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提着大包小包回到据点,刚推开门,就听见基安蒂女疯子一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一米!真的只有一米——”

  “还是固定靶!你是不是近视,是不是!”

  伏特加:“……?”基安蒂疯了?

  他狐疑地走过去,把“外卖”放到吧台上。

  此时,自家老大正对着计算机办公,把噪音屏蔽了个彻底。

  “我眼神很好的啦!”

  前方,乌丸羽涅睁着清澈的眼眸,仰着脑袋,理直气壮反驳,“我只是打不准。”

  无话可说的基安蒂放弃了,她生无可恋地拎起自己的豚骨拉面,坐到椅子上。

  科恩瞧见伏特加的眼色,干巴巴地说:“阿尔萨斯射击准头太差,打不准标靶。”

  “没有!”

  竖着耳朵偷听的乌丸羽涅脸色一凝,立马反驳道,“我打准了的!”

  “呵,一米固定靶。”

  他身边的琴酒忍不住嘲笑,在被男孩幽幽盯了几秒,又被按住手腕后,他缄默一瞬,昧着本就没有的良心道,“打得不错。”

  音落,他的右手恢复了自由。

  伏特加:“……”懂了,又是被阿尔萨斯枪法震惊到的人。

  旭日缓步爬到高空,初冬的正午,总是充满着暖意。

  忙活了一个上午的琴酒清理完了最后一封垃圾邮件。

  乌丸羽涅在这段时间里和基安蒂打成一片,一人充当标靶,一人拿枪射击,地上是满地的残骸。

  伏特加绷着脸,双手背在身后,死死瞪着两人,他无数次想冲上去制止这个危险的行为,又想起琴酒的命令,只能生生止住动作。

  你知不知道阿尔萨斯是什麽身份!!

  他在心里惊恐地呐喊,生怕乌丸羽涅出了事,自己也会随之而去。

  科恩就无聊多了,作为今天被基安蒂“排挤”的对象,他就这样,抱着狙,坐了一个早上。

  酒保在研究新的鸡尾酒,灵感的来源,自然是阿尔萨斯。

  很和谐。

  琴酒评价,要不是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他都要以为自己在参加某一所公司的聚会团建——倒也没差。

  琴酒:“……”果然,还是任务太少了。

  乌丸羽涅白色的发梢上顶着一颗红艳艳的苹果,他扶着苹果的两边,后退到基安蒂满意的位置,一脸镇定地站定。

  作为标靶,他无疑是合格的。

  此时,余光瞄见迎面走来的琴酒,乌丸羽涅眸色稍稍一亮,伴着他偏离脚步而来的是一枚破空的子弹。

  “砰——”

  子弹射入他蓬松的卷发,几捋发丝随之落下。

  乌丸羽涅:“……?”

  他顿住步伐,看看后方,又看看愣住的基安蒂,挠挠头,接住了掉下的苹果。

  好像,做错了?

  乌丸羽涅小脸涌上纠结,走也不是,不走不也不是。

  “喂,阿尔萨斯!”

  基安蒂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抛,快步跑了过来,刚要上手检查乌丸羽涅的情况,就注意到琴酒阴凉的视线,对于这种护犊子的行为,她翻了个白眼,手上很诚实的没有动作。

  “啊,我不该动的,让你打歪了……”

  出乎她的意料,男孩看着她,脸上是明晃晃的歉意,那颗没遭毒手的苹果递到了她的眼前。

  基安蒂错愕地接过,定定地看了苹果好一会儿后,才望向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

  伏特加急忙跟上。

  “还是很和姐姐胃口的嘛。”

  她小声嘟囔着,一口咬下脆甜的果肉,“也不知道琴酒哪里拐来的。”

  基安蒂虽好奇,但她也不会没脑子的作死去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尔萨斯的身份不简单,更别提像他们这种在组织中摸爬滚打的人精。

  乌丸羽涅提着小熊背包的背带,步履匆匆,勉强让高大的身形为他遮住了紫外线。

  琴酒双手插兜,大步流星,黑色的风衣摆动,他拉开后座车门,把身侧的小孩丢了进去。

  “去吉冈三丁目。”

  老爷车冲出,向着目的地进发。

  “我们去哪儿?”

  观赏车外迅速倒退的景色,乌丸羽涅疑惑地问。

  “收租。”

  瞥见白发男孩不情愿的表情,琴酒沉默着,摸出烟补充道,“你自己在那里逛,别给我惹事。”

  “好——”

  如此,乌丸羽涅才笑盈盈地弯起眸,应着。

  老爷车停在树荫之下,昏昏欲睡的乌丸羽涅拉着琴酒银色的长发下了车。

  不用担心方向的他,一边走,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量着周遭。

  街道不算热闹,在男人平均身高一米七的日本,鹤立鸡群的琴酒,惹得路人侧目留神。

  觉察到数到不含恶意的目光,乌丸羽涅脚步慢了下来,他常被人以各种眼神盯视,但无一,大多都是负面——警惕、憎恶、害怕、恐惧……

  现在这个感觉对他而言很新奇,他松开手,静静目视二人的远去,转身走向另一条岔路口,路标上标注着“浅野别墅区”。

  琴酒拧眉,回头看了眼乌丸羽涅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泛起不算好的预感。

  伏特加提着手提箱没敢催促。

  琴酒摩挲着口袋中的伯.莱塔,想到自己答应过乌丸羽涅的独行,收回了把人提溜回来的想法。

  收租的进展很顺利,前后不过三分钟,就让欠租几月的老赖还上了钱。

  房内没有开灯,日光透过破损的窗帘照入室内。

  狭小的空间,地上是粗糙的水泥地,几张塑料桌椅充当着沙发与茶几,墙壁上挂着裂痕,雪花屏幕的电视时不时传出刺耳的“刺啦”声。

  油烟味、垃圾腐烂的酸臭,以及一股味恶臭弥漫。

  琴酒避开成堆的垃圾,给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落脚地。

  他右手拈烟,左手拿着伯.莱塔,枪口顶在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男人眉心。

  男人惊恐地仰视着琴酒,灰白眼底是无穷尽的恐惧。

  他没想到,自己躲藏了这麽久,还是避不开这个魔鬼。

  伏特加快速清点着钱币,被墨镜覆盖的脸上是难掩的欢喜。

  “呜哇呜哇——”

  下一秒,警鸣透过不隔音的墙壁在房内回荡。

  “大、大哥!”

  问声,伏特加的喜悦被慌乱取代,他倒不是怕警察,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地上的男人感受到眉心的疼痛,赶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报——”

  “闭嘴。”

  琴酒被吵得心烦,冷冷地俯视对方,直至对方禁声。

  男人有没有报警的胆量琴酒清楚得很,他怀疑,警车的到来,和乌丸羽涅有关——直觉。

  “伏特加。”

  被呼唤的小弟心领神会,一个手刀把男人打晕,接着拿出绳子捆了个严实,堵上嘴,随意地丢在地上。

  后续无需他们操心,收尾的人很快就到,至于为什麽不直接杀死,太过于浪费了。

  两人向着保时捷所在的方位前行,琴酒拿出手机,拨通了乌丸羽涅的电话。

  无人接听。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依旧如此。

  站在和乌丸羽涅分开的十字路口,琴酒凝视着“浅野别墅区”的指路标,警笛声若隐若现。

  他抬头,视线落在前方建筑的高层。

  忽地。

  琴酒猛地睁大了眼睛,缩小的瞳孔清晰印出了从高处坠落的身影,那头白发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染上了璨金——乌丸羽涅。

  “轰——”

  随之而来的是爆炸的巨响、滚滚浓烟。

  伏特加也看见了,他呆滞地站在原地,手提箱差点脱手,心中被“完了完了完了,要给阿尔萨斯陪葬了”刷屏。

  帽檐下,琴酒神色冷静,他扫了眼手机屏上的时间,距离乌丸羽涅坠落,过去一分钟了。

  ——无事发生。

  没死。

  琴酒得到答案。

  “走。”

  他声音毫无起伏,冷漠的态度,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伏特加坐在驾驶座大气不敢喘,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琴酒的命令,他不敢擅自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座琴酒看时间的频率越发频繁,他在等,在等乌丸羽涅的抉择,是回溯,还是当做无事发生。

  从乌丸羽涅空中的位置来看,他是被人从窗户口丢下,那就代表,救他的那个人,死于了爆炸……

  不出意外,死去的正是前来拆解炸弹的警察,以他对乌丸羽涅的了解,“回溯”的可能性极大。

  不长记性,无用的善心。

  琴酒漠然地点评,他手指按着手机按键,告知“那位先生”发生的意外。

  不过,“回溯”可以救已死之人吗?

  琴酒沉下了心,他对乌丸羽涅“回溯”的能力了解不多,只知道最多可以倒退六小时。

  手机震动,一封邮件弹出,没等琴酒点开,显示【阿尔萨斯】的来电占据整个屏幕。

  他点下了接听。

  “是黑泽先生吗?”

  字正腔圆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爆.炸物处理班的松田阵平……”

  “松田警官——”

  另一道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安慰此人,“这里交给我吧,你去休息。”

  许久的沉默后,松田阵平应了声“好”。

  “他对你很重要吗?”

  是乌丸羽涅,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似坠入了死寂的深海,没得到回应,他执拗地重复问道,“他对你很重要吗?那个长发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松田阵平开口了,很平静。

  “很重要。”

  “喂,松田警官!”

  另一人在制止,转过来安慰乌丸羽涅,“小朋友,你不用自责,是他们把炸弹捆在了……”

  “我知道了。”

  乌丸羽涅打断了他,他在承诺也很低落,“下一次,我会避开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随即,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惊慌失措的吼声。

  “你要做什麽!?”

  “这不是玩具——”

  紧接着松田阵平也加入了进来。

  “你放下枪,没人怪你——”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砰——”