。

  即便是现在,如果棠思凡真要他的钱,贺醺也会搞不犹豫的给。

  但是这话不能说,但凡贺醺说愿意给,哪怕他一毛不剩的倾囊相授,棠思凡也会照收不误,撑死了假惺惺的道声谢,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一脚踹开。

  这个小祖宗从来都是缺德带冒烟的。

  “你缺多少?”

  棠思凡怔了一下,见贺醺的表情一本正经,似乎是真的想给。

  “和你有关系吗?”棠思凡横眼看他,“才不要你的钱,省省吧!”

  贺醺哂笑一声:“巧了,我也没打算给。”

  棠思凡:“……”

  他错了,他就不该对这个狗男人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不过如果你急用,我可以借你。”贺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要还的。”

  当代黄世仁就是你叭?:)

  棠思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有需要的话我会去卖肾的,不劳您操心了。”

  “急什么,我又没说让你还钱?”贺醺笑容轻佻,半真半假道,“用你自己来还也不是不行。”

  麻烦照照镜子,多大脸?

  棠思凡一脸无语的看着贺醺:“不行就去看看医生吧,就算希望不大,好歹死马当成活马医。”

  “也可以考虑,”贺醺笑了笑,“不过,我是认真的。”

  他收敛起笑容:“不管你的动机如何,既然你现在已经进来的,那就好好做,我的个人工作室最近想签几个新人,杜霖也有意培养再培养几个好苗子,你有兴趣吗?”

  见棠思凡不说话,贺醺继续道:“我知道Lucy那边也有很多好资源,但毕竟杜霖是金牌经纪人,业务上会更加专业一点。”

  贺醺在和棠思凡说正是,棠思凡却是仰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贺醺瞅。

  贺醺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棠思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从前的习惯还在,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棠思凡的鼻尖:“跟你说话,在不在听?”

  棠思凡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贺醺刚才的动作亲昵的有些不妥,但对方神情坦然,不知道是强作镇定还是做的太理所当然导致自己根本没留意到。

  到底只是小习惯,专门纠正又显得棠思凡太较真,他只是轻咳了几声,低头揉了几下鼻头。棠思凡瓮声瓮气:“听见了。”

  “所以你怎么打算?”

  棠思凡没直接回答,只是抬头看着贺醺,他刚刚洗完澡,又或者是走廊上的灯光太亮,那双眼睛显得水汪汪的,像是一只满肚子心机的小狐狸,明晃晃的勾着人。

  贺醺眸色骤深,老实说,他原本的打算是来谈正经事的,但一见棠思凡这个眼神,贺醺要是心头被狐狸尾巴扫过一般,一股熟悉的悸动涌上心头。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棠思凡试探的问道。

  贺醺声音微沉:“你问。”

  “我刚刚在微博上跟人……互动,然后——”

  “我撤的。”

  一句话,三个字,简单明了的解开了棠思凡的疑惑。

  棠思凡微微挑眉,眉眼处是藏不住的小得意。两年不见,棠少爷魅力依旧,甚至都不用出手,对方就上赶着帮他周全了。

  他原本想像贺醺揶揄他那样也嘲笑他两句,但是一抬头,撞进贺醺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里,棠思凡一抖,浑身如同过电一般轻轻颤了一下。

  不知名的生物电波在空气浮动,好歹在一张床上睡过一年多,通常贺醺一个眼神,都不用说话,棠思凡就明白他想干什么。

  但是,现在?

  棠思凡看着走廊不远处的摄像头,虽然拍不到两个人的正脸,但是真要做什么还是能看见的好吧?

  再说贺醺不是一向自诩敬业吗?镜头前流不流汗都能控制自如,那区区二两肉还管不了了?

  棠思凡压低声音,生怕被摄像头捕捉到说话内容。

  “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

  “我知道。”贺醺声音有些冷,“我也没兴趣对着镜头演GV。”

  棠思凡:“……”你那双快要吃人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哥,冷静!

  棠思凡都不觉得跟着紧张起来,贺醺从前就是这样,发/情根本不分场合,棠思凡也是个没羞没臊的,两个人时常一言不合就滚到一起,和谐的床/上生活几乎是这俩磨人精能坚持在一起一年多最大的功臣。

  但是现在,不行!

  棠思凡后背肌肉紧绷,甚至做好了贺醺要是精/虫上脑不要脸强上的他的话,他就直接一门板糊在他脸上的准备。

  贺醺看出了棠思凡的小心思,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

  “别紧张,我知道分寸。”

  棠思凡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死人有这个自控能力。

  见让思凡根本不信,贺醺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膀后退了一步:“行我知道了,总之我想说的都说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有活动。”

  “嗯。”

  棠思凡还没放松下来,他弓着身子,一双眼睛戒备的盯着贺醺,一边缓缓的关上门。

  “对了,最后一句话。”

  贺醺突然凑到门边,手指挡着门框不让棠思凡关门。

  “我有几步电影还不错,可以用做手活儿伴侣。”男人露出小虎牙,笑的格外恶劣,“用过的都说好。”

  棠思凡脸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泛起来,他瞪着一双眼睛,大吼了一声:“滚呐!”

  接着推开贺醺的胳膊,毫不留情的拍上了门板。

  贺醺被推的趔趄了几步,脸上却带着笑。

  他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几眼,才抬脚走回房间里。一进房间,他就闷头钻进卫生间,录综艺,也就这点地方还有隐私了。

  贺醺落了锁,低头看着自己明显的生理反应,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招他干什么?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

  贺醺和棠思凡在门口说悄悄话的时候,整个别墅还有另一个地方也还亮着灯。

  “我就说我不想来,你非要我来!”

  毛雨诗坐在沙发上,一边哭一边和经纪人抱怨:“这个节目真是傻透了,我一下午在大街上被人当猴耍,又累又晒,晚上回来还有被那个花瓶压一头。你就这么帮我挑的节目?”

  “这不是看棠思凡这次热度最高吗?”经纪人安慰道,“他原本就和咱们不对付,如果操作得当,把他的流量全都转到你这边来,不是更好?反正也只是个黑料满天飞的十八线,就是用来踩的。”

  “你还好意思说!”毛雨诗越发来气,“直播你没看吗?被踩的到底是我还是棠思凡?我从出道到现在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经纪人一听她又要哭,忙闻声安慰:“别难过诗诗,眼睛哭肿了明天不好上镜的。你放心好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棠思凡的黑热搜已经挂上了,我还联系了十几个营销号,用不了一天棠思凡的名声就会臭掉,他压不了你的宝贝。”

  “真的?”

  毛雨诗一边擦眼泪一边的打开微博,点进热搜榜看了一圈,哪里有棠思凡的名字?

  “你骗我!”毛雨诗生气的几乎要摔手机,“哪里有他的黑热搜,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啊?”

  听筒那边安静了几秒,应该是经纪人在检查热搜。

  “真的没有了,”经纪人惊呼,“不可能啊,五分钟前我看了一眼明明还挂在那里的!”

  “我不管!”毛雨诗声音尖锐,“棠思凡让我在镜头前那么难堪,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经纪人心里知道那条黑热搜大概是被人撤掉了,急忙联系大眼的工作人员,对方的态度明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撤了的热搜恢复不了。”

  翻译一下,就是撤热搜的那位比他们位置更高。

  经纪人不免觉得奇怪,棠思凡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背后有人的迹象,社交平台从不公关,活跃的像是个网友。上了这么多次黑热搜,也没见棠思凡的经纪人有什么动作,以至于不少人都以为棠思凡早就被公司抛弃,是个可以粗圆捏扁的角色。

  经纪人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追问:“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他就是想搞清楚,那个十八线花瓶背后到底是谁。

  

  工作人员啧了一声:“我这……不好说啊,总之一句话,对方来头不小,别说是这一条,这三个月有关棠思凡的黑热搜都上不了,你们也甭折腾了。”

  经纪人不甘心,又想起之前联系的营销号,忙打过去问消息,明明之前还点头哈腰很好说话的人,此刻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直言发不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剩下几个干脆连电话也不接,直接装死。

  经纪人盯着自动挂断的电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这样,他怎么和毛雨诗交代。

  就在他烦恼的时候,毛雨诗的电话如同催命符一半打了进来。经纪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我让你黑他,你就是这么黑他的?”

  毛雨诗的声音锐利的不像话,明显是气极。

  经纪人不明所以,只说自己刚刚一直在联系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毛雨诗喘着粗气:“你看微博热搜。”

  经纪人打开微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新的词条跳出来。

  #棠思凡正义薄纱#

  热搜照片正是他们晚上直播时吃饭的画面,同时拼了一张去年两个人同桌吃饭的照片。

  热搜讨论度极高,排名还在不断往上。

  【我没素质我先说了,毛雨诗纯纯道德绑架,我是棠思凡我也吃,我不仅吃我还要走到你面前吃![黄豆微笑]你要哭就哭,哭的大声一点我吃的更香~】

  【我觉得花瓶做得不对,因为他没有带我一起吃![黄豆傲娇]】

  【我去年就想说了,就因为这件事就被某家粉发了疯似的针对一年,不得不说,某人极其粉丝真的又恶毒又小气。】

  【花瓶一直是我的内鱼快乐源泉啊!觉得他个性好有意思啊哈哈哈!】

  【有一说一,某家粉丝真的恶臭!】

  【互联网没有记忆是吗?花瓶耍大牌,拉帮结派欺负新人、不敬业的事情就不说了是吧?】

  【某流量前粉丝冒泡,去年参加过围攻棠思凡的事情,那些黑料至少掺了一半以上的水,大家听听就行了……】

  风向二十分钟内几乎完全变了样,评论区已经被广大路人占领,粉丝想挤都挤不进去,偶尔有几个粉丝帮毛雨诗说话,也很快被路人喷的根本没有还嘴的机会。

  如果棠思凡洗白,那被踩下去的毋庸置疑就是毛雨诗了。他们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经纪人皱眉想了想,他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棠思凡自从上这个综艺之后,突然有如神助,一下子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糊十八线变成了一个小流量,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只要找到这个原因,说不定他们就有翻身的机会。

  “你先不要着急,”经纪人温声劝慰,“你放心,这件事就算我们解决不了,那位先生也是有办法的。”

  经济人说的隐晦,但毛雨诗明白他的意思。

  “有他在,你用得着害怕棠思凡吗?”

  说的也是。

  毛雨诗吸了吸鼻子:“我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

  “好,记得好好打扮,”经济人叮嘱,“妆画得淡一点,好好撒个娇。”

  ——

  这一觉棠思凡睡得格外沉。

  七点半,闹钟的响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鼓囊囊的被子蠕动了几下,从里面伸出一只洗白的手,将闹钟摁灭。

  闹铃戛然而止,房间恢复安静,床上的人却还是久久未动。

  没一会儿,被子里蛄蛹蛄蛹,爬出来一个奶娃娃。

  米米也是刚醒,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小软发,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他左看看右看看,接着伸手推了推那坨被子。

  “呆呆~”刚睡醒的米米声音软糯糯的,“起床啦!”

  被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呆呆!”

  米米掀开被子的一角,他人小,直接就能钻进被子里。他跪在棠思凡身边,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

  “起床啦!”

  

  棠思凡依旧不为所动。

  米米搓了搓头发,有些苦恼的歪了歪脑袋。

  呆呆不肯起床,肿么办?

  米米皱紧小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眼睛一亮。

  他伏在棠思凡耳朵边,两只小手拢成小喇叭,在棠思凡耳边一字一顿道。

  “贺xi,来啦!”

  棠思凡像是士兵听见了警报,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一双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紧张的四处张望。

  “贺醺?哪儿呢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