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望面无表情地端着餐盘,他瞥了李安洲一眼,没有说话。

  坐着的四个人里,还是刘青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边站起身,一边说:“程总,我吃好了,您.....坐我这吧。”

  霸总在身边坐下的时候,李安洲简直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他不过是想浇灭女主对霸总的好奇心,才“口出狂言”,哪能想到,堂堂霸总居然会“纡尊降贵”来员工餐厅吃饭啊。

  也不知道程景望听到了多少......

  还有什么比开人玩笑,被人当场抓包更尴尬的事呢?

  李安洲内心十分想和刘青一起逃离现场,可苏若莹还坐在他对面呢。

  任务在身,他不能给女主和霸总有任何交流沟通的机会,要掐断一切容易产生情愫的苗头。

  见苏若莹偷偷打量着程景望,李安洲霎时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了,他蹭地起身:“若莹,我们吃好了就先走吧。”

  “啊?”苏若莹和许沁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李安洲根本不敢看邻座的霸总,下意识捏紧餐盘的边沿:“.......程、程总,您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苏若莹总算反应过来了:“哦哦程总,我们先回去了。”

  程景望像是没听到,连眼皮都没抬。

  李安洲以为霸总默许了,心里还有些庆幸,结果刚迈出去半步,冷冽的声线便刺入耳中。

  “你是谁的生活助理?”

  李安洲僵住了,霸总的声音简直比深冬的寒风还要刺骨。

  完了完了,刚才私下的议论程景望肯定听到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

  同时作为生活助理,确实没有把雇主单独落下的道理。

  李安洲懊悔自己的莽撞,想跑,可算下来他才是“罪魁祸首”,而且霸总的话明显是针对他的。

  没办法,都怪他好死不死长了一张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李安洲深吸一口气,眼神示意苏若莹她们先走,然后乖乖坐下,低头老实回答:“我、我是......您的生活助理,程总......”

  他边说,边偷瞄,观察程景望的脸色。

  对方还是一惯霸总必备的冷脸,只是冷的程度更深了,仿佛从这里的隆冬到了南极的冰川。

  李安洲实在好奇:霸总真不会被自己给冻死吗?

  一想到是自己惹的祸,他不由得感慨:唉,小说的作者就不能写个暖男霸总吗?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迟迟等不到霸总再开金口,为了防止被“冻死”,李安洲思索几番,决定走迂回路线,他陪笑着说:“程总怎么下来吃了,本来我想把饭给你捎上去的。”

  程景望夹菜的手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动作,过了几秒才说:“熟悉环境。”

  欧耶!

  好歹说话了!

  李安洲在心里欢呼,赶紧趁热打铁。

  他瞟了一眼程景望打的菜——西红柿鸡蛋、干锅花菜、糖醋排骨和剁椒鱼头。

  酸甜辣咸,四味俱全,真是霸总里罕见的中国胃啊。

  李安洲套近乎:“程总,你也喜欢吃这些家常菜呀,还以为你之前在国外生活,会比较喜欢吃西餐之类的。”

  程景望“嗯”了声,面色和缓了许多。

  他口腹之欲轻,忌口也少,对吃食没有太高的要求。这么多年他只对鱼子酱感兴趣,甚至有收藏的癖好。

  他喜欢搜罗世界各地、各种牌子的鱼子酱,不管便宜的还是贵的,都要买过来尝试一下。

  只是最贵的程景望自己还没尝,就被李安洲一锅端了,而且那个品牌的鱼子酱是限时限量供应,想再买只能等下年了。

  也不知道该说李安洲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拿就是最贵的。

  下午,程景望又有会要开,李安洲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毕竟白拿人两万块的工资不太好,于是主动开口问。

  最后被派去给人打下手,学学会议记录。

  一下午很快过去,终于下班了。

  李安洲跟着程景望来到车库,本来以为是早上那辆商务车来接,没想到霸总把他带到了一辆跑车前。

  “会开车吗?”程景望问。

  “我......我......”

  看着这辆只有二人座的超跑,李安洲一时没组织好语言。

  这辆车和程景望的气质很搭,是那种没有刻意显露,但就让人觉得很金贵,低调且有内涵。

  不过当然,都跑车了,再怎么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看起来也太贵了吧!

  李安洲虽然考下了驾照,但是后来实战开车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这让他怎么敢开跑车?

  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把他卖了都赔不起啊!

  程景望懂了,往驾驶座的那边走。

  “上车。”

  李安洲心领神会,十分激动地跑向副驾,他还没坐过跑车呢!

  可是到了车门前,他不知道怎么开门......

  还是程景望提示了才找到。

  坐在车里,李安洲打量一圈后,兴冲冲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坐跑车!”

  程景望偏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欣喜和好奇。

  程景望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是觉得很动人。

  对,很动人。

  没有那些虚伪的遮掩,更没有对物欲的羡慕或嫉妒,只是在开心地分享一件他没经历过的事。

  程景望看着路况,心情莫名地变好,顿时觉得窗外的景色也鲜活了起来。

  原来快乐是会传染的。

  李安洲心情大好,面对霸总,话也多了起来:“其实我是有驾照的,当时想着先把证给考下来,但是后来也没开过几次车,更不敢开这种跑车了。”

  “一罐鱼子酱就要我半年工资,这车要是被我开出去不小心蹭了一下,怕是要把我这辈子给赔进去......”

  不等人回应,李安洲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一声,继续说:“大学的时候为了省钱,我报了一个最便宜的驾校,里面的车都有点旧了,还破破烂烂的。”

  “有一次练车,我打方向盘的时候太用力了,直接把整个方向盘给撸了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当时拿在手里人都懵了,幸好教练反应快,现在想想,那个场面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程景望被逗笑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唇角上扬着,似乎连眼里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车内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李安洲看见霸总的笑,愣住了。

  他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儿看见的话——

  男人开车的时候很帅。

  当时他想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教练们,对这句话的真实性嗤之以鼻,现在看来一点儿错都没有!

  真的好帅啊!

  特别是打方向盘的时候!

  程景望停下车等红绿灯,感受到对方一直盯着他的目光,他没有回头,只是看向正前方的路面,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车上可没毛巾。”

  什么?

  李安洲一下子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后,立马收回视线,假装看向窗外。

  心里痛骂自己不争气:李安洲你至于吗?又被美色迷惑了,那一大老爷有什么可看的?帅是帅,极品是极品,能不能别几次三番被蛊惑,争点气吧!

  明白程景望是在调侃他昨晚流鼻血的事。

  李安洲觉得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不然以后再被拿出来说事,也太没面子了。

  李安洲不敢再看过去,低头玩起了手指,磕磕绊绊地开口:“那个......我解释一下,昨天流鼻血,不是因为、不是因为看见你......是因为我水土不服。”

  大概是因为早就想好了说辞,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顺畅,语气上也有强调,按理说很难让人不信服。

  程景望没什么反应,好像并不在意,专心地开车。

  过了一分钟后,才说:“你是临溪县人。”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啊,怎么了?”李安洲不解。

  系统还挺贴心,把小说里的地名改成了他现实生活里的。

  他的老家是槐州隔壁市辖下的临溪县,一个省内GDP倒数第一的山区小县城。

  而现在他跟霸总在槐州中心区,是省内最最最繁华的一个区块。

  “原来在临市,也会水土不服。”

  这......

  李安洲石化了。

  他把这茬给忘了,单想着世界不同,忽略了还在一个省的事实,临市还会水土不服,忽悠鬼呢?

  不过有时候只要嘴硬,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稀碎的面子。

  李安洲愣了几秒,脑子里灵光一闪,顺着霸总调侃的话说了下去:“对啊,是临市的,但是我大学是在外省读的,一下子回来,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哈哈......”

  程景望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奇怪,反正李安洲是这样觉得的。

  他也不想确认霸总相信不相信他的说辞了,只想挽救这诡异的氛围。

  说到流鼻血的事,李安洲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无意中摸到了程景望的腹肌。

  形状和手感是真的好啊!

  谁不爱听奉承话呢?李安洲狗腿地笑道:“不过程总,你的腹肌练得是真不错啊,形状好看,手感也......”

  最后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只见霸总斜睨一眼,李安洲一个激灵,立马捂住了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奉承话”有多离谱!

  程景望之前是在国外的,听说国外很忌讳这种对身材的评判,不像国内会觉得是赞扬。

  他这些话,严重点说,甚至能构成性.骚.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