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叔奕没有出声否定,但容潮却认定了他就是在意这件事,再次独自乐悠悠起来。

  打赌其实在九溪宫宫规中是禁止行之的,九溪宫弟子严禁沾染黄赌毒,当然默认的三禁之一“赌”指的更多的是财物上的,如这次容璃与容潮的让对方做一件事这种,往往大家都当图个乐增加生活乐趣,也没人会去真的举报对方违反宫规。

  但这只是针对部分人而言的。若是对方是容渊,那结果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言辞拒绝并对提出要打赌的人表明其违背宫规,容潮一直认为九溪宫里最死搬硬套的便是容渊与他的师父即容潮的二师叔了。

  这二人,容潮一般也不去逗他们,毕竟是真的逗不来。

  容潮算了算时间,竟然觉得有点瞌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太叔奕见他有了睡意,道:“你睡吧,若是它来了,我再叫你。”

  容潮点了点头,不多时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容潮才觉得他在太叔奕身边似乎特别容易入睡,不知不觉间便放下所有的戒备心。

  容潮睁开眼看见太叔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一瞬容潮的目光移到他眼角的那颗浅浅的美人痣上,忍住了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问道:“我睡了多久?”

  太叔奕道:“半个时辰。”

  正当容潮还想再说不知邪祟何时来时,二人却是同时察觉到了新的灵息在朝秦府靠近,陌生的灵息中携带着浓厚的怨气。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随即悠远的歌声吟唱而来。

  容潮与太叔奕对视一眼。

  它终于来了!

  晚间山风吹拂,漫山遍野的林木枝叶飒飒作响,零零落落,不多时又在泥土上覆盖一层枯叶。

  江清风、韶剑与韶晟躲在西厢房里,三个人并肩排成一行趴在门边透过薄纸观看院子里的情况,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盯着外面是否有变化。

  此外,早前容潮让韶晟拿出他师父给他准备的那些黄纸符咒贴在屋内,如此一来,如果是有怨念的邪祟靠近这间屋子,这些黄纸符咒便会扰动起来进而提醒他们。

  尽管如此,江清风、韶剑与韶晟还是心下有些紧张的,虽然口上都不言明害怕,但毕竟他们对这邪祟一切未知,此前他们前往仙女庙、在长乐山庄举办婚礼,都没能成功抓到它,无形中便让他们对它有了跟多的猜想——它是否很厉害?他们会不会不是其对手?

  渐渐地他们发现自己想得越多,心下便越慌。

  门外一直传来幽幽的风声与树叶哗啦啦吹动的声音,屋内却万籁俱寂,可不知不觉间韶剑、韶晟与江清风却意识到他们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是歌唱的声音!

  这声音尖细而悠扬,带着讥讽、嫉妒与怨恨,却透露着笑意。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如复制一般的声音,反反复复歌唱这几句。

  江清风发现身旁两人没什么声响,便缓缓地抬起头,难得的露出怯弱,道:“我好像听见了女子吟唱的声音?”

  韶剑看着院子里依旧冷冷清清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疑惑,话却是肯定了江清风的疑问,道:“确实有女子在唱歌。”

  话落,屋内的黄纸符咒哗啦啦摆动起来,越来越剧烈,其声音一时间掩盖了屋外树叶波动的声音。

  韶剑、韶晟与江清风见状旋即都忍不住色变。

  他们都明白这是传闻中的新婚夜邪祟夺新郎新娘命来时的征兆!

  接着,韶剑与韶晟手中看似普通的长剑旋即恢复原本的模样,韶剑手中的长剑恢复灵器最初始的状态后是一柄细窄的白剑,而韶晟手中的长剑恢复其初始形态却是一根细长的红木灵器。

  江清风看见隔壁二人手中的长剑都变了形态,而自己两手空空,连忙跑到一旁握起一根先前用来丈量的长竹竿。

  下一瞬,院子里妖风四起,地上的落叶随之飘动,一道灵光冲入北方的屋子里。

  韶剑、韶晟与江清风并没有立即打开房门冲出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屋子门窗也依旧紧闭,不似江清风这屋黑灯瞎火的,容璃也没有动作。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若是他们看见容潮与太叔奕那边打斗起来,他们方可以出门围攻,以免惊动邪祟,出了意外。

  喜房内,灵光透过木门而入,穿着橘黄色罗裙、身披彩带的女子落地,却发觉屋内二人一人自在悠闲地坐在床沿边,一人站立其侧,目光微沉。

  二人虽着喜服,却完全不似她往昔见到的如胶似漆缠缠绵绵在床榻上的新婚夫妻模样。

  看二人神情,反而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特意在此等候!

  女子旋即明白这二人并非凡人!来意显然不友善!

  下一瞬女子便要作势逃去,容潮与太叔奕随即飞身分至两侧,二人抽起屋内系着的红绫便朝女子裹去。

  数条红色长丝绸在空中抽出,围向女子。

  女子双手裹挟灵力瞬间击破红绫,碎布纷纷扬扬零落。

  短暂交手,容潮立即确认对方是吸食了大量凡人精气,才得如今深厚的灵力。

  女子挥了道灵力,大门打开,起身朝外飞去。

  太叔奕随即翻身落至门的一侧,另抽起一根梁上绫罗旋即朝她袭去,旋即将她暂时绑住。

  与此同时,门外一柄长剑飞来直逼女子。女子瞬间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容潮见状也不再给她多余的机会,旋即唤出束仙绳。

  束仙绳受到指示,飞向女子,不过片刻便将对方裹成了粽子。

  先前容潮与太叔奕都没怎么动用灵力,这才给了她以为能逃的错觉。毕竟以容潮如今在六界的地位,修为灵力少有之能与其相抗。这一场打斗其实没任何悬念。

  韶剑、韶晟与江清风发觉容潮与太叔奕那屋有了动静后随即开门冲了出来,与此同时,对面那屋的容璃也飞身而出,其长剑出鞘,倒是先他们一步抵达容潮与太叔奕那屋的门前。

  众人闻声赶到时,容潮正用灵力去探女子底细。

  女子黑白头发交杂,显得其非常老桑,她眼含杀气,怨恨的神情中带着刻薄,躺在地上,对于将她抓获的众人充满了不屑。

  束仙绳顾名思义连仙者都可将其困住,何况区区一小妖。

  女子自知逃不脱,也不再挣扎。

  片刻后,容潮轻蹙眉头道:“半人半妖。”

  除去太叔奕所有人闻声皆是蹙起眉头。

  江清风不忘握着手里的竹竿对着地上充满敌意的女子,有些哆嗦问道:“什么叫……半人半妖啊?”

  韶剑想了想,思索着解释道:“我听说妖灵若是没有渡劫是可以转化为凡人了此一生的,不过如何转化就不知道了。半人半妖应该是想要转化为人但却没有成功转化为人的一种似人非人的状态吧?”

  容潮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韶剑的解释,道:“本质仍旧是妖,只是因为已经历经转化凡人的一部分过程,在衰老速度上更似凡人,比寻常妖灵更快。”

  容璃看向女子冷声叱道:“区区一石妖,竟敢在此为非作歹!号称‘仙女’,受人间供奉,夺凡人寿命?!”

  女子嘲讽般笑了笑,道:“既然落败,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无话可说。”

  容璃看见她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火气直窜。

  江清风看着女子如此熟悉的模样,立即想到了那幅画像,看着她试着问道:“你可认得江逢春?”

  闻声,女子当即色变,一言不发。

  虽然先前江清风没有多问老一辈的事情,可如今他看到女子的反应却是立马肯定她一定认得他三叔公!那么他奶奶的死是否也与她有关呢?!毕竟当年这些事都发生在同一年!

  旧事涌上心头,想着想着,江清风就有些急了。

  尽管他没有见过他奶奶,可爷爷这么多年一直在为此事耿耿于怀!他这次一定要弄清楚!

  众人察觉到江清风的情绪,也对这段往事有些好奇。

  容潮看着女子自以为傲的模样,淡淡道:“你不说,我们也同样能知道。”说罢他朝其挥了道灵力,女子顷刻间昏睡了过去。

  容璃见状连忙道:“容潮,你做什么?”仙神可抓邪祟,但处置必须经由九重天决定。

  容潮见容璃生怕他会擅自处决妖灵的样子,微笑道:“不是说要比谁先查清解决邪祟吗?她不说,那便自己看,不然怎么查清?”

  闻言,容璃知晓他是打算要用控梦术来看女子前尘往事,虽然他觉得使用控梦术来查此事有几分窥探的味道,属实没有直接审问出来的正大光明,但他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也想知道事情原委,他看见一旁的江清风已经有些着急,闭上了嘴。

  容潮随即用灵术将女子带入屋内,太叔奕跟在他身边转身入内。江清风见状紧跟着入了屋子里。

  容潮对屋外几人道:“想看的便进屋。”

  韶剑与韶晟闻声互看对方一眼,都有些高兴,旋即上前。

  片刻后,容璃闷声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