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美人风筝>第80章 痛苦

  本守在门外的侍从跟在后面,为难地说道:“主公,这是阏氏,我们也不敢拦。”

  “你们……白眼狼……”

  阿史那赤隼气得破口大骂,当机立断拔出刀砍开窗,木屑顿时散了满地,他将要拉着晏修跳窗逃走时,元若安却拉住他的衣袖,他更加上头火气,直接挟持了她。刀架在面前,元若安没有任何畏惧,从头至尾,她只盯着晏修。

  “你是怎么来的?”赤隼见元若安不理他,敲着她的脑袋追问道,“我自认没亏待你,为何背叛我?”

  “发生了大事,兄长便悄悄接我回来了,可你都瞒着我,母亲的死,父亲被杀,国家陷入内乱,我是大齐的人,必须回来。”

  元若安看着晏修说道:“我来,也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他。阿达,你逃我不管,但兄长要见到晏修。”

  “休想,这是我的客人……等等,你去哪儿?”

  晏修先行站了起来,也不逃走,朝门外走去,元若安在背后叫了他一声,他微微转过头。

  “父皇与母亲死了,当真都是你做的,是吗?”

  晏修点了点头,元若安恍惚站立不稳,握着面前的刀,手心流出血来,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我们曾那么相信你,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晏修没有做什么解释,径直走了出去。此时的马市都由元稷安的骑兵给控制了,不管是突厥人,还是齐人,都跪在道路两侧接受检查,三人则被关在了囚车里,后面押着一连串伪装的突厥商人,均是面如死灰。赤隼知元稷安对待细作的手段,不停地拍打着囚车,对一旁戴着纱帽斗笠,骑在马上的元若安喊道,“阿若,马都是我教你的,看在这些日子情分上,你把其他人放了,他们没用,押我便是了。”

  “放不放不是我决定的,兄长说放,才能放。”

  就隔了些日子没见,元若安判若两人。赤隼耍赖又是说了一通,元若安再也不理睬他了。另外两人也是神色凝重,他自觉无趣便也闭了嘴,靠着囚车睡了过去,直到王府,依旧没有醒过来,像睡死一样过去,和东方祇月一同被关进囚牢中。

  另一边,晏修则是再次见到了元稷安,他瘦了,没有任何笑意,微垂的双眼发红,脸上多了几道北方寒风凛冽留下的细纹,显出几份颓势,坐在庭上主座,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晏修背着一把剑,侍卫呵斥他携带兵器觐见,晏修偏偏不肯交出那把剑。元稷安认出,此剑乃豫川所持的浮生若梦,不逼他交剑,令其他人都退下。

  晏修低着眼睛,依然不看他,当他摇摇晃晃走来时,晏修解开系带,拔出了那把剑指着他。

  “刚见面就拔剑?这把剑啊,据说不见血可不能收。”

  元稷安步步紧逼,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胸口抵上了剑,晏修盯着剑锋,也没有后退。

  “你是来刺杀我的吗?来呀。”他继续走上前,剑尖一滴滴血落在地上,晏修抵着剑时手臂颤抖,一闭眼,任由那把剑刺了些许,睁开眼时,对着他流下两行泪水。

  “为什么不杀了我?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式吗?我杀过许多燕国人,甚至你的书童,差点杀了你的兄弟,你是来复仇的,为何独留下我……来呀,刺进去,你们兄弟俩就完全赢了。”

  晏修沉默着,在完全刺穿他的胸口前,他想到豫川胸前贯穿的伤口,最终还是松开了,他拿不住剑,那把剑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风吹起风铃时摇晃不已,晏修看了一眼挂在檐下的风铃,它们兀自响着,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不论这宅子的主人换成了谁。元稷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抱住了他。元稷安的血很热,穿过衣衫,粘在在他的胸口上。越抱越紧,晏修几乎要在他的怀中喘不过气来,他怀着怨恨,在折磨他,晏修没有挣扎,自然而然地承受这一切痛苦。

  “这次我不可能原谅你,你可以烧了皇宫,斩了父皇,可是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元稷安质问着他,眼泪晏修心底连痛苦都没了,只有一片苍凉的虚无,无法说出一句话,手心轻轻擦去他的泪水,被元稷安抓着手腕摔在了地上。他这才发觉晏修不会说话了,愈发悲愤交加,蹲下身扶起他来,撑着他仍旧骨折包裹的手臂,眼中多了一丝温柔,但他始终迷茫,愤怒,这些情绪在一起,似乎要将他撕裂。

  “殿下——”他身边常随的校尉在门外唤元稷安,显然是有急事,元稷安想了想便让他进来了。校尉急匆匆地走进厅堂,拿着一封谕旨,“陛下有旨将要禅让皇位,陛下将出家为僧,只是有三个条件。一是不开战荼毒百姓,二是归还幽州,三是放了慕容修……”

  话还未说完,元稷安将圣旨撕得粉碎,冷笑道:“我为何要答应他的条件,灭了慕容氏余孽,入主京城,他难道以为我做不到吗?”

  “殿下,北线事急,陛下不光给您传了圣旨,在此之前,已传旨意给慕容平,愿意将故土归还,人心浮动,锦州恐怕要守不住了。”

  “荒唐至极!祖业迟早败在他元怀安手中!传我旨意,锦州谁敢退,诛全族。”

  元若安也跟着走了过来,劝说他:“如今安定人心为上,六哥向来心善,不愿生灵涂炭,兄长不如就答应他吧,终究是名正言顺,否则背上反贼之名,对兄长日后施政治理大有隐患。”

  “我将你接回来,不是说这话的,下去。”

  元稷安暴怒如雷,又将阿若等一众人等都赶了下去,晏修始终在一旁冷冷地望着他。他将他推到地上,身上的火一点就着,撕开他的衣衫,像野兽一样啃食着他的血肉,从他身上听到高潮时最绝望的呻吟声。

  “你觉得我可笑是吧,想杀了你,又偏偏下不了这个手。”

  晏修起身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元稷安看到他写道:“为母复仇,天经地义。”

  这激起了元稷安更深的怒意与不甘,慕容平说过的话,像刀一样隔在他的心口上,那些无法消除的血海深仇,不知晏修曾是怀着怎样的情感,在他们身边伪装。他顿感浑身剧痛不已,抱着头晕倒在地,这幅血肉之躯,终究是母亲所给,他知道,这些痛,晏修都经历过,甚至无法麻木,一想到便承受着她的痛苦,在这世上苟活下去。

  “来抱我一下好吗,我身上好疼……”

  被刺过的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来,晏修走到他身边,用帕子沾着药敷了上去,抚摸过他的眼睛。他如同一个孩子哭了起来,哭累了,便睡去了。陪了他一会儿,晏修心里空空的,豫川的剑沾着擦不去的血迹,更加深了一分,他收起剑,靠在他的臂膀上。元稷安累了,他也累了。

  元稷安养的两条大狗在门口大叫,惊醒了他们,晏修走到门外,正见元若安被一个侍女挟持而来,那侍女一瞪两条狗,它们立马收了声躲在了晏修身后。

  “晏修,你和其他人快走,我来殿后。”

  虽然是个侍女,但晏修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是谁。

  “放开我,兄长,救我!救我!”

  一箭从晏修身后射出,侍女听到声响,脑袋一斜,那一箭只射下她一只耳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