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红菱又跟玉衡嘱咐,他瞎着眼伺候,难免疏忽,少动少言,恭卑谨慎,切忌自作聪明。

  玉衡腹谤:你也知道。

  红菱道:“还有,乾坤殿中摆的物件,千万莫要乱碰,都是些殿下珍爱之物,你要摔坏一件,八个脑袋都不够拿来砍的。”

  玉衡点头:“哦。”

  “乾坤殿侧殿内,还有一哑巴,陛下不大喜欢有人同她亲近,你也别触霉头。”

  “嗯……”

  红菱还在唠叨,外头忽的有人敲门:“红菱姑姑。”

  “进来吧。”

  屋中略有些凌乱声响,似是有人进了门跪下,道:“红菱姑姑,前些日子,从殿内偷了返生丹私逃的那只重睛鸟追着了,您看……”

  玉衡心中一动,重睛仙鸟,一品灵骑,多少人求之不得。

  红菱冷声道:“这还用问,不老实的东西,一刀杀了,莫留下来碍眼。”

  那人道:“可……陛下养它也有百年,瞧着也甚疼宠,若是日后追究……”

  红菱冷笑道:“那你便去问问陛下如何处置好了,来我这作甚?”

  那人被红菱一句话堵的哑口,说了两句巧话,下去了。

  等人走后,红菱呸道:“蠢货。”

  玉衡道:“重睛仙鸟如此珍惜,你说杀就杀,任谁都会犹豫。你那陛下都未必如此残忍。”

  红菱冷笑:“你懂什么,我是赏他个痛快,你若不信,那便等着瞧。”

  片刻后,玉衡仙君听得外头吵嚷,红菱道:“要去瞧瞧?”

  玉衡道:“我个瞎子,瞧什么?”

  红菱将玉衡从床上拎下来,道:“瞧个氛围。”

  玉衡被红菱揪出去,约摸两个庭院,摸到两处拱门,便闻到一股血腥气,耳边悲鸣阵阵。

  红菱道:“那只重睛,若是从我这丢命,只一刀而已,但若是叫陛下知道,便要生不如死了。”

  有人见着红菱来,尊声道了句:“姑姑。”

  红菱:“陛下说怎么处置?”

  那人道:“说是一根根拔净了毛,黄铜水封嘴,行梳洗之刑。”

  梳洗之刑。

  用滚水浇其皮肉,反复多次,直到皮肉熟软,用铁器刮其皮肉,直至肉净骨出。

  玉衡心头一震:“他犯了多大过错,竟要如此?”

  红菱冷冷道:“陛下一向如此。他最恨有人诓骗逆悖,触之逆鳞,都无好下场。”

  玉衡仙君忽而无言,鼻尖闻着一股子血腥,只觉得胃中翻涌欲呕。

  他……若是被殷冥认出身份……

  玉衡仙君只是一想,便惊骇欲死。

  要逃。

  快些逃。

  红菱道:“对了,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玉衡仙君正有心思,话不过脑,脱口而出:“快逃。”

  红菱:“……什么?”

  玉衡忙道:“脍炙人口的脍,陶然自得的陶。”

  红菱撇嘴:“怪里怪气。”

  玉衡呵呵一笑:“姑娘说的是。”

  玉衡瞧不见,却听得着,那边声声凄绝,血腥气绕着鼻尖打转儿。

  玉衡就算瞎了,也觉得残忍。

  那边行号卧泣,玉衡仙君想着重睛仙鸟和他同宗,类珍极贵,实在不忍,可他此时自身难保,闷闷叹息道:“可惜……”

  红菱:“可惜?”

  “可惜什么,魔界庇护羽族百年,陛下待它们不错,却换个恩将仇报……”

  玉衡心中一突:“羽族栖居蓬莱仙境,常年避世不出,何时沦落到要受魔界庇护?”

  红菱声音微冷:“从羽族绝了最后一只凤鸟。”

  玉衡仙君一怔。

  红菱继续道:“你说重睛珍贵,它算个什么东西。你可听说过赤羽火凤鸟?”

  玉衡:“……”

  红菱钦佩道:“方是真神。”

  玉衡掩唇,不自在的轻咳:“倒也……没……”

  话匣一开,红菱全不管玉衡说了什么,自顾自道:“三界之中原有一真凤,可惜……”

  红菱微顿,才道:“可惜不知如今藏身何处,众人若要寻他,第一要查的,定是蓬莱。”

  “……”

  玉衡脸色微变:“既然这凤凰没了踪迹,你焉知它是藏了身,不是断了气?”

  “胡说!”

  红菱嗓门骤然拔高,一把揪住玉衡衣襟,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咒他!”

  “我并非咒他,只是实事求是,我在人界,都也听过些传闻,说是有一凤鸟,生性……”玉衡咬牙道:“好淫,入瑶池而亡。”

  “闭嘴!你懂什么?!”

  红菱怒喝,玉衡侧脸挟了风,躲闪不及,脸上一疼,被红菱甩了个巴掌,格外响亮。

  玉衡耳边嗡嗡直响,嘴里泛着股腥,心头刚起火气,却听红菱切齿道:“你这种道听途说的野狗,就该被掴烂一张臭嘴。你怎配提他!”

  红菱状若疯癫,力大如牛,揪着玉衡晃了三晃:“给他道歉!”

  “……”

  玉衡并未想到,时隔百年,红菱还是遇着有人嘴他,便当场急怒的爆脾气。

  ……

  玉衡仙君从天界再被谪回栖凤殿,身边便不只是红菱一人伺候。

  那时,玉衡仙君四字沦为市井稽谈,早无人再念其功勋,万千功德,满积善果亦抵不过几句荒秽流言。

  天界大庆,承华天君的合籍典上,玉衡仙君被封了哑穴,灌了含笑散,红袖下被束仙锁捆了手,大红礼花遮了绑痕,被硬拖入殿。

  玉衡仙君刚与承华天君三拜礼成,殿中庆声刚起,台下有人道:“等等。”

  开元尊另两位高徒上了凌霄殿,各自掏出婚书,上头是玉衡亲笔,矫词酸语,愿发缠指绕,与其白首。

  凌云殿中一片哗然。

  “呵,你瞧这个贱坤做的什么荒唐事。”

  “忒,你瞧他那模样,半分不知悔改。”

  “呸,轻浮低贱,好淫不正,帏薄不修。”

  “……”

  玉衡仙君一张笑脸,半分都不解释。

  这个坤泽秽乱如此,朝三暮四,人尽可夫,披着君子皮囊却孟浪轻浮,若非他是三界中最后一个坤泽,易孕神嗣,怕是当日便被诛于凌霄殿上了。

  从凌霄殿下来,玉衡仙君上了刑车,被押送回栖凤殿。

  路上,九婴同他讲:“师兄,你怎会愚蠢至极,选上承华?”

  “自小师兄就偏袒于他,我哪里不如他好?”

  “我问你话……”

  无论九婴说些什么,玉衡皆闭目不语。

  九婴眸色一深,忽道:“师兄,可还记得你心心念念的百花仙子?”

  玉衡身子一僵,睁开了眼。

  九婴笑道:“你当真以为她是去历劫?”

  何意?

  玉衡口不能言,手上锁链摇晃,他死死抓住囚木,嘴角挂着笑,直盯着九婴。

  九婴嘴角弯着,轻描淡写道:“她早就死了。”

  “……”

  “你那信,刚到王母手上,她只瞧一眼,便将百花仙叫到殿上杀了,剜舌剔骨,血吐了满殿。你以为,承华堂堂天君,他不要的东西,就能落到你的手里?”

  玉衡眼眶血红,遽而喉口一甜,竟是硬生生激开了哑穴。

  “满口胡言!”

  九婴不急不恼,温笑道:“既然你不肯信,前头不远便是诛仙石,我带你去瞧瞧,上头可是有她大名。”

  刑车临时改了路,悠悠晃到诛仙石边,九婴好心,把那名字指出来给玉衡看。

  压囚随行的人并不算少,谁都未能想到,方才在殿中千人指辱,都未变下脸色的罪人,忽就发了疯。

  若非他灵脉已断,这趟囚车,怎能关的住他。

  等玉衡仙君榨干最后一分力气,血红双目,跪在囚车中喘息,九婴才道:“师兄,我真未想到,你同我们处了千年有余,却不知我们是什么人,更不知这外头……是些什么人。”

  玉衡仙君眼神只落在诛仙石上。

  九婴隐了笑,眼中隐现血丝:“她就这般好看么?”

  九婴眯了眼睛,金色的瞳仁竖成一道。抬手一掌,劈裂了刑车。玉衡仙君爬起要往诛仙石处去,被九婴一掌拍在地上,踩在脚下。

  “上有承华,下有百花,师兄对这些道貌岸然的上仙,可真多情……”

  九婴眼中金光外溢,陡然而释的信息素如同只巨腕,扼住玉衡的脖颈,伏在九婴脚下,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玉衡恨死自己是个坤泽。

  过分稠密的信香逼得坤泽苦闷呻吟,直接陷入发情期,身下黏腻潮湿,蚌软穴开,在仇人脚下,软的一塌糊涂。

  九婴手指隔着衣料,捅到潮湿入口,玉衡痉挛发颤,张口咬他,九婴眯起眼睛,用力掐开玉衡的嘴,道:“师兄,今日我要操得你满地乱爬。”

  说罢,钳住他后颈,扒了他上衫,把人压在诛仙石上。胸口骤然一凉,玉衡心中大惊,抵死挣动:“你疯了……有人……!那还有人!”

  九婴重重拧他ru/尖儿,玉衡痛得后缩,似要钻进地缝里。

  九婴:“怕了?”

  玉衡仙君这辈子未受过如此大辱,胸中血气翻涌,人抖成一团,生怕众目睽睽之下,九婴直接进来。

  玉衡反应实在过激,九婴这才遣退众人,咬着玉衡肩颈,一下下将人钉死在诛仙石上般用力。

  玉衡仙君初时还能咬牙强忍,他虽被迫发情,却也只是初情,如此粗暴,他自是得不着趣。

  等玉衡痛惯了,喘息着睁眼,这才瞧见,他正压在百花仙名位之上。

  瞬间如同被重落下个耳光,呼吸一窒,随即挣动:“……滚……滚!”

  九婴从身后抱住玉衡腰肢,别开他双腿:“滚什么,你什么模样,就该……”九婴眼神狠辣,盯着碑牌上那名字:“让她好好瞧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