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如何驯服一只傲娇alpha>第12章 对藏在床底下的秘密道别

  第二天天光大亮,沈君书罕见地赖床到中午才起床洗漱,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到公司迅速办好各种手续,随后打车去市医院,从检查到签字确认,直到真正进手术室时他才从懵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次确确实实要离开林鹤言了,三年同床共枕,十二年前第一次相遇,都将随着标记的消失而化作彻底的过往。

  “别害怕。”医生说。

  沈君书看着头顶的灯,麻药渐渐起了效果,他想起当初在火场里,他也是这样安慰林鹤言的,只是当时林鹤言不害怕了,alpha因情绪波动无意间放出的信息素刺激却使沈君书当场完成omega分化。

  他闭上眼睛趴在手术台,不再去想,等再次睁开眼睛将会是全新的开始——没有林鹤言的开始。

  后颈腺体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林鹤言猛然从飞机座位上睁开眼睛,疲惫与睡意一扫而空,丹凤眸底蔓上浓郁的痛苦和怒意,像是火山喷发前一秒的死寂,他快步走到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眉心因为信息素的失控和后颈的痛感紧紧蹙起。

  不论是长期标记还是终身标记,omega如果要洗掉,那么在同一时间,alpha也会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但林鹤言并不知道另一座城市的沈君书此时正在洗掉他们之间的羁绊。

  疼痛仿佛没有尽头,林鹤言在空乘人员的帮助下打了两针抑制剂才勉强控制信息素的扩散,只是腺体依然红肿、发涨、痛入心扉。

  很奇怪,心脏似乎比后颈更疼。但他现在来不及想更多了,身边医护人员匆匆赶过来,让他放松躺下。

  “好了,暂时没事了。”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一遍,嘱咐道:“接下来一个月内忌辣忌酒,清淡饮食,不要有太大情绪波动。”

  “好,谢谢。”沈君书说。

  只是个小手术,晚上天幕星星布满时他就从医院里出来了,脖颈处贴着一块纱布,不过由于他穿着高领毛衣,外面又套着羽绒服,就看不出来了。

  管家今天不在,每年十二月二十九号管家和阿姨都回家去,等正月十六才回来,足足半个月年假,期间家里的衣食起居这三年里是沈君书负责的,在这之前他不知道了。

  伴随着客厅门锁“咔哒”一声响起的是手机。

  沈君书看着屏幕上的“鹤言”两字,接起来。

  “喂,你下飞机了?”

  “今天去哪了?”

  对面依旧是有些嘈杂的环境,沈君书猜测林鹤言大概刚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

  “去了趟医院。”他如实回答,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瞒不住。

  “继续。”

  “洗了长期标记。没了。”

  很沉重的几个呼吸,沈君书静静听着,即使环境杂乱,也十分清楚。

  “沈君书,你到底要做什么。”林鹤言有些不耐烦,也不等回答便说:“你等我回来好好说清楚,挂了。”

  他茫然看着手机,林鹤言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隐约听到了有人叫他,而那道声音他也听过,是贺道,估计是来接林鹤言去医院看贺宇星的吧。

  客厅里很冷,他打开灯,站在落地窗前发了会儿呆,外面喜庆而喧闹,红色倒映在眼底,清澈明亮,但似乎与他无关,沈君书只是伸出手在玻璃窗前虚无地碰了碰院子里光秃秃的山楂树的影子,然后转身上楼。

  他推出个行李箱来,依旧是三年前他来时的那个,衣服什么的不需要带太多,一两身足够,而这座房子里属于他的东西又不多,最终他收拾好了,只有半个箱子。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确实没有东西了,在这里住了三年,除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他就只有那个与林鹤言有关的小箱子。

  可既然决定要走了,就不该带着过去。

  想了很久,沈君书很小声地嘟囔道:“对不起啊。”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那个藏在床底下的秘密道别。

  他拿出装有领带针的盒子,打开,将领带针放进口袋,然后重新合上,提着两个箱子下了楼。

  关于林鹤言的回忆,沈君书找了把铲子,在山楂树下开始挖坑,寒风刺骨,耳朵和脸颊发红,他却感觉不到一样,上扬的眼尾掩住大半眼底的晦暗,直到树下的坑足够可以放下小箱子,他才停下来哈了几口气,白雾瞬间随风消散。

  林鹤言的十八籽手串、林鹤言的报纸……有关林鹤言的一切,在除夕的前一天晚上,被沈君书固执又认真地封存起来。

  或许林鹤言不会发现,也或许某一天会找到,不过那都将是过去了。

  李黎缩在羽绒服里在车站来回踱了好几圈,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在响起开始检票的同时看到熟悉的身影而安心落下。

  他努力踮起脚尖,挥舞着朝沈君书喊:“哥,这儿!开始检票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君书朝着车站方向走,李黎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少年清瘦但出挑的身形在人群中很好认,脸色又比旁人更白一些,不过那样明澈的笑容看得人心里一暖。

  “冷不冷?”

  “不冷!”李黎想接过沈君书的箱子但未果,只得拎着自己的跟在后面等排队检票,“哥,我刚刚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了,他们可高兴了呢!我们都三年没回过家了……”

  自打李黎病了,还是很少看见他这样高兴的样子,沈君书笑着摸摸他的头,将他的帽子抬高一点,说:“嗯,回家先吃烤红薯,今年年夜饭热热闹闹的。”

  他记得李黎念叨烤红薯好几天了,有次做梦都在嘟囔着要吃。

  高铁要五个小时才到站,然后转地铁、公交,等到家就是黄昏时分了,刚巧新年序幕。

  李黎靠在肩膀上睡得很熟,沈君书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到渐渐由高楼变成田野的小窗,连绵的山矗立风力发电机,既威风好看却又限制着当地经济发展。

  小时候他常常呆坐在小院子前,看附近山上呼呼转着巨大声响的大风车,一坐就是一整天,只觉得超酷,他在这样的小村子里长大,后来他才知道,有大风车的地方,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再有突破性发展了。

  不过也好,至少记忆里的家、爷爷奶奶,不会变化。

  沈君书和李黎靠在一起,像三年前毅然踏上来济城的路一样,相互依偎,他渐渐阖上眼睛,忽视后颈传来的丝丝疼痛。

  林鹤言下了飞机直接坐上贺道的车直奔医院,北城的这家私人医院技术顶尖,贺宇星在这儿接受下一步治疗。

  VIP病房专人把守,贺宇星昏迷在床,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各种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房间。

  林鹤言释放出信息素安抚,贺宇星紧皱着的眉心才稍稍舒缓,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好几秒才辨认出眼前的人,他动了动嘴唇,发现根本说不出话。

  铁梨木浓郁的味道蔓延,贺宇星再次睡过去。

  “医院怎么说?”

  他点了支烟,垂眼按亮手机屏幕,第六次拨出去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他顽固地又点击了一下,这次直接关机了。于是眉心蹙得更紧,丹凤眸眼尾氤氲着隐隐怒意。

  贺道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还在等脏源,加急。”

  “嗯,再等等,”林鹤言深吸一口,转身往回走,几步后又顿了一下,语气明显低了不少,“沈君书那边最好不要让我再发现,就算他同意了我也不允许。”

  “……”

  一夜没睡,林鹤言撑着身体连轴忙完这边的事,又马不停蹄回济城,等再次站在家门口,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八点。

  身心俱疲,电话打不通,林鹤言浑身泛着低气压,沉默推门、开灯,客厅里没人,卧室没人,联系公司的组员、前公司的陈路,依旧没有消息。

  沈君书走了。

  晚上十一点。

  林鹤言久违地找出抑制剂,一次性注射两支才终于找回一丝神志,他突然觉得家里太空了,冷气因子毫无保留地侵袭,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冷得他无法反应。

  窗外猝然炸开一大团烟花,林鹤言无神的眸子动了动,转头看向窗外。

  光秃秃的枯树枝染上一层火红的欣喜,寒风冰雪中孤立,张扬,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斩断。

  但林鹤言却猛然坐起身子,胸口急剧起伏,以至于他扶着茶几边缘深呼吸了许久才挪动僵硬的步伐,一寸一寸走到被新年照亮的院子。

  他踉跄了一下,借着又炸开的一团烟花,看清了那是一把铲子,末端还带着泥土。

  山楂树下被翻动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林鹤言眼眶泛酸,心脏跳得极快,似乎本能告诉他不要去翻开。

  但他蹲下,冷白修长的双手插入泥土,刺骨的寒意令他更加清醒,所以他加快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新年倒计时,冲天的喧闹仿佛将他也卷入其中。

  “十、九……”

  林鹤言扫干净箱子上的尘土,依稀看清了密码位置。

  “……五、四、三……”

  他输入沈君书的生日,打不开,顿了一会儿输入自己的生日。

  “……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同时,“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了。

  林鹤言拿出那串丢了很多很多年的十八籽手串,又看到了很多关于自己的照片、报纸。

  “新年快乐!!!”

  “砰!!!”

  巨大的烟花炸开,仿佛横空惊雷直直劈中脊椎,林鹤言大脑空白一片,浑身不正常地剧烈颤抖,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

  ——不,应该是真相,就这样血淋淋毫无防备地横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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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哥!干杯!”

  “新年快乐!”

  李黎举着果汁杯子不甘心地和沈君书一碰,奶奶笑吟吟将红烧肉各夹一块到两人盘子里,说:“新的一年,我们的君书和小黎又长大一岁了。”

  沈君书心里涌上浓浓暖意,终于将那一块空落的地方暂时填满,他弯了弯眼角,仰头灌一口酒,说:“终于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鸟:老婆你不要我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