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美人风筝>第14章 还君明珠

  又过了几日,皇上召燕王觐见。元稷安候在金銮殿前,不多时太子也来了,和太子遇到,他顿时便想起上次沦落狼狈躲到床底的尴尬事,欠身行了一礼别过了眼睛。

  元怀安却先对他道歉,“四哥,我前两日闯到你家里,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师傅喝醉了,他身子不好,我担心他。”

  关心师傅,用得着关心到床上吗?元稷安想着,面上仍然叫他不必在意。

  “对了,父皇今日找我们,怎么还不传呢?”元怀安问。

  见太子着急,金銮殿的公公弯着腰说:“陛下正在与晏修先生对弈,谁不知陛下最爱围棋,没个把时辰结束不了的,两位殿下暂且等候吧。”

  “不早说?我回去先睡一会儿……”

  元怀安打着哈欠就要走,被小镜子给拦下了,“太子殿下,使不得啊,就这么回去,芳姑姑不得打死你?”

  想到嬷嬷叉着腰的模样,元怀安打了个寒颤,乖乖站在了元稷安身边,他性子好动,站了一会就耐不住,拉着燕王说东说西。

  “四哥,幽州那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可带了特产回来?”

  “我平日都在军营,没怎么注意吃喝,有什么就吃什么。”

  “你这么累,就该多玩玩嘛,要是让我去幽州,不出几个月,什么地方都逛遍了。”

  元稷安不接他的话,他便不停地说:“咦,我听说燕京的烤鸭特别好吃,四哥可吃过?肥瘦相间,干松酥嫩,再加上软软的卷饼,一口香葱大蒜,啊,这该多享受啊!”

  说到好吃的,元怀安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这腹中饥叫声仿佛会传染似的,燕王的肚子也叫了两声。这意外缓解了尴尬,两人相视笑了笑,元怀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四哥,我这有糖糕,我给你吃,就当上次闯你的别苑,我给你赔罪的。”

  众人都说太子蠢笨,但公主皇子大多都喜欢他,阿若也爱跟太子玩。元稷安盯着那个青色荷包,装得满鼓鼓的,略微思索,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吃了两块糖还给了他。

  “不好吃?”

  元稷安微微一笑,“好吃,你也饿了,父皇棋瘾上来不知还得等多久,你也吃点垫肚子吧。”

  “诶,你猜父皇和师傅下棋,谁会赢呢?”

  “是父皇吧,父皇棋艺可比国手。”

  “我猜是师傅,虽然没见过他下棋,不过觉得他什么都会,可厉害了,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人呢?”元怀安笑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就看谁会赢。”

  偏殿内,皇上和晏修坐在靠窗的炕上下棋,正在厮杀中,还未分出胜负来。来来回回下了几次,皇帝吃了他好几颗棋子,晃着他的白子,抱怨道:“晏子这棋,没下全力啊,朕向来不喜欢别人让朕。”

  “陛下难不成认为我在下‘业务棋’?”晏修盯着棋局,未曾抬头,“陛下千万别小瞧臣,没到最后一刻,输赢还没定呢。”

  说着话时,晏修就围住了他的一片黑子。

  皇帝敲着棋盘坐正了身子,“有两下子,看来你有信心能把这棋子盘活,好啊,朕打起精神与你来一局。”

  直到将棋盘下满,身边太监来清数棋子,禀告道是晏修赢了两子,皇上输了棋,问晏修想要什么奖励,晏修说只想要这副黑白玲珑棋子,皇帝便拍着腿大笑,命身边太监撤下棋局都退出去,只留下棋子,单独与晏修说话。

  晏修握着晶莹剔透的棋子,低头抿嘴一笑,如清风海棠摇曳一般温润雅致。恰好皇上瞧他在笑,心头一动,便也笑着说:“常言‘千金难买一笑’,看来朕输这把值了,你说说吧,是怎么把朕引到套上的?”

  “陛下白棋大开大合,棋风凌厉,臣无力抵挡,只能使出巧劲,失小棋却保大局。”

  皇上话锋一转,“晏子,朕很少见到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太子和燕王也都中意你,你向着谁呢?”

  “臣谁也不向着,臣,永远是陛下的人。”

  “朕的人。”皇上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的薄唇,心神荡漾,“是啊,从在殿上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朕就觉得需要你这样一朵解语花。”

  皇上举起手,命他靠过来。他往皇帝靠凑近去,皇上抚摸上他的面容,手上的玉扳指绕着下颚扫了一圈。

  他的脸庞,和皇帝想的一样,柔若凝脂,在他年轻的脸庞上,皇帝看着自己的手上布满了纹路,不由叹了一口气。

  “你想完全成为朕的人吗?”

  晏修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陛下可知什么是秩序?”

  “秩序乃立国根本。”

  “此之谓君臣有别。”

  手心的肌肤如玉细腻,皇上舍不得放开,手停在他的脖颈上,用开玩笑似的语气道:“你说的话真是不客气,对朕便这般无情吗?”

  “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对朕那傻儿子也是这样说的吧,晏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晏修低头道:“陛下,臣空有鸿鹄之志,却为蚍蜉之身。陛下知道臣生的病,现在只能暂且维持,一旦发病便时日无多,臣只希望最后时日能成就一番功绩,方不负此生来去。”

  皇上认真地听他说着,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收在宽大的衣袖里,叹息着说:“还君明珠,君生我已老。若是十几年前,朕是不会让你说那么多话来拒绝朕,朕尊敬你。”

  转眼便回到了平日的相处,皇上只当适才无事,问他:“如今之计,太子与燕王有党争之势,你认为朕该如何呢?”

  “陛下心里已有答案。”晏修说,“治国需集权,陛下沿科举,用平民,加上扶植燕王,来牵制世族大家势力,但也不是一蹴而就,太子之位,该保还是要保;燕王镇北,替陛下手握大军,该敲打还是要敲打。所谓权术势一体,讲的就是平衡权术,驾驭群臣。”

  “花容月貌,铁石心肠。”皇上轻笑道,“这就是巧劲吧,知我者,晏子也。”

  商量完后,皇上传了燕王和太子进来。

  元怀安瞧晏修站在皇上身边,止不住拿眼睛瞟过去,连皇上都骂道:“怀安,你是来给朕请安,还是给晏子请安?”

  元怀安连忙解释道:“父皇,进来之前我还和四哥打赌来着,我刚听说师傅赢了棋,就特别好奇,到底是怎么下的,居然就赢了。”

  “只是赢了两子,使了点小聪明侥幸而已。”晏修对太子说,“陛下棋艺高超,下次臣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那师傅也教教我呗。”

  “你师傅的棋都是诱敌深入的谋略,使一招分棋绝技,温柔刀直杀要害,最讲究心平气和,你性子急,一丢子就大声嚷嚷,学不会的。”皇上恨铁不成钢地蹬着元怀安,他正委屈地盯着地上,皇上就不说他了,转过眼睛与燕王说话。

  “稷安,幽州那边,注意外宽内紧,安慰百姓,以恢复经济为上,切忌再开大杀之风。”

  元稷安心领神会,晏修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外宽内紧,无非是秘密处决,不公开处刑恐吓。

  “对了,还有件私人的事。”皇上继续对燕王说,“你已成年,在外征讨多年,婚事却迟迟未定,朕想着为你仔细挑选,趁着你回来的机会,能定下就最好了。”

  “儿臣都听父皇安排。”

  “自己的婚事,总该有些意见吧,钟意什么样的夫人,跟朕就唠家常说说,朕是你的父亲,当然该听你说。”

  迟疑了一会,元稷安才说:“儿臣钟意知书达理,聪明冷静的人,最后能时常给我出出主意,儿臣做错什么,能规劝儿臣改正。”

  谈话间,众人都笑了起来,元怀安干脆笑道:“四哥这是挑夫人,还是军师啊?”

  皇上也不免取笑起他,“真这样,这儿有个人就很合适。”

  说着,他指向晏修,“今日你把晏先生领走,朕也不必费心给你想了。”

  元稷安看了晏修一样,他也正低头笑着。那天晚上的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如果不是脖子上的红印,他只将这一切是一场梦。身下不免又是一阵燥热,所幸宽松的衣袍挡住了身下立起的阳物,便低头不再说话,任凭皇上取笑。

  这下轮到元怀安不乐意了,嚷嚷着不准师傅离开,皇上安抚了他几句,这才神情严肃说道:“其实皇贵妃跟朕提过几位士族高门的小姐,朕都觉得不合适,就没准。朕同你一样,想为你挑一位知书达理的夫人,朝中有几位书香世家内府的女公子,朕觉得不错,改日你也一同看看。”

  一连与他们交谈了许久,加上下棋耗费了精力,皇上感到一阵头疼,捂着头靠在炕上坐着。周围的太监赶忙递上热巾给他敷着头缓解头痛,皇上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本想跟你们多说说家常,总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心甚慰。”

  众目睽睽之下,元怀安没有禀告,忽然就凑到他身边,给他敷热巾,埋怨道:“父皇,那些太医都是废物,怎么都治不好你的病,儿臣请旨出去,亲自为您寻药。”

  “这偏头痛是老毛病,太医都治不好,外人有谁能治?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别到处瞎跑浪费时间,多读书才是正道。”

  “儿臣都打听了,有个民间高人道长或许能治父皇的病,不管怎么样,我去请一请试试。”元怀安不停求着他,跟撒娇似的,“父皇要是担心我读书,我把师傅带上不就好了?”

  “你这蠢物!怪会作怪的!”皇上捏着他的嘴,捏得他不住喊疼,看着他这副样子,皇上却笑了起来。

  元稷安默默看着他们,元怀安向来开朗直爽,不管父皇怎么打他骂他,天生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待人亲近,甚至不拘礼节,他只将父皇当父亲,而不是皇帝。所以不管他如何纨绔废物,父皇都喜欢他,元稷安见状,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一切都被晏修看在了眼中。

  如元稷安所想,父皇还是宠他,最后被他磨得受不了了,就同意他出去了,给他一队护卫任由他折腾。

  作者有话说:

  果然是一家人,取向狙击都相同

  以及,燕王在一声又一声四哥中迷失了自己(骨科邪教,不)

  再以及,蛇蝎美人最看不得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