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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出名字后,洛德苦笑着向我走来,然后被卡恩伙同卫兵按在地上。
“你简直让人放不下心。”奈弗西斯拍了拍我身上的沙土:“这是谁?洛德?”他示意卡恩放人。
我连忙上前扶起洛德:“怎么样?没事吧?”
“好久不见——嘶,痛。”洛德翻了个白眼,他指指自己破皮的下巴:“太过分了,一来就让我破相,真是别致的见面礼。”
我:“不好意思。”看来没问题,还能开玩笑。
“你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洛德苦着脸环视周围,目光落在奈弗西斯身上:“这是那个在克里特就爱缠着你的阿里亚?你居然还跟他在一起?”
洛德这家伙,真是毒舌属性不改,而奈弗西斯……看起来是已经想动手了。
“没谁缠着我。”我安抚性地拍拍奈弗西斯的手背,头痛无比:“那个,重新介绍一下,奈弗西斯,也就是阿里亚。”
“奈弗西斯?”洛德瞪大眼睛,无言以对:“居然是奈弗西斯?怪不得,我之前就觉得这小子不安好心。你被他们绑架了?”
“真没有。”我说:“别瞎说了行吗,被揍我救不了你。”
“啧,小气。”洛德爽朗大笑,又看向一旁:“美人,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转头一看,顿觉愤怒,他准备调戏的人居然是先知,但还未等我开口,先知便抢先微笑着回答:“我是赛。”
“赛,真是个好名字。”洛德上下打量先知片刻,夸奖道:“和你美丽的脸庞很相配。”
“快闭嘴吧你,这是埃及的先知,你想被绑在沙漠上晒成人干?”我忍无可忍,向洛德的肩膀锤了一拳:“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死?但你家的人确实……”
“你故意的?”我一琢磨,回味过来:“之后就一直躲在埃及?”
“当然不是!”见我面色不妙,洛德连忙否认:“当时我们打了胜仗,新来的指挥官兴奋到开酒庆祝,结果他的副手早已被巴比伦人买通,提前在酒液中倒入大量安眠药粉。我体质较好,很快便清醒了,当时叛徒们挨个将剑刃刺进昏睡的人的身体,但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又行事匆忙,没有刺到我要害。即使如此,我当时的状态也不太好,视物都不太清晰,很快,军营里的火便完全烧起来,叛徒们撤退,我强撑着逃了出去。”洛德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肘,他手臂上还残留着被火燎过的凸起的疤痕:“后来我被一个路过的商队救了。”
他将这段经历讲得轻描淡写,但实情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低声道:“皇兄……他很难过。”
“啊,是吗。”洛德呼了口气,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好歹也有多年交情,他难过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不过,应该很快振作起来了吧?”
三皇兄到底怎么想的、是否很快振作起来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冲动地想离开哈图沙去找洛德,结果被索玛一世拦住关了禁闭。
“你后来……既已经平安无事,为何不给我们传信?”我思索片刻,还是没有多嘴:“你这家伙,就喜欢别人为你流泪?”
“那个商队带着我往南,去到十分偏远的部落。”洛德回忆到:“等重新回到城市,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有余。我打听到自己的死讯,觉得这样也好。”
“毕竟,我也需要开始新的人生了。”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我:“你觉得呢,伊斯?”
洛德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但那双翡翠石般的绿眼睛却闪过一丝伤感。我忽而有一丝触碰到什么的感觉,便只好沉默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奈弗西斯突然开口。
“当然是为了生活。”洛德戏精上身,打了个响指:“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总还是需要些资金。”
“可是在这里做工也挣不了多少钱啊。”卡恩说:“大部分人都是征召来的奴隶。”
“有什么关系呢?”洛德眯了眯眼睛,无所谓地说:“能果腹就行。”
先知不客气地拆穿他:“你是不是想通过这个工作熟悉环境,之后再进蝎王陵带点东西出来?”
“蝎王陵?什么?”洛德拒不承认:“少给我扣违法犯罪的帽子。”
“少装傻。”我扶了扶额头:“你到底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洛德耸耸肩,摊开双手:“为自己未来的旅途赚点经费。”
“进去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我冲他挑了挑眉,揶揄道:“也是,你一定没听过。”
“这有什么。”洛德答:“传言不就是为了吓退心怀不轨的人。”
“那你被吓退了吗?”
“我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唬到。”洛德一把揽过我肩膀:“所以,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
奈弗西斯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像是有实质般刺得我头皮发麻,我连忙甩开洛德的手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洛德:“?”
至于我们一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问题……我看向奈弗西斯,他冲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为洛德讲述了这个关于“蝎王”的,由我被蛇咬而命悬一线开始的一系列事故,当然,省略我与奈弗西斯之间的各种牵扯。
“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境和很多线索都指向了蝎王陵墓,所以我们来了这里。”我接过奈弗西斯递来的水囊,润了润喉咙。
“如果你没这么认真,我一定直接认定这是在编故事。”洛德视线不住在我与奈弗西斯间横跳:“难以置信。”
“老实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将部分身体的重量靠在围栏的扶手上:“但都是真的。”
洛德沉默着将目光投向远处。
“太危险了。”终于,他思考片刻,提议道:“要不这样,伊斯。你留在地面,我陪他们下去。”
“哈?”不只是我,包括卡恩、先知都露出了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他自己都说了,进入蝎王陵墓很危险,但我们一行人是为了解决奈弗西斯身上的诅咒而来。奈弗西斯跟洛德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根本没有必要来趟这淌浑水。
“那什么,我本来也打算进去一趟。”洛德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感到一丝尴尬,他解释:“之前我也有在阿拜多斯地区做过一些‘功课’,对这里勉强还算比较了解。”
虽然嘴上说着了解,但他一开始连陵墓的主人是蝎王都不知道,估计是打算进陵墓里捞点就跑路。
“不用。”我回绝洛德的建议:“我得和奈弗西斯一起,说真的,我大老远跟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目的也就仅此而已。”
我一边说一边偷看奈弗西斯,结果正对上他沉沉的目光,奈弗西斯抿着嘴唇,像是把洛德的话听进去了,我立刻撞了他的肩膀。
“既然遇见了你,我就得保证你的安全。不然,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以后怎么去见萨沙?”洛德搬出三皇兄继续劝说:“你想想,伊斯。”
“可是你看起来,根本不打算再去见他啊。”我盯着洛德,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些特别的情绪:“洛德,你不会只是想找个理所当然的借口了结自己吧?”
话音刚落,我头上便挨了两下,奈弗西斯和洛德左右开弓,分别敲了我一记。
唉,我这破嘴。
“对不起。”我假装再甩自己一耳光,冲他们笑笑。
“臭小子,好心当驴肝肺。”洛德白了我一眼,看向奈弗西斯:“喂,你就这么让他去?”
“我……”奈弗西斯话音顿了顿,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生怕他被洛德策反。
“我……”奈弗西斯缓缓地说:“我尊重他的选择。”
“哎呀,不要争了。”先知开始打圆场:“说白了只是一个已经入土千年的人的陵墓而已,吵吵什么。大家就一起吧,陛下,您觉得如何?”
“可以。”
“那这位洛德先生?”先知又询问洛德。
没想到,这次洛德居然也同意了。
“看我做什么?”洛德没好气地申明:“既然你已经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我跟着你,总要放心一些。”
“谢谢。”我有些感动:“洛德,你真是太好了。”
奈弗西斯扯我身后的衣摆:“你过来。”他扬了扬下巴,精致的面容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倨傲又英俊。
“怎么?”我往他身侧靠近:“还有什么事?”
“没事。”奈弗西斯垂下眼,微微勾起嘴角:“叫你一声而已。”
“毛病。”洛德嫌弃地切了一声。
这时,一名年轻人带着位身着官员服饰的人行来,名官员有些胖,手中握着方手帕,不住地擦汗。
“卡恩大人……刚刚发现……若要从陵墓正门进入,必、必经的内道坍塌非常严重,想将碎石泥土清理出来恢复原样至少还要七日……”他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心情起伏。
这次的事情,奈弗西斯没有直接出面,一切交接都是卡恩在办。繁华如昙花一现的阿拜多斯官员,与法老直属军团实权者——卡恩将军搭话,这已足以让他紧张得手足无措。
七日……
太久了,绝对不行。
卡恩隐秘地看向奈弗西斯,奈弗西斯微微摇头。
“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挖掘清理工作。”卡恩三言两语打发了那名官员。
众人陷入沉默,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本打算在这次月圆之夜前进入蝎王陵墓一举将问题解决。
还要再拖上七日,如果奈弗西斯身上的诅咒不是单纯地再次发作,如果他所承受的痛苦是随着时间增加而恶化,甚至……如果这一次就是临界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从过去那些不知死活的盗墓贼留下的盗洞进去?这样一来会十分危险……
“怎么都不说话了?那个,你们是赶时间?”洛德似乎被我们的沉默弄得有些疑惑,他卷了卷自己的发尾,道:“这蝎王陵,不从这边的入口进去也可以。虽然埃及在塞纳科特法老时期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但几十年来只从陵墓入口进行过常规的探索挖掘,毕竟是先人沉眠的地方么。不过官方的戒严与保护,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你们实在着急的话。”对上众人期待的目光,洛德用食指在干枯的树干上点了点:“还有个隐蔽的入口,据我所知,到昨天为止都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