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下课时间,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下课或前来占位的同学。

  肩膀被人不小心撞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苏绒就被岳森拉走了。

  “学长, 你跟我来。”

  牵着自己手的人挡在了面前为他开路, 对方的手很烫,紧紧地把他抓牢在手心里, 带他离开了人群。

  看着对方表情严肃的侧脸, 苏绒抿了抿唇,安静地随着对方离开。

  他们随便找了一间空教室进去。

  刚站稳,岳森就紧张地询问道:“刚才被撞得疼吗?要不我们去医务室吧?”

  “不疼。”摇头, 苏绒把手背过身后,不着痕迹地偷偷揉着刚才被牵住的手腕。

  岳森的力气还挺大的。

  虽然有感觉到对方在控制着,但奈何自己这身皮肉实在不禁用,只是稍微用点力就会发红发烫。

  轻揉手腕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看着岳森眼里露出的浓浓歉意,苏绒有些慌张地说道:“我真的不疼, 不关你的事啦。”

  都怪这身皮肉啦,动不动就会被弄红弄肿, 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却没想到自己收到了岳森深刻的道歉。

  “学长,对不起。”

  冲动的男大生猛地低下头, 为他之前的冲动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我那时候不应该硬拉着你出海的。”

  这些天他一直在后悔和内疚中度过。

  明明那时候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天了, 海上的风浪都变得比平常要大,但他还是被‘共同出海’的活动吸引了, 不顾安全,强求苏绒跟他一起出海。

  当时的他只不过是想跟苏绒一起出海玩而已,两人可以坐在一起体验划破海浪的刺激快感,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但谁都没想到,苏绒竟然掉进了海里。

  只要一闭上眼睛,苏绒落水的一幕就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袋里出现。半夜会在梦中惊醒,懊悔自己当时怎么没能抓住机会跟着一块掉下去。

  有他在身边,苏绒起码不是一个人。

  他都听说了,苏绒漂流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岛上,那里什么都没有,实在难以想象苏绒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男生,又是如何能在荒岛上生存如此多天。

  他恨不得能跟苏绒交换,他去做流落荒岛的人。

  那时候,当他得知许憬弈独自开船出海寻找苏绒时,他有心效仿,但他的计划还没成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发生海难后,班长林一和通知了他的父母,并在他撑不住晕厥过去时把他送进了医院。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全亮,而他那向来严肃的父亲正板着脸站在他的身侧。

  在他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语气低沉:“收拾东西,这周内出国。”

  不可能出国的,只要一天等不到苏绒平安回来,岳森就一天不会动身。

  对父亲的对抗就此拉开,他被成天成日地锁在了家里,连学校也没法去,每天醒来就是用尽各种办法去获取苏绒的下落。

  幸好当时拿到了刘警官的电话,所以当苏绒被找回来时,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这个讯息。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正处于幽禁状态,无法出来。

  看着小男生现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岳森眼眶发红,鼻子有些酸了。

  真好啊。

  幸好苏绒平安回来了,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实在忍不住把苏绒搂进了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小男生鲜活的气息。

  “我没事,你、你别哭了…...”

  手忙脚乱地安慰,苏绒看着对方那双通红的眼,语气更轻了:“岳森,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越是这样说,岳森的心里就越难受,心简直要被疼死了。

  他的学长,他的学长怎么能这么好?

  落海失踪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还能反过来给他安慰?

  想到这里岳森更加难受了。

  轻轻拍了拍岳森的后背,苏绒在感受到肩膀上突然出现的湿意后,声音小小:“哭了这回,以后就不能再哭了哦。”

  跟哄小孩似的。

  岳森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动作一僵,放开苏绒后立刻用手捂住下半张脸,毛头小子般的无措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没哭。”

  听着岳森狡辩,苏绒忍住不笑,点点头,“好,你没哭。”

  能怎么办呀?

  只能这么哄着呗。

  身为他的学长,苏绒在他的面前总是有所不同的,他会更主动地想要去照顾比他小上一点的岳森。

  “你下巴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受伤了?”

  岳森把下巴抬起来,上面那两三道血痕变得更加明显,伤口上的血迹应该刚凝结不久,看起来很新。

  “我、我不小心刮到的。”

  就在刚才,当他收到张竹平的信息后,立刻就爬起来想赶回学校。

  思及自己那般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又匆匆跑进浴室把自己好好冲洗了一番。

  刮胡子的动作太急太快,一不小心就刮出了好几条血痕。

  来不及收拾,随手一擦就赶紧往学校赶,生怕自己会跟苏绒错过。

  “我们要不去一趟医务室?”

  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而且这个地方还是人体最为脆弱的脖子,苏绒认为还是应该去医务室看看比较好。

  主动搭上岳森的手臂,苏绒把教室门给打开了。

  “我们走吧。”

  “…好。”

  所以说年纪小的有年纪小的好处,他不像那些有很多自己想法的成熟男人,他更多地是听从有经验的人的指引。

  像现在这样,苏绒说要去医务室,岳森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非常听话。

  *

  “抬头。”

  “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手里拿着棉签,苏绒沾上双氧水后小心翼翼地点涂到岳森的下巴上。

  冰凉的双氧水刺激到伤口,岳森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下,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苏绒轻轻扶住。

  在这一刻,他感觉不到双氧水对伤口的刺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脖子上那只软软小小的手上。

  小男生的手真的很小很软,生嫩的指尖触碰着他的喉结,带来了一些痒意。

  “怎么样,会疼吗?”

  “不、不疼。”

  怎么可能会疼,小男生每涂一下就会用嘴巴轻轻地往那里吹气,轻轻的,痒痒的,让人莫名觉得浑身滚烫,连气息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岳森眼眸下敛,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漂亮学长,目光流连在这张软白小脸上,移不开视线。

  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小,眼睫纤长,大大的眼睛黑而圆,五官精致潋;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脸上的毛孔,皙白的皮肤看上去滑嫩嫩的,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摸。

  他就这么乖乖巧巧地凑近身边,一脸认真地为他上药。

  动作虽然有些不熟练的笨拙,但却是该死的吸引人。

  而且凑得这么近,两人的气息好像都能交缠在一起,鼻腔里萦绕着小男生身上好闻的味道,上头,差点就要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搂了。

  学长的体型比他小那么多,不仅一手就能把人搂住,而且用力搂住后,对方还无法轻易离开。

  够了!

  不能乱想,不能乱想!!

  强装镇定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岳森偏头轻咳一声,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干涩发哑。

  “学长,好了吗?”

  以为是岳森受不了双氧水的刺痛,苏绒一边嗯嗯地点头回应说快要好了,一边却又嘟着嘴巴往伤口上吹气。

  简直不行了,为什么连吹吐出来的气都会这么香啊?

  苏绒他好香,他真的好香,好想亲上一口,想知道嘴巴里面是不是也这么香。

  应该是吧,应该连口水都是香的吧,而且嘴巴看起来就很好亲,又软又粉,那亲得用力一点会不会被吸红啊?

  肯定会的,而且到时候不止嘴巴红红的,就连眼睛鼻尖都会变得红通通的,那双圆黑的眼睛又湿又红,眼睫上都会挂着泪珠珠吧。

  “岳森、岳森?”

  “你在想什么呀?”

  轻轻推了推岳森的肩膀,苏绒好奇地取笑道:“你怎么在发呆呀?伤口已经给你贴上创口贴了。”

  要说啊,苏绒对于男人的眼神还是不够敏感。

  人家都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想这想那了,他竟还觉得对方只是在发呆,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经在人家的脑袋里被摁着不知道亲了多少遍了。

  “欸,回神啦。”

  终于把男人的迷魂给叫了回来,苏绒转身把双氧水和剩余没开封的创口贴重新放回柜子里。

  极其正常的穿搭,一件薄衬衫外套,一件黑色短袖,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这身普通的衣服竟也能把岳森看得一身火热。

  目光沉沉地看着小男生蹲下的姿势,牛仔裤紧紧包裹住那勾人心弦的线条,他只觉得无比的口干舌燥。

  这破医务室怎么连空调都没开?

  怎么就这么热呢?!

  难耐地扯着领口,岳森粗喘着气,眼神却一点儿都不舍得从苏绒的身体挪开半分。

  但很快,这身沸腾的热血一下子就被一盘凉水给浇得透透的了。

  “岳森,你今天要去上课吗?”

  听见这话,岳森终于回到了现实。

  “……”

  “不上了,以后都不上了。”

  眼里带着犹疑,苏绒没听明白。

  ‘以后都不上了’是什么意思?

  “学长,我爸给我办了退学,他让我提前出国。”岳森低垂了头,摸着苏绒为他贴上的创口贴,声音干涩发哑:“他不同意我再留在国内。”

  苏绒愣住了,他想了想,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呀?”

  “.…..”

  这个问题,岳森说不出口,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因为...

  他的父亲发现他喜欢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