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城主府没有拒绝众人上门祭奠。可事不如意,一行人以祭奠为由上门拜访时却并未见到城主,倒是在正厅看见停放着未婚妻尸体的棺椁,远远瞧着,短时间内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据府中小厮所言,城主悲伤过度,不宜见客。

  见小厮对他们四处查看的目光渐渐升起防备与猜忌,众人也没有借口久留,只能起身告辞。

  出了城主府,日头起来,烈阳高照,燥热的空气便又来了,令人十分不舒服。

  容潮便提议先回客栈,待天气凉爽些再出来找线索,众人无异议。

  回到客栈,众人都不想窝在那狭窄的小屋,于是在大厅找了处通风口围着一桌坐了下来。

  江清风左看看身旁的容潮独自沉思,右看看太叔奕独坐一方,他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他也没法子真的靠近。他看着他们的方位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他又是闲不下来的主儿,一言不发坐在这里无事可干简直要闷坏了。

  幸好华承开口了:“这劫真的能成功渡过吗?”

  本以为气氛能活跃些反而因华承的怀疑气氛更加低落。

  闻言郭笑笑朝着他脑袋就来一掌,华承吓得一副知错的表情连忙道歉。

  江清风见状趁机另开了话题,道:“哎哎哎,你们还记得你们的第一劫吗?”

  华承回想片刻,道:“我的第一劫是在一千年前,在东海,那时觉得那劫可真难,可如今看来,此劫最难。”

  景璐道:“九重天设下修仙七劫,渡劫者历经喜、乐、哀、惧、爱、恶、欲七劫方可成仙,每一劫都不会简单。只是回头看,之前的劫你都已顺利渡完,故而才觉得那些简单些。”

  修仙七劫中,每一劫都有喜、乐、哀、惧、爱、恶、欲,每一位渡劫者的感受皆是不同,渡劫者往往一劫渡完方可知此劫在考验他们什么。这也令每一劫更加难以提前应对。

  江清风原本想借这个话题给他们找点自信,景璐这么一说,效果立马失去大半。

  好在华承没什么头脑,话从耳边过,不留半分情,他点头后又问向江清风,道:“八宫主您的第一劫是如何渡过的?”

  江清风乐悠悠道:“本宫主的第一劫是在人间,倒是不难,后来才知道是哀劫。那时本宫主为数不多喜欢的劫。”

  华承:“喜欢???”

  江清风美滋滋道:“是啊,那一劫中,虽然要离别亲人,但我第一次见到我师父与小师叔!还认识了几位师伯、师兄,可后来……”他瞥了眼面色淡漠的太叔奕,小心翼翼续说:“师父、小师叔相继离去。我的劫都渡的没什么意思了。”

  人间第一劫,江清风原本以为是他师父相助他成功渡劫,可后来师父私下偷偷告诉他其实是小师叔在暗地里助他过的劫。

  那时他心里可是感动不已。

  不知为何,气氛总是朝着低沉的方向走,一时间,连江清风都不想再开口找话题聊。

  很快便临近午时,客栈中的客人陆陆续续出现,容潮注意到这些人大多是外来路过此地的商队。

  这些外来者开始点菜,老板时不时上菜,客人们吃的津津有味。

  这下不仅华承惊咦,余下几位都注意到这里的水仅对他们一行人有异,纷纷蹙起眉头。

  对此,容潮反倒是想通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猜测,心情愉快许多,招呼来老板,道:“我们也要点菜。”

  老板笑脸上依旧堆满褶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询问他要点什么菜。

  江清风等四人都讶异的望向他。

  这里的食物都经过了水的烹饪,吃了岂不是要命?!

  容潮道:“来一盘……两盘萝卜。萝卜要现挖,千万不要洗,直接端上来就成。谢谢。”

  老板一副你确定的表情望着容潮,收到后者点点头予以其肯定的眼神,老板这才带着满肚子疑惑下去挖萝卜了。

  容潮瞥了对面一眼,道:“昨夜的西瓜,如今这现挖的萝卜,这二者都没有直接接触这里的水。前者能吃,后者应该也问题不大。”

  尽管如此说,沾着沙土的萝卜端上来时,江清风等人还是不想先下手,反倒是沉默不语的太叔奕拿出把匕首在众人的目光下将一只萝卜削皮咬了第一口。

  他吃的不急不慢,举止雅致,众人陷入他独有的气质中,四双目光盯着太叔奕直到容潮轻咳表示不满才不舍地回过神。

  虽然萝卜不好吃,但两盘子萝卜还是被啃得只剩下一堆皮。

  下午众人在客栈里休息,直到夕阳西下,天气凉爽,才重新出来活动。

  容潮打算回到城主府中看看,但这次去那里自然不能再走正门,六个人一同去就太显眼了。恰好上午佚名城还未转完,景璐、华承与郭笑笑便主动站出来打算继续转转,看是否有新发现。

  不知为何,太叔奕一反常态没有提出要和容潮一同前往城主府,留下有些不情愿的江清风后便独自去了它处。

  江清风无聊便跟着容潮北上朝城主府走去。

  容潮见江清风难得的沉默寡言,有些不习惯,逗弄道:“你好像对我有意见啊?”

  江清风不乐意道:“本宫主坚决拥护小师叔与四师兄,你若是知进退,离四师兄远点儿,本宫主倒是可以考虑和你做朋友,否则,哼、哼、哼、哼!”

  说着江清风远离容潮一步。

  容潮摇摇头,心中无奈,面上带笑,靠近对方,轻声道:“其实九重天里我最喜欢的上神便是容潮神君。一千七百年来没有一刻不遗憾出生太晚没能亲眼见上他一面,这不听说他徒儿重现六界,才花了大价钱请来太叔奕神君,想着从他身上窥探分毫其师父神韵。”说着容潮便摇头叹息,为不能见容潮神君一面表示伤感。

  江清风半信半疑,狐疑半晌,终是没那么气恼,也来了兴致,凑近容潮低声道:“那你确实挺惨的,怪只怪你生的太迟。”

  “……”容潮继续伤感道:“想我还买了不少容潮神君的神像挂在家中,若不是渡劫在外不方便,也定是要随身携带观摩的。”

  闻言江清风点了点道:“你那儿的画像都是从市面上买的?”

  容潮迟疑道:“是啊,怎么了?”

  江清风同情道:“市面上的画像没一张画出我小师叔半分气质神韵的,你的画像肯定都不像我小师叔。我倒是曾偶然在几位师伯处看见几张还不错的画像,可惜与我自摹的那幅还是差了点。”

  容潮:……

  江清风:“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勉强?”

  容潮牵强笑着道:“……我嫉妒。”

  闻言江清风倒是顿时心情大好,道:“嘿嘿嘿,本仙君命好而已。”

  容潮道:“八宫主这次来,是为了带太叔奕回九溪宫?”

  江清风闻声目光立马露出警惕。

  容潮用他天真的笑意望着江清风,试图说服他,道:“虽然八宫主您一直没提为何而来,可这儿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人不就是太叔奕吗?”

  江清风满腹狐疑地看着容潮,他说的不错。

  实际上,这个地方是容胤师伯告诉他的,也是他让自己来此,目的便是要他带太叔奕回九溪宫。日前太叔奕飞升上神的消息传出,他很是意外,容胤师伯私下吩咐他来此带太叔奕回宫时,他原本还有些不大愿意,毕竟小师叔受伤后,最想见的人便是他,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九溪宫!小师叔一定很伤心,虽然他从来都不说。

  后来,容胤师伯告诉了他一件事,他这才决定原谅他。

  其实,他对太叔奕的了解也并不多,虽然他发现太叔奕不愿与外人亲近,想着他是小师叔的徒儿,虽然他很嫉妒他,但也曾试着多次主动靠近他,与他聊天,可他发现太叔奕好像将自己用无形的屏障包裹起来,拒绝所有人。

  江清风回想着往事,脚步也放慢不少,垂眸有些丧气道:“他是我小师叔唯一问道徒儿,我只是爱屋及乌。”

  容潮听着他失落的口吻,心中很是复杂,没有再多说。

  城主府灯火通明,守灵的小厮跪在棺椁前。

  容潮与江清风不多时来到城主府附近,打量几许随后从围墙飞身上了屋顶。

  今日容潮明显感受到这具身体灵丹中的灵力恢复不少,如今活动手脚都轻敏不少。

  四下看了一圈,容潮找到了府中祠堂。二人旋即落地入内。

  通往祠堂院内的大门此刻紧闭,但院中还留有三名守夜小厮。

  容潮与江清风是趁其不注意,直接入了宗祠正厅。为了方便行事,江清风直接一挥手,灵力袭过,三位小厮原地昏睡,倒地不起。

  借着油灯的光芒,容潮与江清风四处寻找祠中摆放的灵位,无果,屋内四方倒是摆上四个装满水的大石缸。

  “奇了怪了,哪有祠堂不放灵位的?”江清风东看看西看看,渐渐皱起眉头。

  容潮道:“也许他祭奠的就是这些水呢。”

  江清风满脸狐疑,容潮望向他,盈盈笑了。

  江清风道:“……你想干什么?”

  容潮道:“去前厅。”

  下一瞬间,容潮与江清风已然出现在棺椁旁。

  江清风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容潮手中多了一盏燃烧着的油灯。

  守灵的小厮们尚未反应过来。

  容潮沉声道:“开棺!”

  江清风下意识便抬手带起一道灵气。

  棺盖打开,露出一具无脸女尸。

  江清风皱眉尚未发出一丝惊讶的声音,便见油灯落入棺内。

  霎时,灯油泼洒,火光四起。

  容潮与江清风皆是往后一退。

  屋外的小厮闻声回过神来,纷纷起身护主。

  不,这些小厮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他们疯了一般狂扑向容潮与江清风。

  江清风立马察觉出这些人模人样的小厮并非肉体凡胎,也不再顾虑。手中拂尘应召现身,麻丝飞速抽向厅外。

  拂尘一扫而过,一众小厮纷纷倒地,化作沙尘。

  然而,下一瞬,厅房两侧又涌上数十名小厮。

  江清风来不及放松,飞身而上。

  厅外一波又一波小厮奔来。

  容潮估摸着江清风手中的“尘尽”很快会无法应对如潮涌般的小厮,目光一扫看向右方的水缸。

  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道水柱腾空而出应召化作一柄长剑。

  容潮毫不犹豫起身持剑,刺出。

  霎时,手中火辣辣灼烈痛感袭上全身。

  恍然间,他如回到千年前闯入无烬渊时——烈火灼身,只是那时的痛感远不止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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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清风:只要你喜欢小师叔,我们就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