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玺站姿有些懒散,气定神闲道:“宣示主权而已,这个称呼一听,别人就知道我是谁的,也知道你是谁的。”

  在顾景沄皱起眉头时,江玺又快速补充道:“主要是我不喜欢听到江这个字。”

  顾景沄到嘴的话缓缓变成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江玺牵住他的手,眼神充满着希冀:“江家人不认我,我也不想认他们,阿沄,你以后别连名带姓地唤我,叫我小玺,或者阿玺,当然,你想叫宝贝和亲爱的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顾景沄定定地看着他,敏感地从中嗅出几分套路的味道来。

  但看见江玺带着真挚又恳切的目光,再加上江家人确实无情,江玺不想要这姓也是正常的。

  顾景沄又开始心软了。

  但不连名带姓地唤他,跟着妈和四叔叫小玺总觉得好生奇怪。

  江玺朝他耳边吹了口气:“叫一声亲爱的听听。”

  “……!”顾景沄条件性反射地捂住耳朵,瞪眼道:离我远点。”

  “那你叫一声我听听。”江玺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脑袋还一边蹭过去,仿佛是只大型犬在撒娇似的:“你叫一声的话,我就不闹了,你看员工们多好,我让改口就改口,你应该比他们对我还要更好才对,叫一声,好不好嘛……”

  这会两人都站在大门口处,下班回家的员工经过时都不禁放慢脚步,探头探脑地朝他们的方向看去。

  只觉得董事长夫人那副模样,就跟小娇妻在跟霸总撒娇似的。

  顾景沄感觉自己像是只猴子一样被人围观着,他甩了甩江玺的手,越甩对方抱得越紧,整个人几乎都要贴了上来。

  大庭广众下,顾景沄极力忍住家暴的冲动,露出一个温柔中暗藏着危险的笑,低声道:“亲爱的,我们还是快回家吧。”

  仔细听的话,能感受到他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江玺心满意足地跟着他到地下车库,才刚一进车里后,顾景沄抬起拳头就要打人,江玺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禁锢在头顶上,先发制人地来了个深吻,直把顾景沄吻得气喘吁吁,俊脸烫红,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软了下来。

  如何安抚生气的阿沄,他最会了,没有什么是亲亲抱抱解决不了的,不行的话就多来几遍。

  …………

  自从那天在商场遇见顾景沄后,崔察韦就一直心神不宁,生怕顾景沄真的查出了一些秘密来,所以只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但每次跟崔家父母待在一起时,目光总会心虚地移开。

  莫昶给他出主意道:“你这富贵命来得不容易,若是想要长久,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崔家夫妇从这世上消失,这样一来,你就能掌管崔家的财政大权。”

  崔察韦握紧双拳,心里烦躁得很:“崔诃这人挺谨慎的,想要崔家的财政大权哪有那么容易,也需要他告知账户密码才行,更何况现在有的股东对我还不是很信服,我要是突然接管董事长的位置,只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莫昶靠在转椅上,见他眉眼间笼罩着焦躁和不安,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哼笑道:“放心,顾景沄要是查出些什么,早就公布于众了,绝不会这么任由你在崔家逍遥着,所以他或许只是吓吓你的,富贵险中求,你既然有胆子做出偷梁换柱的事,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贪生怕死。”

  崔察韦深呼吸了口气,竭力平复着混乱的情绪,面上渐渐浮起阴鸷的神色,心里开始在盘算着要如何取得崔家的财政大权。

  亲子鉴定在一周后便出了结果,白妧将报告递到顾景沄面前,面色凝重。

  顾景沄接过报告,盯着里面“DNA检测匹配结果为99.9%”的几个字看了半晌,沉默地合上检测报告。

  白妧着实想不到真假少爷一事居然还有反转,一边骂着崔察韦卑鄙无耻,一边又可怜着江玺的遭遇,愤愤道:“鸠占鹊巢真不要脸,害得顾董夫人吃了那么苦,顾董,咱们应该好好替他出这口恶气!”

  顾桎荃拿过亲子鉴定的报告看了下,啧啧摇头:“好一招乌鸡变凤凰啊,到头来乌鸡还是乌鸡,亏崔察韦那厮能想出这么个卑鄙的法子来,把崔家夫妇耍得团团转的,唉,人心真是可怕,这偷来的富贵,他难道就能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白妧冷笑道:“只有没本事的人才需要耍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像顾董夫人一样,穷迫潦倒沦落到裤兜里只有一百块,却依旧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快速成为豪门贵夫,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但凡每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句“顾董夫人”,顾景沄就觉得怪异和别扭得很,但为了让成为孤儿的江玺有归属感,顾景沄也只能无奈地默许这个怪异的称呼。

  “想办法拿到崔察韦的头发,再去做一份亲子鉴定。”顾景沄沉声道:“等确定好一切属实后,再将这事告诉崔诃。”

  顾桎荃已经开始在想象崔诃知道事情真相后的模样,有可能会被气死,也有可能会悔恨死。

  “那要让小玺知道这件事吗?”顾桎荃盯着报告寻思道:“毕竟现在已经先确定他跟崔诃是亲生父子的关系,但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心理打击啊?”

  毕竟他看起来挺玻璃心的。

  顾景沄撑着额角,眸光半阖:“他有权知道真相,至于该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打击的话,应该不会吧。”

  虽然他之前试探过一次,江玺的态度很是冷漠决绝。

  但那是建立在假设上面的事。

  现在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是崔家夫妇,不知道会如何。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江玺坐在沙发的中间,莫名其妙地接收着周围几道慈爱和温柔的目光,鸡皮疙瘩逐渐掉了一地。

  陈怡坐在他左手边,泛滥出来的母爱让江玺不自在地与她拉开点距离,皱眉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有话就直说,给个痛快成不成?”

  几人把目光都看向陈怡,想让她来开这个口。

  陈怡拿过放在桌上一旁的报告书,将它递给江玺,声音压得很轻柔:“打开看看,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江玺已经翻开了报告,盯着里面密麻的字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合上,久久沉默不语。

  顾桎荃还当他是被打击到了,安慰的话才刚在舌尖打转着要出来,就听江玺说道:“字太多懒得看,想干嘛就直说。”

  空气死寂了下。

  陈怡哑然失笑,指着报告最后一行字,道:“你看这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